公园20分钟效应 第10章 我一个人

清晨，吴漾被工作闹钟吵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晕乎乎，这什么量啊，啤酒都能醉，都快顶上一杯倒了。

昨晚的场景一帧一帧地从她脑子里闪过，她趁乱，趁喝酒，趁好氛围。

乱看，乱说，乱问！

诶？他说什么来着，他觉得，我俩挺熟的！

挺熟的，就是关系挺好的意思呗，关系挺好的，就是挺喜欢我的意思呗！

吴漾不自觉地嘴角往上翘，头发乱成鸡窝，昨天吹完没彻底梳开，心里却像，有一朵向日葵，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开出了花。

其实昨晚并没有到后半夜才来电，大概十二点多，就灯火通明了，蜡烛没有因为亮灯了就熄灭，楼层里的“茶话会”也没有就此迅速结束，大家大抵都跟吴漾一样吧，这种特别又罕见的可以联络邻居之间感情的时刻，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吴漾只记得自己熬到很晚，她跟项航说了一堆在老家和弟弟吴飞打打闹闹的事和在美睫店受一众青春女大青睐的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记不住的，项航也说了挺多，虽然跟吴漾没法比，但是按他那惜字如金的个性，已经属于难得。那些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当客服遇到的奇葩事儿，把她逗得笑到肚子疼。

到后来，吴漾实在困得忍不住了，脑子因为酒精的缘故一片混沌，精神从亢奋到恍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项航互道晚安，又怎么把啤酒罐扔进楼道的垃圾桶，最后是怎么进的屋洗漱完上床。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吴漾这会儿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没什么声音，估计是已经出门了，这段时间，她都快成习惯了，没什么事就想听听隔壁什么声。咦～小吴你可真猥琐。

简单收拾完，吴漾就出发上班了。

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班，昨天晚上陈姐突然说明天就放春节假，离除夕还有三天，陈姐跟她的奶狗男友打算错峰出游，趁年前去趟厦门玩儿。吴漾在纪录片上看过，厦门鼓浪屿，挺美的。小吴师傅别的不行，小说电视剧纪录片，一个不落下，看了一堆，小时候就经常去同学家里蹭碟片看，上学后学校那个简陋的图书角里的各种青春疼痛文学都快被她盘包浆了，零感情经验的小吴师傅，基本就在一部部电视剧和小说中，塑造起了自己的感情观。

因为是美睫店春节前开业的最后一天班，之前没有先做通知，再加上陈姐来了一波饥饿营销，今天算是爆单了，公交车上，吴漾手机一直收到预定提醒。

以前的吴漾会几分钟刷新一次平台，看有没有人跟她预约，每有一个，吴漾都能兴奋挺久，虽然现在没有跟以前一样那么频繁刷新平台了，但是看着一个一个的小红点，和自己蹭蹭往上爬的业绩，吴漾还是一样的，对上班充满了干劲。

刚到店里，里面客人已经在等了，吴漾把帆布包放进休息室，就火急火燎准备好开始给客人接睫毛，经过最近的实践，小吴师傅已经对各种款式轻车熟路了。

今天来的也大多是年轻的姑娘。

“诶，姐姐，你这美甲挺好看的，在哪做的呀，推给我呗。”正给客人接到一半，旁边在等的顾客问了一句。

小吴师傅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在暗喜了，还有点受宠若惊，这个美甲当然是她自己做的，前几天把指甲磨太薄了之后，吴漾又看了几遍教程，给自己再做了一次建构，又涂了个裸色，最后拿拉线笔画了几个简单的手绘，出来的效果她还挺满意的，这会儿被夸了，小吴师傅心里的向日葵都快绽放在头顶上了。

“谢谢！这是我自己做的。”小吴师傅矜持地回答。

“好厉害啊，跟专业的一样，姐，你能给我做吗，我付钱。”

吴漾一听愣住了，兴奋是兴奋，不过她自己知道现在水平还不够，最多给自己做着玩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等我去问问我们老板娘。”陈姐本来就对美甲这个板块有兴趣，吴漾想着年后可以跟她商量一下，从纯色美甲开始推也行。

王菁在旁边刷手机，眼睛瞟了吴漾几眼，吴漾能感受到那股上下打量的意味，语气酸溜溜的，“有些人啊，仗着自己搭上几个小网红，客人多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她话里带刺，吴漾没有继续回答，虽然自己没做错，但是确确实实影响了王菁的业绩，如果她是王菁，大概率也不会喜欢自己。

因为这句话，氛围冷了下来，顾客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了，吴漾专注地继续接睫毛。

项航的工作也基本上告一段落了，他今天刚往学员群发了通知，驾校放假，练车都约年后。早上送完最后一单外卖他就停止接单了，年后也不打算继续送了，本来开始干这个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浑浑噩噩地就干了这么久。

前几天，他机缘巧合地看到一个剪片子的商单，偷偷地就给接了，他不是新手，从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接商单了，至于为什么这次是偷偷地，他也说不清楚。人，总要向前看的。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吴漾发的。

「小吴师傅：今日份今晚加餐！」

「小吴师傅：鸡胸肉&鸡翅&鸡腿选一个」

「小吴师傅：生菜&白菜&空心菜 选一个」

项航眼里闪过吴漾一次次端着碗给他的身影，心里有句话，貌似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心里的一句话。

「XH：你选吧」

「XH：对了，要不今晚一起吃吧」

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好。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XH：这样你就不用多洗几个碗了」

还罕见地补了一个表情包。

小吴师傅在屏幕外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虽然心里乐疯了，但是面子不能掉，姿态不能低！好不容易扳回一局。

「小吴师傅：也行。」

这个句号，就很有灵魂。

一开心，吴漾菜都买多了，路过超市还买了几包零食。一回到家，就开始备菜，剔骨，腌制，没多久就又风风火火地颠起勺来，油锅滋滋啦啦发着响。吴漾做菜的风格跟她的口味一样泼辣，属于能爆炒绝不清蒸，能煎炸绝不卤煮。

隔壁估计是听见她在做菜了，发了一条微信。

「XH：需要帮忙吗？」

吴漾心里惊叹于昨晚那次聊天带来的巨大效果，不过她还是婉拒了，她做菜挺粗放的，他一来，小吴师傅估计就放不开了。她抽出手回了一句。

「小吴师傅：不用，很快的，等会儿端到你那边吃」

当然要去项航那边吃，因为她的屋子没有饭桌！

吴漾整顿饭做得异常兴奋，这么久了，她也没进去过项航那屋，一起吃饭呢！还是他主动说的。兴奋间又有点紧张，等会儿吃饭聊什么好呢，总不能干吃，小吴师傅已经在想一会儿的话题了。

吴漾仔仔细细地装好盘，又把锅里带着辣椒籽的灵魂汤汁浇上，她今天还炖了胡萝卜玉米汤，广东省省汤。最后再洒上点葱花。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小吴师傅很满意。

吴漾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就敲响了隔壁的门，项航帮着她把菜端进屋。

这是吴漾第一次进项航的家，他家的风格跟吴漾差别很大，极简风，小小的屋子几乎没有摆放出来的杂物，干干净净地，看起来属于拎个包就能马上搬家的离家出走风。

唯一有点装饰的应该是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床头柜离饭桌还有点距离，吴漾看不清照片上是什么，也没好意思一直盯着看。

“哥，你放假了吗？”吴漾翻出刚才准备好的话题，打工人嘛，聊工作肯定都有话说的。

“明天最后一天。”项航说。

嗯，明天最后一天，然后呢？你问问我放假没也行啊！怎么停了！天被你聊死了啊！

话题进行不下去，吴漾心急如焚。

“哥，你过年回家吗？”吴漾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后知后觉记起来她听见过项航跟家里打电话，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关系不好的那种。

十**岁，正是珍视感情的时候，吴漾心里忐忑，这话不会触他逆鳞了吧，毕竟人家在外的人设可是不好惹的混混啊，更严重的是，刚热乎起来的关系，可别一句话回到解放前啊！吴漾的心开始砰砰跳了，维持着扒饭的姿势。

“我一个人。”项航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

吴漾松一口气，但很快，心里就被一股酸涩感填满，吴漾一直觉得他很孤单，这会儿，这种孤单感层层叠叠地跟这句话融合在一起，他一个人，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说出来的，吴漾又在心里骂自己真该死了。

“那正好，我今年也不回家，我也一个人，哥，要不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吧！”

吴漾直直地看着他，嘴角眼里都带着笑。

窗外月色很美，繁星点缀，斑驳树影随风而动。

两人像是有着相同却不同的境遇，却在这同一时间，对过年这件事，燃起了久违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