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知道‘我不会骗你’就可以了。”西泽温一脸温柔地说道。
雄虫面露狐疑,“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就是在骗我?”
“哎呀,竟然被你猜中了。我们的小王子可真聪明。”
对方竟然承认了!甚至拿出了那种哄小孩的语气!这更让希维尔火冒三丈了,自己虽然刚过成年纪不久,但也已经成年了,请看清楚,这里谁才是小孩?
而且他也要再说一遍,谜语人就该滚出宇宙!滚!
除了气急攻心,小腹处传来的阵阵酸涩又让希维尔夹紧了腿,身体不由自主打着尿颤。
西泽温察觉了他的颤抖,还以为是自己之前没有检查到的伤势发作,怕压到他伤口,匆忙把他放开,焦急地问道,“怎么了?你哪里难受?”
“我,我……”希维尔支吾了半天,才闭上眼、横下心,脖子都刷的一下红了,才说出那句,“我想去洗手间!”
西泽温睁大了眼睛,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让我考虑考虑……”还拖长了尾音,像是在故意拖延,享受着希维尔的窘迫。
希维尔不满极了,“你觉得折磨一个囚犯,看他难受就这么好笑吗?”
“我喜欢看你失控的样子。”西泽温神色转柔,“希维尔,你的每一种表情,对我来说都十分珍贵。”
对方不着边际的情话,希维尔已经习惯充耳不闻了,看对方做了什么事才是关键。而他所做的,就是看自己的笑话。
希维尔胸膛快要气到爆炸。他甚至开始愤恨自己,刚才自己是脑子进水了吧,才会把眼前这个混蛋视作救星,甚至还……主动吻他,自己一定是生了什么大病。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怒气往下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块儿进去。”
看着西泽温脸上惊讶的神情,希维尔瞪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全身上下你都看过了,再让你多看几眼,我又不会少块肉,想看就看吧。”
西泽温哈哈大笑起来,没等希维尔又生恼意,他就用指纹解开了脚铐。希维尔的心中,也像被解开了一道枷锁一样,顿觉一松。
雄虫忽然又惊呼一声,只因为对方不打招呼,就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西泽温抱着希维尔,跨过了横躺在卧室门口的另一具尸体,把他抱进了卫生间。
西泽温对着希维尔眨眨眼,“你可以顺便洗个澡,今天晚上,我们可会很‘忙’的。”然后绅士地关上了房门。
对方话里昭然若揭的暗示,让雄虫本就有些红肿的脸颊愈发滚烫。虽然对方没有真来盯着他上厕所,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感动,但就这一句话,让希维尔又想狠狠踹那混蛋一脚。
遗憾的是,亟待解决的生理需求就像根无形锁链,死死绊住了他的脚步,让他不能实践自己的想法。
等着吧,西泽温,我之后一定要让你好看!即使吃了这么多次瘪,希维尔依然满怀斗志。
上了卫生间,洗了澡,重点部位尾勾更是来回清洗了好几遍。等他洗完澡打开浴间的门,却惊讶地发现:卫生间内的洗手台边,竟然躺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雄虫心中冷哼,那小子又要搞什么花样?难道是……大发慈悲地赐给自己一套衣服穿,到时候再亲手脱掉?
但不管心里作何猜测,他还是把衣服穿上了,毕竟他还要脸,有衣服穿总比光着好。
不幸中的万幸,这是一套非常正常的衣服,胸口没有镂空,裤子也没有在哪里缺斤少两。就是一件简单的毛绒上衣、一条平角内裤、一条帆布长裤,都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和西泽温那一身黑相比,还有点像情侣装呢。
穿好衣服照镜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子,刚才被热水一蒸,红肿到有些发紫了,看上去又狰狞,又丑陋。一时间,希维尔有些迟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要用这张面孔去面对西泽温……
等等,这不是正好吗,要是能把对方看萎了,那更是喜到临头了。于是,他故作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出了卫生间。
出了卫生间一看,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整个客厅已经大致恢复原样。尸体不见了,血迹在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了。
灶台上的锅散发出热腾腾的白雾,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鲜美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就像温暖的烛光,充满整个室内。
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让希维尔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自己就从危机重重的绑架、杀人的情境脱身而出,回到了琐碎又珍贵的日常之中。
西泽温背对着他,拿着勺子在锅里轻轻搅拌,脸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干净了,只有黑色的衣服隐隐能看见血迹,他有些遗憾地说,“我本来还买了多棘兽肉排,想给你烤着吃的,可惜都被那两个星盗吞下肚了。”
“那不正好,我现在可吃不下肉。”
平平淡淡的对话,好像两人间一切恩怨都消弭了,只是单纯的一对朋友,共同生活在一起,最大的烦恼就是,这一顿吃什么、下一顿吃什么,再下一顿又吃什么……
希维尔忽然起了玩心,他故意往西泽温眼跟前凑,非得让对方看看自己的脸不可。要是能吓对方一大跳,也算为自己报仇了。
没承想,西泽温瞥了一眼,脸上一点儿惊诧也没有,只流露出一丝心疼,“我刚才出去买菜,顺便买了点药,消肿止痛的,给你放桌上了。我这里还占着手,你要是疼得难受,就先自己涂一涂吧。”
就在刚刚,西泽温单独出门了!
希维尔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错过了一个绝佳的逃离机会!
一时间,他的一颗心浸泡进了后悔之中。如果刚刚自己没有那么傻,听对方的话乖乖就去洗澡了,而是像从前一样警惕,时刻关注那绑架犯的动向,他或许就能自由了!自由——这个词在他心中回响。
但同时,在他的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低吟,提醒着他和西泽温之间的那些瞬间。西泽温的眼神里夹杂的挑衅与关切,他言语中的棘刺与柔情,还有那些不明就里的温暖时刻。
正当希维尔脑海里思绪电转之间,一个念头如惊雷般划过:这绑架犯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是不是在试探我?不行,不能为一个已经错过的机会露出破绽。
希维尔竭力控制着表情,不露出半点异常,依言找到药,把冰冰凉凉的透明膏体敷在了脸颊上,效果堪称立竿见影,火辣辣的痛感一下就消失了。
看着他涂完了药,西泽温又说道,“去拿餐具吧,饭马上就好。”这亚雌还命令起雄虫来了!
不过西泽温这种不走寻常路,希维尔已经习惯了。要是哪天对方低眉顺眼得像个普通雌虫,那才会让他惊掉下巴。
在希维尔以往的生活之中,是从来没做过这种杂事的,管家和侍从们一个个都训练有素、面面俱到,各项事务都会提前料理妥帖,尊贵的雄虫只管吃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西泽温只是让自己拿个餐具,这也没什么难的。希维尔走到灶台旁边的餐具架前,本来只拿了刀叉,但看到西泽温正在搅拌的那一小锅蔬菜杂烩汤,他想了想,又拿上了两把勺子。
“只拿勺子就行。再拿,嗯,四个碗给我。”西泽温用余光关注着他,提醒道。
希维尔乖乖按他的话做了,把一摞碗放到西泽温旁边之后,他偷偷瞥着西泽温脸色,并无异常。
闻着锅里的芳香,攥紧两把勺子,他一下就对这顿饭多出了许多参与感。看西泽温的意思,也没有其他事需要自己帮忙,他又有些无所事事了。
但这种无所事事,和之前那漫长又绝望的无聊非常不同,在观察与思索中,隐隐带着欢欣又香甜的期盼,浑身被融融的暖意所包裹。
他东绕西绕,警惕又仔细地观察着周围,这个客餐厨一体的空间非常有限,仅有一个半米多宽、两米多长的小吧台隔在中间,既是隔断,也是餐桌。有生以来,希维尔还没用过这么小的桌子,不禁觉得它有几分可爱。
他在桌边坐下的时候,腿忽然被什么东西碰到了,草木皆兵的他屏着呼吸,往桌子下一看,原来只是两个行李箱。希维尔松了口气,问道,“这儿放行李箱干什么?不嫌硌腿吗?”
“硌腿倒没什么。不过快吃饭了,这两箱放这儿确实不太好。你要是嫌他们碍事,就先把它俩推到卧室去。快去快回,饭马上就出锅了。”西泽温漫不经心地说,他专心搅拌着浓汤,就怕糊了锅底。
希维尔又低下头,看着两个尺寸大小都刚好能放进一人的行李箱,那一刻电光石火一般,他突然想明白,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那两个星盗如果还活着,自然是很可怕,但现在他们死透了,那就没什么好怕了。但看着这两个箱子,希维尔难免会想到一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多少有些影响胃口。可他现在又饿到头晕眼花,只想坐在这儿等着吃饭,一步路也不想多走。
小雄子拽住凳子,往前坐了坐,肚子紧靠住桌沿,桌面就挡住了视线,这样不也就看不到那两个箱子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么大点儿的房间实在没有什么可看,西泽温也一直专心做饭,没有其他举动。希维尔的心逐渐放松下来,又等待了片刻,可堪敬佩的“大厨”就端上了晚饭。
红澄澄的蔬菜杂烩汤,金灿灿的虾仁炒饭,西泽温擦擦手,“时间紧迫,就简单弄了两样。”
希维尔刚想说说他。急什么呀?你把菜做好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又忽然想起,之前西泽温意味深长地说,晚上要“忙”……
不不不,他还是不废话了。雄虫伸出勺子,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亮闪闪的勺子首先伸向了虾仁炒饭,他寂寞难耐的肠胃,就喜欢这样能顶饱的。
这是满满当当的一整碗饭,好几只橙白相间的虾仁姿态诱人,横陈在金色的米饭上,米饭间又散落着淡绿色的青菜碎。一口下去,虾肉鲜嫩弹牙,米粒鲜咸软弹,青菜碎爽口解腻。
热情好客的胃,催促他赶快迎进来客人,希维尔一勺接一勺,努力响应胃部的需求,没想到吃得太着急,一不小心就咬到了舌头。
“急什么呀?又没人抢你的。”西泽温笑道。
这不是我的词吗,怎么让你给先说了?希维尔顿时被噎住了,等等,是真的被噎住了!他五官皱成一团,表情十分难受,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他不对劲,西泽温也一下变了脸色,连忙端起汤碗,喂他喝下去。希维尔咕噜噜喝了几大口,才把碗放下,舒出一口气。
“怎么样,好点了吗?”西泽温问。
希维尔点点头,一时有些羞愧,甚至不太想说话。就算自己是真的很饿,对方做的饭真的很美味,自己也不该遗忘礼仪和修养,这确实是做错了。
而且在西泽温的角度看,自己只是吃个饭,就能出这么多事故,又咬舌头又噎住,会不会显得很蠢呢?
他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汤碗。
番茄被熬化成了橙红色的浓汤,翠绿的罗勒叶和青豆,橙黄的胡萝卜,金黄的土豆,雪白的豆腐,各种食材在热腾腾的汤汁中上下沉浮,散发着缤纷又质朴的醇香。
他不禁捧起来又喝了几口,柔滑醇厚的汤汁像一个拥抱,从口腔温暖到了肚子里,独特的香气仍在舌尖上余音不绝,让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对面的“亚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吃吗?”
他,他是在笑我吧!绝对是!
希维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真的非常非常想骂脏话。既气恼对方,也气恼刚才竟然因为对方感到羞愧的自己。这只亚雌根本不配!
雄虫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多少有些违心地说道,“哼,也就那样吧。”他从语气、神态等多方位演绎:我是看在你面子上才给的这个评价,不然多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小花猫洗干净了,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了,嗯?”西泽温作势把碗端走,“不好吃?那就不要吃了。”
只一招,就让希维尔破了功,他连忙把碗抢回来,但他还是犹豫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不是说不好吃……”
此刻,比起面子来,吃饭还是更重要一点的。更何况,西泽温做的饭菜确实是人间美味。
汤足饭饱之后,希维尔再一次想起了西泽温的“要忙”预告,不由得胆战心惊。捧着只剩一个底子的汤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小口嘬着,拼尽全力地磨磨蹭蹭,拖拖拉拉。
惹得西泽温都来问他了,“汤喝完了吗?该洗碗了。”
希维尔一脸无辜,“这汤太好喝了,我想细细品味。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汤怎么喝都喝不完呢。”
“汤都凉了,你要觉得好喝,下次再给你做热的。”西泽温嘴上说得体贴,动作却一向极其冷酷,直接把碗抢走扔进了洗碗机。
转身就拽过希维尔,就像拽一台洗地机一样,迫不及待地往卧室走,“咱们该忙正事了。”
希维尔抗拒极了,“你说过,你不会强迫我的!”却怎么也挣不开对方的手,最终只能无奈被拖进卧室。
“所以,你说的‘晚上要忙’,就是忙这个?”
“不然呢?”西泽温也一脸无辜,“宝贝,你以为要忙什么?”
宝贝,你只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啦。看你怀疑自己,我真的好心疼。
写这几章的时候,又去重温了《星星是冰冷的玩具》,97年问世的作品,20年了依旧没有过时,《三体》和这本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笔触相较大刘更加轻松温暖,纵使黑夜孤寂,白昼如焚,作者也依然抱有美好的希望。前人的丰碑真是震撼,我们也只能不断学习,抱着超越太阳的理想去追逐太阳。
这几天看晋江在APP开启段评功能了,有宝子试过吗?我以前就很羡慕隔壁能有段评,与时俱进,还能给作者捉虫,大家讨论很方便。晋江的系统无论是运行逻辑,还是外观,都感觉是几十年前的老东西,艰难使用到今天,改进也又小又拖拉。哎……在读者作者身上挣这么多钱,怎么连好点的程序、设计、美术都请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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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