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怕是假话,但是怕是没有用的,”她吐出一口气,看向他,“有太子殿下在身边就不怕,细想之下每一次都危险重重,可都化险为夷。”
裴颂:“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
桑碧有些尴尬,她哪一天不是在拍他的马屁呢?......他不是照样喜滋滋的。
一支羽箭飞来,裴颂扣着她的手腕往后,“想被扎成刺猬?”
抬头看是他放大的俊脸。
桑碧先是愣了下然后礼尚往来的道谢。
裴颂一本正经的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小十一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话的另外一层意思便是“你连个孩子都不如吗?”
桑碧一瞬缄默........
“太子殿下救了奴婢一命,以后奴婢的命便是殿下的,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裴颂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桑碧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也不在意,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她偷偷的抽回自己的手往旁边站了站。
小桉子上来禀报情况。
城楼之下云兵不断攻势和撞击城门的声音,炮火袭城,城内是刺史李既明和孙裘斡旋,空气中满是硝烟。
最后的防守便是那道城门,城门一破将意味着泸州失守。
裴颂和东宫的暗卫倾巢出动。
十六岁裴颂身披盔甲上战场杀敌,自此名头才算彻底传开。
一部分人死守城门抵挡着,外忧内患两方人马僵持着却在东宫暗卫的击杀下形式逆转,桑碧看着骑在高头大马厮杀的裴颂,他一双瞳眸满是坚毅,气势壮阔,鲜红的血溅在他盔甲和脸颊上,大将之风和英才之气尽显。
小桉子被当成目标,一柄大刀直接刺了过来。
惊呼声还未传出,桑碧眼疾手快的推了他一把,然后拉起他就往城楼上跑,小桉子跑的拂尘都丢了。
桑碧随手拾起地上的长枪,穿刺那人的身体里,“噗嗤”一声血溅当场。
她松了手,姣好面容上带着红色鲜血,沾染了一身的污渍,小桉子看过来时对上她平静的眸子,一瞬间有些震惊。
这是平时那个桑碧......为什么方才那一瞬间感觉她好像变了!
但是下一秒,桑碧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我杀人了~”
小桉子暗自呼出一口气,看向她一脸惊慌失措。
他上前安抚了她一会儿,桑碧面容平静下来,刚想拍拍她的肩想到什么手停顿在半空中然后收回,看向城下踩踏而来的千军万马忍不住惊呼:
“援军,是援军,桑碧援军来了.......”
桑碧抬头看向城楼之下。
千军万马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纪衍。
纪衍俨然也看到了她,望着城楼之上的她还安好。纪衍一身盔甲,夹紧马腹,长枪像是花一样在手中翻转,在战场上厮杀。
援军一到,云兵的大势已去。
纪衍追击云兵首领,持着长枪在马背上厮杀,马蹄在地面上卷积起尘土,长枪一挥压过无数兵刃一压一挑,动作间满是行云流水。他策马杀敌,抬臂手上的长枪一掷。
长枪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刺穿云兵首领的胸膛,身体从马上跌落躺倒在地,口中涌出大口的鲜血,挣扎了须臾便咽了气。
双眼瞪的很大........
“取箭来——”
纪衍的声音落下,身边的将领递来弓箭。
他拉弓搭箭,如玉般的手指缓缓扫过箭羽,点漆的眸子满是锐气。
瞄准云兵的旗帜,射了出去。
云兵的旗帜被打落,首领已死,云兵瞬间喧嚣一团乱麻在纪衍一声:“还不缴械投降”中放下兵器,空气中满是哐当的声音。
邵临看向前方马背上的男子。
以前只是认为这个纪世子如传闻那般是位翩翩公子,早年四方游走不安定,这两年在京中安定下来,和他家殿下齐名,淡泊名利,无欲无求,在京中这个权贵圈子内很少露面,低调行事。
这位纪世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殿下无人可及,这位纪世子倒是可以比上一比。
他去请兵时,纪衍便在,他和殿下有些过节还以为是要在路上拖延时间增援泸州,却并未。一路上带着大军跋涉,看着比他还要着急,要说是着急殿下之危是万万不可能,第一,他不是一个安邦治国之人,第二,他和殿下还有些过节。
城内。
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包括孙裘。
他先是看了一眼前方马上披甲持枪之人,心中一咯噔,面如死灰。
败了......
败了.......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他咬紧牙根,眼中满是阴翳和杀意。
孙裘一败涂地,这多年的绸缪和往事如过电在脑中回放,好像都成了一场笑话。
仰天长笑三声,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
孙裘的尸身就晾在城外。
举城上下欢呼,自古成王败寇,功败垂成,裴颂下了令将他的尸身曝在城外遭受蔺朝万民唾骂,在此功绩上蔺朝太子又添一笔。
桑碧见证了一位掌权者的决断、杀伐果断,正如他所说强者是无坚不摧的,失败者只能被踩在地上。
今夜摆了一场庆功宴。
裴颂、纪衍是今夜的两位主角,和泸州这场战役的士兵同席而坐,众人一起敬纪衍,一声声的赞扬声传来,他被灌了不少的酒。
“纪世子,孤敬你,倘若不是你带着援军来的及时,现在的泸州生死难料”裴颂举着酒杯。
纪衍莞尔一笑,“太子殿下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酒过三巡后,庆功宴差不多结束,两位主角离席。
月色下两人同行,裴颂的身量要比他高一点,彼此毫不客气的你一句我一句满是斗争,谁也不让谁。
府上的婢女走来,看到两人脸蛋有点红,对着纪衍委了委身,“纪世子,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跟我来。”
“我的房间在何处?”
“您的房间在南边的院落,那里清幽僻静,不会有人打扰您。”
“不可,本世子不喜欢过于安静,就喜欢热热闹闹的,”他问,“东院可还有房间?”
谁都知道太子裴颂住在东边的院落,这婢女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裴颂然后迅速的收回,讪讪的说:“回世子,有的,但是都是一些厢房了,没有南边的院子好....”
“无碍。”
那婢女转身收拾屋子去了。
纪衍对上裴颂的目光,大方的笑笑。
房间很快收拾好了,屋内一切设施都布置的是最好的,房间占地面积也很大,就是阳光不是很充足。
房间里满是酒气花窗半支着,习习猎风吹来。
纪衍坐在锦墩上长袍垂地,执着茶水在喝,好像在等什么人。
“吱呀——”一声,门开了又被合上。
看到来人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走过去,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桑碧特意说,“我避开人来的,就算被人看见也没什么,我就说来照顾纪世子的。”
他笑了,发自肺腑的笑。
和今日应付、迎合的笑都不一样。
垂眸的瞬间她看见他腰间坠着的香囊触了下,“这个你还随身带着,刚开始送你时没觉得丑,现在简直一言难尽”
对上她眼中的嫌弃纪衍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和她莹润的指尖相蹭,“因为这是你送的,于我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我并不觉得它丑”
他眼底满是温柔,那是只有面对她时才会有的眼神。
桑碧脑中浮现起乔姒对她说的一句话,多看看身边人,不要忽视。
她想告诉她什么?
纪衍的眼中饱含着深情,一抹柔情能溺死人,太过于强烈,让桑碧下意识的别开目光,选择不去看他的眼。
“你为什么会来增援?”不是应该在京城。
“我知道了泸州的消息,你在这里,情况非常的不妙,”纪衍盯着她说,“我是为你而来”
纪衍拉起她的手握住,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
她顺势扑进他的怀里,搂抱着他精壮的腰肢,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桑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口中憋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纪衍感受怀中的温度和馨香,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抚,“你从来不用跟我说谢字,有我在一日便护佑你一日”
桑碧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动,“我欠你的太多,细数下来怎么都还不清,真的太多了。”
纪衍捧起她的脸,四目相对,“那你可想好了要怎么还我了?”
桑碧十分认真的摇了摇头,倒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看的纪衍想笑。
他用着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那将你自己送给我好了”
桑碧有些不知所云,盯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看,近到都能看到他眼中的自己,视线交汇,空气都变得粘腻。
她心脏处砰砰跳,“臭死了离我远点”
纪衍:“身上的酒味是有点重”
不知不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变,一切都在变,桑碧有些惆怅。
近段时日跟在裴颂身边经历了生生死死,可能是骨子里的良善和脑袋抽了,她那日不顾自身的性命去救裴言徽,其实那日她并不知箭上有毒,今日还以为要葬身泸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