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令之后,不消片刻桑碧便带上两名侍卫出东宫。
这消息自然瞒不过泊华殿的这位。
听着小桉子的一番话,裴颂若有所思,没想到云祎如此信任这婢女,竟然让她出宫去,而这婢女倒是衷心的很,提枪上阵。
一时,想到那日她口中所说,“人和人之间其实并不复杂,也可以没有算计,也可以至诚相待”
裴颂对一边的邵临吩咐下去,抬眸,“盯着这婢女,孤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的婢女有何本事?”
邵临作揖,他却也想看看这巧舌如簧的女子有何本事,为何侧妃如此喜爱这女子。
其实云祎大可以找上裴颂这儿来,但到底因为桑碧的事儿打破两人之间那道不可跨越、平和的鸿沟;往昔,云祎鲜少见过裴颂割裂的一面,所展现的都是温润的,桑碧就像一块石头投掷在宁静的湖面上,激起重重的浪花。
云祎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求到他这儿来。
桑碧赶到时,云祎的大伯正带着工人动工,既要翻新便要把宅子拆了。现在的房契和地契便在云家老夫人身上,云曾哄骗了老夫人,从她手中骗了房契;一举三得的好事,对老夫人自己是个好兄长,对外自己有个贤名,兄友弟恭,自己也偷偷过了户。
桑碧先是去见了云家老夫人,她表明自己的身份,说出了这件事,她明显不信。
“几年前云曾就手中拿捏着主子母女二人,云曾顺利让其子承爵,”桑碧一字一句道出,“老夫人您也知自己孙女是个良善、性情温良之人,大伯带着人如此欺负自己的侄女,逝去的镇北侯和其夫人泉下有知,会安心吗?”
老夫人脸上满是动容。
毕竟夫妻俩双双逝世是事实,只留下了年幼的女儿,孤苦伶仃。
“老夫人,奴婢请您走一趟,事实的真相自有分辨”桑碧退开一步。
老夫人在府中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桑碧走在前头,两名东宫的侍卫跟在她身后,像是两尊守护神,毕竟得了主子的令保护她的安全。
前头的女子不过十八,说来也怪,面对尊贵的候府老夫人时,竟没有丝毫的逊色怯场,字字句句都直击老夫人的要害,眼底那份张扬自信明显,从来找老夫人好像一步步有计划的,给人一种胜券在握之感。
女子走路带风,裙袂翻飞,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看人时生出一种深情之感,皮肤白皙,脸上满是意气。
桑碧侧目交代,“你去将御史台的人请来一趟,便说你是东宫之人”
那帮老匹夫若是听说他们是东宫之人,肯定不敢一丝懈怠的赶来。若是一般人流程麻烦,现在她打着东宫的旗号,招摇过市。
她却并不是状告,当初承爵之事!
那名侍卫点了点头去办事,朝着御史台的方向。
老宅围了不少周边好事——热闹的百姓,云曾一家三口正带着人动工房舍,围着的百姓嘴里还评论:这老侯爷的兄弟真是个好兄长啊,这翻新动土得花不少钱吧?这老侯爷的继子初一十五总要来给老侯爷上香的,这云家真是和睦,不是说大宅内斗多,我看就未必。
“都给我住手——”
人群外的百姓回头看是一女子走来,身后跟着一名侍卫。百姓自动退开一个口,桑碧往里走,迎着所有的目光,视线却是落在前面的云曾身上和其子身上。
“你是何人?”云曾有些不明所以的询问。
桑碧表明自己的身份,嗓音平淡,“我是太子侧妃的贴身婢女”
云曾老眼一抬,“原来是侄女的婢女啊!”
桑碧笑着说,句句温柔杀人刀, “娘娘收到消息,他的大伯父伙同哥哥要强占宅子。”
云曾定睛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眯了眯眼。
他不慌不乱的,反驳,“胡说,她是从哪里听说的?”
而后继续解释,“前些天下雪压塌了房顶,我这就想着翻新一下宅子,放着不管也不是个事。”
而后云曾倒打一耙,指着她的鼻子质问,“你这奴婢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荒谬之事,赶紧走吧!”
老太太的轿子就停在不远处,两人的对话尽落入耳朵。
桑碧则是笑了下,手背在身后悠闲的看着这所宅子,众人皆是不知所谓的看着这名女子,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很多人都是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思,渐渐的围着的人多了。
桑碧手指着面前的宅子一脸神秘的分析着,脸上透露出高深莫测来,主要提及了龙脉、气势、聚气一说,说了很多专业的词汇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看宅子、看坟地安葬、看家中风水,都离不开这套话术,只不过往里套话就行。,今日围在这里的不乏有些地主,京中有钱有势的老板。
心道:这女子行啊,懂得可真多!
“前些日子您请了一名道士来看了这所宅院的风水,和我所言大差不差,所以您就打算借着这次宅院破损之事,想要偷偷的据为己有,”她顿了顿,没有放过云曾眼底一丝慌乱,乘胜追击,“于是你和老夫人哄骗过来了房契地契,您的儿子也就是现在侯爷,上一任镇北侯的继子,可以通过他,来过户,谋夺地契、房契。”
人群里传来惊呼。
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有些则是不相信云曾是这样的人,要知道当初其子承爵后,镇北侯名下的房地契、田产都给了他,没必要贪图这样一处老宅,但有些听过她的一番分析便不禁怀疑起来。
“你胡说八道你......”其子没忍住指着她,看着像是恼羞成怒了。
人群中一声唏嘘。
云曾倒是不慌:“我和娘的确是要过来房契,却并不是你说的那般,而是为了房子的翻新。”
桑碧倒是面色平稳的很。
她又说了另外一件事,眼底满是兴味,“当初镇北侯因公殉职,只剩下孤苦的母女俩,镇北侯名下无子,是你们手中拿捏着这母女俩,因此我们夫人不得已之下才同意将你的儿子过继给了自家,这就牵扯到承爵的问题,为此去找了皇上,皇上这才下旨让你的儿子顺利的继承爵位”
她喘了一口气,继续说,“夫人是想着自己的女儿有个强大的娘家,那时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而女儿也在不久后入了东宫当侧妃,可谁知就在自己死后的不久——她应不会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自打入了东宫后便不常回家了,一来是自己身体不好,二来是对这个充满算计的家庭心灰意冷,有着狼一样的亲戚。”
被骂的两人脸色很是不好看,还是被一个低贱的婢女如此指着鼻子骂,反驳之力都变得如此弱小无力。
“你这个大胆的贱婢,竟然在这里口出狂言,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云曾对着一旁的家丁吩咐。
这一举动更加印证了什么......心虚了。
这时,桑碧身边的侍卫拔剑上前。
“谁敢上前一步,死”男人气势凶悍,长剑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桑碧则是拍了拍他的肩,对着云曾说:“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御史台的人来!”
云曾和其子心下骇然。
这个贱婢究竟要干嘛?.......难道要告他们?
桑碧瞅了瞅一圈周边的人反应,很是满意。
“这所地契和房契户主是我们侧妃娘娘,只是老夫人一直暗中保管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悲伤,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当年夫人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安排好了女儿的婚事,自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嫁妆。”
她张嘴就来,几乎是无缝衔接,煞有其事,“这所宅子承载了我们侧妃所有的回忆,在入了东宫后不久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伤心不已。怕触景伤情,前些年时常来,可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后来便把房地契交由老夫人保管!”
云曾上前一步,满眼不可置信,“不可能,昨日我去了府衙查验了,户头不是云祎。”
话落,一片哗然!
直到对上桑碧眼底似笑非笑的笑意,他才意识到什么。
其实她方才提起云祎母女被逼迫认子,承爵之事,只不过是想引起这父子二人的心慌意乱,这时候她再提起户头是云祎的话,这父子两人就会自乱阵脚。
这时候人群外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当是老太太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来,拄着拐杖,一双眼犹如鹰隼般直勾勾的盯着云曾看。
“娘,您怎么?”他满是意外。
很快,他意识到什么气的骂人:“你这小贱婢,竟然算计我。”
老夫人走到云曾跟前扫了一眼,然后转而将视线落在自己的好孙子身上,果然很快心虚的低下头,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抬手一人给了一巴掌,“啪——啪——”两个很是清脆的耳光,似乎都在空气中震了震,父子俩被打的脸颊瞬间红肿了,可见用的力气有多大了。
“混账、畜牲”老夫人抬起实木的拐杖打在两人的身上,满眼的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