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原来是重逢
启祥宫,萧宁坤与苏玉湖正在用早膳,太监来报,“启禀陛下,太子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臣请问圣躬安和否?”
“圣躬安。”
苏玉湖一边给皇帝盛粥,一边对萧清嵩说道,“太子可用过早膳了?今天这个野芝麻粥真不错,书娟,再添一副碗筷来。”
萧清嵩看了一眼皇帝,见他没有反对,便弯腰致谢,撩了衣袍坐了下来。
“说起来你早过了束发之年,也已单独开府,这府里没个女主人可不行,按理说不该拖到如今,可惜你母后仙逝得早,朕又忙于国事,你自己可有钟意的?”
萧清嵩放下筷子,起身后退一步跪拜了下去,道“回父皇,左相家嫡长女赵默娴静温柔,人品贵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哦?赵扶民家的,可朕怎么记得他那对双胞胎不过十岁。”
萧宁坤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杯,漱了漱口,就听太子回道,“赵默是左相原配夫人王氏所生,续弦林氏后育有一双子女。”
苏玉湖听到这,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跪着的萧清嵩,扯了扯嘴角。
嗯,皇帝沉吟片刻后说道,“家世倒是般配,既然你喜欢,可需要朕来赐婚?”
萧清嵩愣了几秒,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略一忖量,俯首叩拜之后朗声回道,“儿臣谢父皇恩准,只是儿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萧清嵩望着龙榻之上的九五至尊,此刻的他并没有把对方看作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也好似一个坠入爱河,渴望与父亲分享的儿子,所以,一时间言语竟然有些扭捏,“儿臣,儿臣想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萧宁坤有些疑惑的看向儿子,似乎要把他的一切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十几年来这第一次看见太子如此姿态,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还是他的演技太好?
只一瞬,萧宁坤便恢复了神色,大笑道,“好极了,原来一向老成持重的太子还有这般柔软赧然的一面,倒是让我愈加好奇这个赵默到底是怎样的姑娘了。玉湖啊,过段时间宫里的宴会单独给左相府送份请柬吧。”
苏玉湖笑着应承,心里暗忖道,老二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看样子这是想搭上左相,往灶里添柴不容易,抽薪还不是举手之劳?不如就让我给他降降温。
从启祥宫出来,萧清嵩敛去了嘴角的笑意,连脸上的绯红也迅速退了下去,想起刚才盛景帝不经意间的眼神,心里一阵后怕,这位血洗内城,弑兄上位的皇帝从来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也不知自己今日这番能不能骗过他的眼睛。
出了后宫,萧清嵩对着文彦耳语了几句,文彦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便在东宫门口拦下了刚回到家的太子。
“哦?想办法让她进红楼吃饭,就去我的那间房,我马上到。”
红楼是京城里最旺的一家酒楼,地处最繁华的商业街,背靠林溪湖,是以前半部在闹市中接待三教九流热闹非凡,而后半部分由码头坐船进入,只迎达官贵客主打私密雅致。两个部分在每个楼层都有专人看守,高客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前面的人进不去后面,甚至都不知道这一楼之中竟然别有洞天。
赵默由人领着进了红楼,推开房门的时候萧清嵩已经坐在窗边桌子上喝茶了。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赵姑娘客气了,请坐。”萧清嵩给赵默斟上了一杯新茶,“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不比你父亲的猴王魁差。”
赵默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很快便又笑道,“猴王魁全府上下除了爹爹,怕是只有太子殿下这样的贵客才有幸尝过,我今天这是托了殿下的福。”
“此言差矣,赵姑娘今天能喝到好茶完全是因为自己聪慧,恰到好处的上街,恰到好处的来到此地。当然,还有想通得恰到好处。”萧清嵩端起茶杯,意味深长的说。
“殿下如何得知我一定会答应您?”
“这个嘛,我要说心灵感应你可信?”
“殿下可记得曾说过不会骗我?如今您这副轻浮做派就不怕我反悔?”
“当然记得,且这句话一辈子有效。既然我说的是实话,自然就算不得是轻浮。”
赵默不知可否,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是,”萧清嵩回答得很干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在大相国寺”。
这个答案赵默并不意外,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没有一丝犹豫,竟然真的如此坦诚,想起小时候的相处,一抹红晕浮现,少女整张脸好似红苹果一般娇嫩可爱。
同样,对于赵默的选择萧清嵩也不意外,但他想不到的是年少的一段经历会让对方如此看重,原本不想提及往事,过多的情感纠缠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赵默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却重似千斤,他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心虚的情绪便让“是”字冲口而出。
而此刻,赵默的心绪并不比萧清嵩好多少,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又不一样,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烫手的脸颊,“腾”的一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就往外走,守在门口的十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往屋里望了一眼,赶紧跟在赵默身后出了红楼。
“殿下,你说赵姑娘这样,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萧清嵩没有说话,抿了一口茶,望向窗外。
回到家的当晚,赵默辗转反侧,索性披衣起身,推开窗户,如瀑的月光倾泻而下,静谧的夜空里彷佛响起一句稚嫩的童声。
“你是被罚跪了吗?”女孩问。
跪在佛堂前的男孩闻声回头,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嘘~小声点,佛祖不喜欢喧哗。”
女孩歪着头,似有不解,刚开口觉得不对,又把声音往下压了压,这才问道,“世上真的有佛祖吗?”
“我不知道,我母……我母亲在这里养病,只要她能好起来,我便相信真的有佛祖。那你呢,你为什么在这?”
“我的母亲怀弟弟了,她是来这斋戒祈福的,我要保护母亲跟弟弟,当然也得在这。”
男孩看着还没香案供桌高的女孩,被她幼稚却认真的脸逗笑了,而女孩以为男孩是看不起她,撅着嘴不服的说,“我明天要上树抓蝉,下河摸鱼,你可敢一起?”
见男孩犹豫,女孩骄傲的说,“你害怕了也没关系,我会把捉来的鱼送你,你熬了汤给你母亲喝,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小男孩都来不及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