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妻 第2章 成为奴隶的第二天

半个时辰后，陆家兄弟齐聚一堂，齐齐围着尽疏打量。

尽疏也在努力认人，视线一一在陆家兄弟身上划过，按他们看上去的年纪在心中给他们排序。

陆大自不必说，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是老七，因为他带回来的几个人看上去都比他年纪大点，奇怪的是他在纸上看到陆家有七个人，眼前却只有五个。

刨开陆大和陆七，另外三人看上去年纪相近，站在陆大左侧的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肌肉青年，浓黑的眉毛像两柄小剑，一口雪白的牙齿十分整齐，他背上背着斗笠，脖子上挂着个哨子，腰间的水葫芦上红绳系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是个爽快人。

而在他的身侧，又立着个清隽挺拔的男子，一袭灰色长衫，皮肤过分苍白，隐约有几分生病孱弱的模样，一双眼珠尤其漆黑，眼神令人感到脊背寒凉。

最后一位则生得有些风流，容貌较其他几位更为阴柔昳丽，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色也比旁人更红一些，他只是平平无奇的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拈花惹草的姿态，很难想象他的性子是那种老实本分的。

尽疏下意识避开他过于灼热招摇的视线，看向陆大，等着陆大为他介绍，陆大倒了一碗水，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写字。

六。

写完他指了指看上去爽朗随性的那位。

斗笠青年是陆六。

接着，他又写了个“二”，指了指病秧子青年，病秧子青年是陆二。

最后他写了个“三”，指了指风流青年，风流青年是陆三。

所以，陆家七兄弟缺席了四和五，尽疏将疑问按在心里，一一喊道:“二主人，三主人，六主人。”

兄弟几人听不懂尽疏的话，彼此眼神交汇过就用方言交流起来，须臾陆大又蘸了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八”，指了指尽疏。

尽疏微微一怔，问:“主人是想给我取名陆八吗？”

陆大点点头，“#*%^……小八……”

好吧，一整句话里尽疏就只能听得懂“小八”两个字，陆大应该就是想给他取名叫小八。

尽疏遂浅笑，“谢谢大主人赐名，我以后就叫小八吧。”

有了名字，尽疏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实感，初初醒来时，他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被人伢子关在囚车里，整个人慌张而又茫然。

如今，他有枝可依了，哪怕是个奴隶，也可以过上安稳日子，尽疏为此感到安宁。

到了晚上，陆大给尽疏安排房间歇脚，陆家总共五间房，一间灶房一间茅房三间卧房，其中陆大和陆六占一间房，陆三和陆七占一间房，陆二因为有洁癖自己睡一间房。

看上去尽疏只能和陆二挤挤，但当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烛火照着陆二清隽的眉眼，那张过分苍白的病容闪过一丝不愿，淡淡的目光直视着尽疏，大概是希望他自己拒绝。

尽疏表面没什么，心里却是轻叹，陆二不待见他，自己日后还是少与陆二打交道为好。

与陆二完全相反的是，白天不待见他的陆七现在殷切地举着手，脸颊红扑扑的，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闪烁着期待的亮亮的光芒。

尽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但被人喜欢总归是好的，他翘起唇角，朝陆七笑笑，转而将目光投向陆大，等陆大安排。

同时，陆大也在看尽疏，看尽疏与陆七“眉来眼去”，应是达成了意见，拍了拍陆七的肩膀，又对尽疏点了点头。

如此，尽疏睡觉的地方有了着落，陆大才点完头，陆七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尽疏跟前，朝他伸出手，拉着他去自己睡觉的房间。

经过陆三跟前时，尽疏看到这个风流的青年眼眸含笑，笑意不似友善，而是夹杂着一丝疑似看好戏的恶意，竟也站起身来，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房间。

他抱起自己的盖被，转身就走，临要掀帘出门时，回头对陆七说了几句什么，眼神却**裸的落在尽疏的身上。

陆七摆了摆手，大概是嫌他啰嗦，上前将他推了出去，顺手又从外面端了盆热水进来。

他将尽疏按在床上坐下，就去脱尽疏的鞋，吓得尽疏一个激灵，忙不迭抓住他的手，旋即反将陆七拉到床沿上坐下，帮陆七脱鞋。

他既被陆大买回来做奴隶，哪里有让主人伺候奴隶洗脚的道理，尽疏脱去了陆七的鞋袜，陆七不太好意思，盯着尽疏玉白的手指，红着脸缩了缩脚，怕尽疏摸了一手脚臭味。

但尽疏捉着他的脚浸到热水中，认真地帮他清洗着，动作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

片刻，尽疏把他的脚捞了起来搁在盆边，转身去找毛巾，陆七盯着尽疏的背影，眼神近乎痴迷，等到尽疏拿着破旧的毛巾回过头来，朝他温和地浅笑，他的痴迷又转为了害羞之意，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给陆七擦了脚，尽疏自己也就着陆七洗完的洗脚水洗了脚，他知道这户人家穷，烧水的柴也很珍贵，并不嫌弃陆七污了水。

洗完脚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陆七试图跟尽疏沟通，咿咿呀呀半天，尽疏就听懂一句“蝈蝈”。

蝈蝈应该是哥哥的意思吧，这两个字他失忆前应该在哪里听到过，自然而然的就理解它的意思。

尽疏笑了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七主人你几岁，但我应该是你的“蝈蝈”吧，以后我可以叫你小七吗，叫七主人难免有些生分。”

“小七”的发音和这里的发音一样，陆七有点激动，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大堆，奈何尽疏听不懂，等他说得尽兴停了下来，看着他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温柔地说了句:“小七，睡觉罢。”

这句他大概也听懂了，于是沉默了下来，翻了个身面朝上，不再侧对着他，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尽疏也闭上了眼，闻着被子隐隐散发的阴湿味道，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明天天晴的话，应该把被子拿出去晒晒了。

许久，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尽疏突然感觉到被子底下陆七的手在咕蛹，细微的夜风从被子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尽疏脚心发凉，蓦地他的手被陆七牵住。

尽疏睁开眼疑惑转头，就见陆七仍旧平躺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迟疑了一瞬，任由陆七牵住。

陆七继而得寸进尺，将尽疏整条胳膊抱在怀里，嗅着尽疏身上好闻的味道，傻傻地笑了出来。

……是笑了吧？

尽疏不确定，只觉得刚才好像响起了很低的笑声，细听又没有，他并不排斥陆七的接近，毕竟想要在陆家待得长久，陆家的人越喜欢他越好。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直觉陆七是个很单纯的少年，对他没有什么坏心眼，可能是因为爹娘早逝，陆七才对他显现出几分依赖？

陆家没有长者生活的痕迹，一切都是陆大在做主，尽疏因此推断出了这个结论。

思及此，尽疏对陆七多了些怜爱，帮他把被角仔细掖了掖。

漫漫长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日，尽疏早早被陆七惊醒，惺忪的少年揉着眼睛坐起，人还迷糊着，就开始穿衣裳。

尽疏往窗子一看，窗纸透着天空的深蓝色，还没白透，陆七竟要起了？！

陆七起了，尽疏也不敢睡，也跟着起。

两人一前一后掀帘出了房间的门，就见陆家兄弟全部都起了，围坐在饭桌前，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粥和饼。

“小七，小八。”

陆大看到两人叫了一声。

病恹恹的陆二已经在慢条斯理地喝粥，勺子碰着碗壁响，没背斗笠的陆六大口大口的吃着炊饼，发出狼吞虎咽的声音，而风流子陆三斜眼一瞧，见尽疏与昨日的表情无异，挑了下眉，看向陆七嗤笑一声，像是在笑陆七不中用的样子。

尽疏不大喜欢陆三，总觉得他看上去不仅不老实，还有点邪性，这眼神看得他有点不舒服。

整个陆家毫无疑问他最喜欢陆大，陆大救了他，性子也是沉稳忠厚的老实人类型，让他颇有安全感。

陆大朝尽疏招了招手，拍了拍身旁的长凳空位，让他过来落座吃早饭。

尽疏抬步，才要朝陆大走过去，陆七却先他一步，将独坐一条长凳的陆二挤得站起，占了陆二的长凳，招呼他过来。

霎时，整个厅堂的气氛一变，五双眼齐刷刷地盯着尽疏，尽疏被动陷入抉择中，一时感觉棘手。

不由地，尽疏忍不住扫了陆家兄弟们一眼，陆六还好，傻不愣登地吃着咬着饼，脸色有点茫然，大抵没想明白怎么忽然气氛就变成这样了。

陆二站在那里，凉静的眼神幽幽凝视着他，如同一捧寒透的冷水。

而陆三则是发出轻声的“啧啧”，兴味地笑芒凝在桃花眼中。

须臾，尽疏深吸一口气，迎着陆大沉默的视线，继续朝他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

陆七一阵失望，像被淋了水的小狗般可怜，然而一张饼被尽疏伸长胳膊夹到他碗中，陆七顿时精神一振，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又朝尽疏扬起欢欣的笑容。

“呵。”

陆三发出一个讥诮的字节，俨然在嘲笑陆七没出息。

这时，狼吞虎咽的陆六站起，手上还拿着半张没吃完的炊饼，说了句:“齐宝了。”

陆大起身去给他拿斗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嗯，太长了，尽疏听不懂。

然后，陆六就扛着锄头走了，眨眼出了院子门，紧接着喝完粥的陆二也悠悠搁下碗，抬起袖角慢慢擦了擦嘴，起身说:“#%@＆……”

嗯，尽疏还是听不懂。

然后，陆二也走了。

就剩陆大、陆三、陆七和尽疏，陆大和陆三攀谈起来，陆七趁机端着碗摸到尽疏身旁坐，将饼往尽疏碗里夹，碎碎念道:“蝈蝈齐，蝈蝈齐……”

陆家的饼不是天天有，是有客人登门或者过节才会有的，白面贵着呢。

一盏茶功夫后，陆三也吃完了，拿着把镰刀一根扁担出了门，尽疏忍不住问陆七:“小七，三哥他拿着镰刀要去干嘛？”

陆七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直到尽疏指了指陆三，陆七才会意，用手比划着做了个锯东西的动作。

锯木头？

割柴火去了？

陆大吃完，去灶房里拿了把弓箭出来，坐在院子里磨箭镞，磨得咔咔响，陆七一看，赶紧端碗把剩下的粥一口气喝完，囫囵往嘴里塞了一张炊饼，鼓着腮帮子把几间房里的脏衣服收拾了，抱到院子里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儿干，只尽疏还在吃饭，他吃饭慢是骨子里养出来的，见陆家兄弟都忙起来了也不急，但只吃了个半饱就收碗拿到灶房里洗。

洗完碗，尽疏蹲在陆大的身旁，欲要接过陆大手里的箭支，说:“主人，我来吧。”

他已经改口叫陆七小七，叫陆三三哥，却难以改口叫陆大大哥，仍是忍不住叫主人。

陆大没给他，反倒回屋里拿了个玩具给他，那玩具是铁制的九连环，每环都捏得歪歪扭扭不是整圆，应该是他亲手做的。

尽疏一怔，眉眼一弯:“谢谢主人。”

但他真的不好意思玩呢。

全家就他一个奴隶闲着，这哪里是给他们做奴隶，分明是当客人来了。

良心不安之下，尽疏去帮洗衣服的陆七打水，陆七倒是没拒绝，红着脸，看着尽疏费力的拉水井绳，手心拉得通红，把水井绳抢了过来，打了水，把衣服揉得更带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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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成为奴隶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