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
这赈完灾起码要几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回来直接跟赵言渊成亲,苏阑之自己的任务根本就没有完成啊!
想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压根就是未出师捷身先死,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阎王殿了。
他留给来竹一张纸条让对方递给父亲后,骑上一匹马就匆匆追出门去。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苏阑之只带上来干粮跟水壶,终于在城门要关闭时就急匆匆出去了。
按照行程,赵言渊是行驶着马车,还有不少队伍更随,脚程相对他而言会慢很多。
男人比自己多几个小时出发,自己多骑行几个小时肯定能追上。
他想的很美好,然而事实比苏阑之想象的困难的多。
古代的夜晚跟现代完全不同,现代大晚上灯光明亮,走在大街上一点也不害怕,可古代处处是荒山遍野,即使走在官道,四周也是一片漆黑,没有路灯的情况下,四周无比的昏暗。
幸好路边还有积雪,映衬着天空的月光,总算可以看清楚大致的方向。
冬日天色本身就黑的比平时早,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苏阑之即使披着的斗篷还是会觉得格外的寒冷,尤其手中牵着缰绳,手指更是被冻的渐渐快失去知觉。
他感觉身体的热量正在逐渐流失,喝了一口水后,发现本来应该在水壶中滚烫的水已经变的冰冷,中间还有冰渣子,喝起来格外割嘴。
苏阑之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继续赶路。
脸被冷风吹的生疼,天气冷到他肚子开始隐隐作痛,头也开始作痛,他想要呕吐,却是没能吐出个什么东西。
马蹄在雪中滑了一下,马儿发生惊叫,苏阑之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头磕在石头上,脑子被砸的闷闷作响,思维变的昏沉沉了起来。
他望着天空上的月亮,离他太过于遥远,压根够不到,身体热量的流失,让他的四肢也逐渐开始失去力气。
苏阑之有点迷茫了,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追上去,赵言渊就真的会爱上自己吗?
自己的这个举动,有意义吗?
脑海里的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自己对他说,不如在这三个月时间里好好享受放肆一番,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另一个自己对他说,苏阑之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他有点困,不过苏阑之清晰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在雪地里睡着了,会一辈子也起不来。
马儿看见一直躺在地上的主人,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困惑的低着脑袋用头蹭了一下他,温热的气息在苏阑之的耳边吹拂着,硬挺的毛划过他的脸颊,在他冻僵的脸上带来了一阵痒意。
“我一定会赢……我一定可以成功!”苏阑之喘着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墨色的头发上沾染了不少的碎冰雪,脸颊以及手指被被冻的通红,他勉强爬上了马,向着赵言渊的方向前进。
……
天亮时分,赵言渊领着大部队准备前行时,听见后方传来了马蹄声,马蹄声音清脆,明显只有一人。
他转过身,看见风尘仆仆的苏阑之,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苏阑之为什么会来?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对方都是越靠越近,看见赵言渊的时候,苏阑之的两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朝着眼前的男人摆了摆手。
一步又一步。
一点又一点。
马蹄声越来越近。
赵言渊说不清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清冷,只是清冷中还带着些许困惑:“我是去赈灾的,不是去玩闹,你为什么会来?”
苏阑之歪了歪脑袋,冻的发紫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我要陪你……”胸口传来一股窒息一般的痛感,他有预感,如果继续说下来,痛感必然加剧。
然而苏阑之却是无视了系统的警告,将口中的话说完:“我要陪你……一起。”
“一起”这两个字刚落,他的胸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招架不住这般疼痛的反应,嘴角喷了一口鲜红色的血液。
鲜血留在了雪地上,像是一朵梅花被缓缓炸开,而苏阑之却像是毫无察觉,用被冻的肿胀的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将痛的发紫的脸蛋上面蹭的都是血迹,看上去有些滑稽。
可是少年却是笑着,笑容肆意且张扬,眸子却像是黑夜中寒星,很亮,亮的像是可以灼烧着一切。
赵言渊那一瞬间,心脏被狠狠抽动了一下,眼睛看着眼神风尘仆仆的少年,对方嘴角流着鲜血,却像是毫无痛觉般,唇角带着得意张扬的笑。
苏阑之狂也没能狂上多久,很快因体力不支跟气血不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马车里,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确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赵言渊此时捧着一份竹简细细阅读着,明亮温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他五官深邃的脸上,注意到旁边的人已经醒了,他放下了竹简,声音冷淡:“你还好吗?”
马车在往前行驶着,苏阑之想说些什么,结果嗓子沙哑着,压根说不出来话,还有一股铁锈味从嘴巴里传来。
赵言渊向他到了一杯温热的茶,苏阑之一口气直接喝完,又顺便喝了好几杯后,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强说出话。
“我很好。”他想直立向着眼前的男人说话,然而四肢有些无力,他一时之间没能坐立起来。
赵言渊眼眸有些无奈:“你继续躺着吧,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要乱动,等下我喊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苏阑之:“!”这回他直接直起身子了,并且身体崩的直直的。
“你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居然要送我回去?!”苏阑之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他恼怒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生气道:“我不回去!你想都别想!”
“你以为赈灾是什么游戏吗?!突然爆发的瘟疫,可能发生暴乱的百姓。”被少年的情绪所带动,赵言渊脸上带着怒意:“你最好还是回去,免的死在那边没人给你收尸!”
“我的生死由不得你来决定!”苏阑之翻了一个白眼,气鼓鼓道:“我就不回去,我要是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要你管!”
赵言渊被气的深吸一口气,他缓了缓,语气中带着恶意:“呵,你死了你就没办法跟赵铭绪在一起了。”
苏阑之被眼前男人的话气的胸口再次隐隐发疼:“你干嘛总是提他?!你管我跟谁在一起,我明明是担心……是担心……”
“我是担心你”这简单的五个字都没办法说出口。
在这么久的相处中,除了任务的攻略,心里早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然而他胸口又是隐隐传来闷痛,想起路上遭受的寒冷跟折磨,又是委屈,愤怒之余眼泪“哗啦啦”直接流了下来。
还是不是人啊!
才刚来就让他走!
苏阑之一边流着泪,一边委屈的骂着眼前的男人:“你是畜生!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赵言渊向他递去一块手帕,苏阑之用被冻的肿胀的手指接过后擦了擦眼泪跟鼻涕,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了一些后,然而看见自己像胡萝卜一般的手指后,他又忍不住开始了委屈:“你是混账!”
赵言渊:“……”他沉默着走下了马车。
很快马车内就恢复了寂静中,其中只有苏阑之哭哭啼啼的抽泣声。
渣男。
死渣男!
看见自己都这么狼狈了,怎么就不知道哄哄自己呢?
不仅不感动,甚至就只想赶自己走!
臭渣男!
妈的!太过分了!死渣男!
回去就回去!
等回到京城,他干脆直接抓紧时光好好享受一番,谁管你啊!死渣男!
任务完不成?
没事,反正他也没想活了!
到时候直接跟你一起同归于尽!
苏阑之这么想着,然而眼眶又是微微酸涩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叫停马车,然后赵言渊拿汤药跟一盆热水走了上来。
苏阑之吸了吸鼻子,委屈着:“你干嘛?”
一块温热的毛巾擦着他的脸,将原本紧绷寒冷的脸温暖了很多,糊在脸上的眼泪鼻涕也被擦的干干净净。
赵言渊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把药喝了。”
苏阑之不太想喝,抬眼看见面无表情的男人后,憋着一口气将汤药闷了下去,正想说几句药太苦了,嘴巴被硬生生塞了一块牛乳味的糖。
正是上次两个人一起去集市买的。
赵言渊语气冷漠:“把手伸出来。”
他下意识照做。
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药膏,细致的抹在他的手上。
湿润温热的液体涂在他的手背上时,原本瘙痒疼痛的红肿处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苏阑之呆呆的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低着头,露出一截修长好看的脖颈。
眼神专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细细涂抹着药膏药,注意到苏阑之的视线,赵言渊抬起头,深棕色的眸子些许无奈。
他叹息道:“别哭了,我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