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黑莲花绝非易事 第6章 灯市傀儡（六）

“白楝，你也来了啊。”

桐玉和关澜从巷口那边走回来，没注意到白楝的惧意，仍然自若地打招呼。

白楝静下心来，问：“你们知道井对面住的人家是谁吗？”

桐玉和关澜面面相觑，关澜抢先笑道：“你问我们？哈哈，我们是初来乍到，该问里正才是，怎么了？你看着真着急。”

系统提示：【宿主不可剧透，只能提示信息。】

【你清掉我的剧情记忆，我现在就知道个红指甲傀儡，你指望我能剧透什么？】

白楝话到嘴边拐了弯：“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附近就这么一口水井，吊死过人有些晦气。可能她们就要绕路去打水了。”

白四娘正在收拾作坊里的东西，准备把小灯笼拿出去送礼，闻言，说：“侄女儿，你是瞧见对面的人了吧？她孤身一人在外，也挺不容易。”

关澜闻到八卦的气息，连忙问：“里面的人怎么了？”

“她常年不出门。我大姐是这儿的保长，算人口时，发现她家就她一个人。不过她也是外乡人，在镇上的绣坊做活儿。”

白楝追问：“那她是什么时候来镇上的？”

白四娘昂起头细细思索后，道：“大概五年前？”

白大娘听见这边聊天，古怪道：“她从前并不这样孤僻，也常和邻里说话。当年上元灯会上，隔壁王家的儿子还赠灯给她呢。”

关澜迫不及待发问：“后来呢？”

“这我也不清楚，好像突然生了场大病，就换了性情，当时我和里正还去探病。如今是闭门不出，也没人上门拜访，只固定去绣坊里取绣品。”

“这样啊，”关澜扼腕叹息，“还以为她会和王家结亲呢。”

白大娘笑道：“原来你是想听这个后续，吹啦。王家那两口子死活不同意儿子娶她，说她孤身一人无父无母的，指不定有啥问题，不过这也就是瞎猜，人姑娘家好得很。”

“说得也是。”关澜赞同点头，又往桂花树后的人家落去一抹遗憾的目光。

“不过，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吗？”白楝及时把话题凹转过来。

桐玉道：“沿着巷子看了一遍，遇鬼的地方还不确定。树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恐怕要去坟头看看。”

“做什么要去坟上看？”白大娘问。

白楝把淮因的分析都给白大娘说了一遍。

“哎，真是造孽。”白大娘叹道，“哪个狼心狗肺的刨人家坟！他们几家遇鬼的都是家里独苗苗，这样死了，家里人后半辈子没依靠。还得是里正散财做善事，算是点安慰吧。”

“等等，大娘你说那几家遇鬼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白楝虽不记得剧情，仍有敏锐度。

“独苗，好几个都是年轻小子。不过啊，人死万事空，就算得些义钱，爹娘也还是盼着孩子回来啊。”

白楝本还想问出点其他信息，念及白大娘经历过丧女之痛，一时间说不出话。

*

里正那边的调查算不上快，几户人家问了一上午还没回来，沈纵如干脆带上人自己去查。

奈何沈纵如不善言辞，即使遇上热心居民也问不出口，干脆交给淮因来问。

桐玉得知送灯笼的事情后，自告奋勇帮白大娘的忙，她们三个挨家挨户说明了，帮挂在门户前。

这样一路走过来，正好遇上淮因在桥边和丰桥镇百姓侃侃而谈。

准确来说，是百姓们侃侃而谈，淮因敬业地做一个捧哏，面带微笑。百姓讲得很畅快，对淮因很满意。

“你是没看见！那天，天蒙蒙亮，俺起早去买菜，出门遇到有人趴在巷头。俺寻思，咋个家里的醉鬼躺倒在地上，也不怕冻死。走近了看，你猜怎么着？”

淮因：“真冻死了？”

“哎呦！俺也说是冻死了，结果邻里乡亲来翻他，发现肚子都挖空啦，血花花的，吓人得很。死在别人家门口，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淮因：“后来怎样，没找到凶手？”

“当时想的是肯定遭鬼了，现在再想会儿，应该是你们说的傀儡。你说那个傀儡是不是个漂亮姑娘，把人骗到巷子里去杀？”

淮因：“这我不知道。劳烦您仔细想想，夜里有没有听到响动，他叫什么，多大人，坟地在哪儿？”

白楝在旁边捂着脸偷笑，她之前看书怎么就没注意到淮因这么适合采访人呢。

桐玉瞥见白楝这情态，欣慰一笑，看来白楝和淮因关系很好。只不过她二人是何时认识的？

沈纵如瞧见她，两步走来，指着后面拖车上红艳艳的灯笼：“师妹，这是？”

“白家大娘认白楝姑娘做干女儿，给乡亲们的彩头。我们帮忙挂在门户上。”

沈纵如了然点头，把适才记录信息的手札给桐玉看。

桐玉一目十行浏览完，说：“死者中仅有两个女子，还都是绣坊的人。而且，凶手挑选傀儡的条件是年纪正值青年。”

沈纵如补充：“家中双亲至少一位不健在。”

“死者这么相似，为什么之前会被认为单纯的闹鬼？”

桐玉刚发问，淮因对面的百姓就说到这点：“镇上青年人是越来越少啦，里正去年腊月想着给大伙儿说媒，请娃儿些去庙里求姻缘。当时好多人抢着去烧新正的头一柱香，结果因为点儿小事吵个半天，冒犯了菩萨娘娘。从庙里出来下山，要过坟岗，俺们都以为是这样沾来的晦气。”

桐玉说：“看来要去坟地看看。”

白楝旁听了一会，支招说：“不一定要去坟地。作案多发生在镇上，母傀兴许就在街巷之中。”

关澜托着下巴点头：“有道理。”

“仙君是打算在镇上设阵吗？”一道和蔼可亲的声音传来，里正和几个保长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

桐玉行礼，说：“暂且是这样打算着。昨夜傀儡定是冲着我们几个修士来的，但未能成功，想必暂时不敢妄动，但若设饵，兴许还有机会。”

关澜灵机一动：“我们不是每家每户送灯笼吗，把阵法分布在灯笼中如何？”

里正清楚了情况后，沉思片刻，赞许点头。

“就依仙君所言罢，总不能让傀儡一直猖獗。不如各位仙君先下榻鄙人宅邸，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她们推辞不过，答应了里正。在用晚饭前，仍是去各处挂灯笼，顺带熟悉镇中地形。

白楝本想跟着桐玉一起走，但看她和沈纵如一路，关澜又跟着里正走了，不好打搅她二人，便跑到淮因身边，和他搭伴儿。

“淮因，到时候谁来扮饵，你会去吗？”

“当然是你最合适。”淮因摆弄灯笼尾端的流苏，神情寂寥，颇有些慵懒。

白楝只当他是开玩笑：“我又不会法术，容易栽到傀儡手上，功亏一篑。我看你最合适，你不是傀儡师吗？敌逢对手，多难得。”

少年抬起羽睫，似笑非笑。

她们到灯笼作坊重新装货，淮因往里走，一边转开话头：“你为何不去找桐玉师姐？”

“现在才想起来问？”白楝心不在焉地笑，“一瞧便知道师兄妹二人心意相投，我干嘛去凑合。”

里正同意过后，白大娘晓得哪些人来帮忙，都知会过。白四娘在坊前理灯笼，招呼白楝：“拿就行，这都是一个款儿的。”

“好，谢谢四姨。”

“小侄女儿，旁边这位是？”

“是我朋友，他叫淮因。”

白楝往推车上装灯笼，淮因也照做，一边学白楝叫了声四姨。白楝觉得淮因占了她便宜，但她没有证据。

装好灯笼，继续往下一户走。白楝和淮因都不是怕生的性子，两个笑得灿烂，乡亲也看得很舒心，因此反被送了一些点心。

一挂完灯笼，淮因不吃点心，全放在推车上，笑容也隐藏起来。反之，白楝时不时吃一口，由衷地幸福微笑。

看白楝吃得高兴，淮因瞥她一眼：“你怎么看得出桐玉喜欢沈纵如？”

“那是当然，很喜欢一个人的话，旁人都能看出来。”白楝忙着吃，应付了他几句，“你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过别人。”

“喜欢又如何，讨厌又如何，仍旧是师兄妹。”淮因不解风情，硬生生截断话题。

自己磕的CP被否定了，白楝不服气：“才不是这样。如果很讨厌，那就会断绝关系，就像——”

“就像什么？”

白楝心念电转间，想到她夜里解的九连环，灵光一闪：“就像九连环！”

她滔滔不绝：“若是喜欢一个人，会不厌其烦解开连环。但要是腻烦了，还花什么心思去解，直接摔在地上，不就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淮因若有所思。

“谁要和你说这个了。”白楝失笑。她跟他说感情生灭如解连环，他跟她讨论哲学诡辩。

照他那样说来，太阳刚到正空就在西斜，万物刚诞生就在衰亡，喜欢岂不是达到最盛便开始腐烂。

送完灯笼，两人几乎绕着小镇走了一圈，日已西垂。暮色苍茫，映在丰桥之上。

淮因每挂一个灯笼都要摸一摸，白楝不免怀疑他是不是瞎了。但仔细想想看，他是傀儡师，操纵傀儡用手，手上感官兴许更敏锐灵活。

回到里正宅邸，已经设了酒席来款待各位。

刚上一道冷菜，里正微笑着招呼各位修士：“这是水晶血燕，几年前友人赠我，说是有灵气的珍禽，老夫也不懂。今日承蒙仙君光临，便做成羹汤，还望笑纳。”

这血燕恰好修士一人一份，里正亲自端了瓷碗递去。送到淮因面前时，他礼貌笑道：“这等珍稀之物，里正应当一并享用才是。”

“仙君太客气，老夫一介俗人，不求延年益寿，还是助阵仙君吧？”里正不由分说放在淮因面前。

白楝没想到她也有份。

淮因低声提醒：“你是傀儡，灵气过剩无法消解食物，会腐化皮囊。”

白楝刚拿起调羹，一听，顿时索然无味。

她趁大伙没注意，把一口没动过的血燕换了淮因的空碗。他不是最讨厌别人给的东西吗？当着东家的面，他可不能拂人面子，直接扔地上。

想看淮因笑话的白楝，眼睁睁看着淮因吃完了。

系统冒了出来：【天呐，淮因打破自我原则，只为宿主快乐！宿主白楝，大驾光临。反派淮因，肯定动心！】

【……好土，你闭嘴！】

吃完饭，桐玉告诉白楝，她们下午游镇时已布下简易阵法，打算夜里行动，派个年轻人去当诱饵，看看是否上钩。

“白楝，外头凶险，你就待在这儿休息吧。”

白楝连连点头，握住她的手：“那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沈纵如非常生冷地靠近她们俩：“淮因会留在宅院，有事可以找他。”

白楝讷讷松手：“……好。”

怎么感觉沈纵如瞪了她一眼……

里正安排了厢房，让小厮领大家前去熟悉路径。不曾想，桐玉、沈纵如、淮因和白楝都被分在了不同的小园子中，只好各分四路。

里正一个人住这样大的宅子，却把空厢房收拾得很干净。有的小道荒草萋萋，到了夜晚没点灯，怪吓人。

小厮拎着盏灯在前面开路，和白楝闲聊：“这地方有些年头没住人了，您别害怕。这边折过去有堵墙，其实就是那位淮因仙君的住处，都有照应。”

“我这边没有其他人吗？”

“老爷只让我们收拾出来这么一间，除了您没别人。不过，墙后面有个池塘，您小心着点，风光是很美的。哎，到了。”

小厮把厢房门打开，为白楝点了灯，告别。

“多谢带路，慢走啊。”

白楝把门掩上，四处看了看，坐在床边上发呆。果然是刚收拾出的屋子，空得很。

她突然感觉膝关节一阵剧痛，想起淮因说的“抹油”。走了一整天，难怪会痛。

白楝紧紧咬住牙齿，痛感一点没消失。她抱着膝盖蹲了半晌，扶着床边站起。

她必须去找淮因。

淮因身上都有什么？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鹦鹉傀儡2.傀儡线3.笔墨丹青4.骨笛5.九连环6.白楝的画像7.白楝扔的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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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惠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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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灯市傀儡（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