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
老婆婆将拐杖搁在一旁,朝三人热情招呼,“公子,姑娘,这是我们铸剑镇的雪霜茶,你们快尝尝。”
江恩桃依言接过茶盏,浮了浮盏中茶叶,由衷感慨道:“铸剑镇真有趣,不仅有雪霜酒,还有雪霜茶。”
方显扬低头品了一口,“以前只知雪霜酒,没想到雪霜茶醇香幽雅,回味悠长,也是一绝。”
陆鹤澄皱眉垂眼,一番牛饮。他倒是没有尝出来此茶,跟别的茶有什么特别之处。自觉别人口中的好茶,还不如手中一册野路子剑法。
老婆婆点头应承着方江二人的话,“可不是么,铸剑镇这么多年风调雨顺,全亏了雪霜铸剑夫妇。我们铸剑镇的人,都感念他们地很。除了雪霜酒本来就是铸剑夫妇酿的,这别的最好的东西啊,差不离都会冠上这对夫妻的名儿。”
江恩桃想,这个道理,就跟她所处时代,历史名人效应拉动当地旅游经济,差不多是一样。
江恩桃品尝完茶,扬了扬手中一册薄薄的话本。
“婆婆,这册话本子还有下册么?我看,这里面的故事,好像还没有讲完。”
“姑娘,你看的是哪本呐,”老婆婆抻长脖子,看了看,“哟,是这本。可惜了,这本恰好没有下册。”
江恩桃心生好奇,“为什么?”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这本册子货而不售,卖得不大好,书手挣不了钱,就不乐意继续往下写了。”
江恩桃思忖片刻,惋惜道:“书不行俏,便不写了么。那他笔下的这些人,岂不是人生也戛然而止了。”
听了江恩桃的话,老婆婆也有几分动容,“姑娘,要是写手人人都像你这样想,也就好了。”
老婆婆并不知,江恩桃只是因自己此时同处纸片世界,才生了感慨。
江恩桃偏转话题,又问道:“婆婆,这册话本子的写手,您能想办法帮我联系上么?”
“难说,我只是个牙侩,也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见江恩桃实在诚心,老婆婆不忍她失望,咂摸片刻后道:“这样吧,姑娘。反正你们也要借几本话本子回去,明后日再来归还。明后日,你们可以再来楼里看看。如果能联系上那位书手,我一定托人,也请他在我楼里坐坐。”
自己只是试着说说,没想到,老婆婆真肯帮忙。江恩桃不由得有些欣喜,“那就先谢过婆婆了。”
这个老婆婆,年事已高,似乎十分和善好说话,江恩桃又想起一路打听,人人都说她饱经世故、见多识广,很有几分本事。
她捋了捋,试探性开口问道:“婆婆,我们就住镇上的剑心客栈里 ,过来楼中要不了多长时间。明天,我们一定一早就过来。”
“剑、剑心客栈么?”老婆婆拉着江恩桃的手,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的声音从流畅无比,转为吞吞吐吐,“好姑娘,剑心客栈是个好地方。但福不厚的人,住那儿压不住。听我老人一句唠叨,在剑心客栈打尖吃饭可以,可你们,还是尽量不要住那儿。”
“我们知道了,谢谢婆婆。”虽无实据,但江恩桃心里已有一二猜测,她打量着老婆婆头上戴着的布花,迟疑道:“婆婆,我住的房间里,有一枝青杆白瓣的花,它开得很漂亮。我从前没有见过这种花,不知道它的名字,可我想以后回家后,也能养一些。所以,能请您帮我一道认认这花,看看哪儿能买到么?”
“青杆白瓣的花,栀子茉莉玉兰,倒是有不少。就是不知姑娘你说的是哪一种,”老婆婆思索了一会儿,答道:“这样吧,姑娘,明日你来找我之时,可以把花一起带上。我有几个卖花的朋友,到时候,他们也能帮着认一认。”
……
花坊上。
簇簇鲜艳花朵间,陆鹤澄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他忍不住嘀咕:“那个老婆婆,怕是人上了年纪,说起了浑话。她那楼里,也就几本剑册拿得出手。”
闻言,卖花的掌柜心中不满,花剪径直丢到艳红的花团旁。
“花婆婆是个大好人,你怎么说话呢。”
方显扬见情况不妙,赔着笑脸,赶紧掏出一枚碎银。
掌柜啐了一口,“呸,谁稀罕你这点臭银子,把我花儿都熏得腌臜了。”
类似的话,昨日陆鹤澄刚刚也跟方说过。一向好脾气,又善于打圆场的方显扬,两头受气,脸上憋出了一层隐忍的绿。
江恩桃拍了拍方显扬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她挪了两步。
“小哥莫生气,我这弟弟童言无忌,是误会。”江恩桃眉眼弯弯,笑涡甜润,“你这间店,也是那位花婆婆指点我们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卖花的掌柜见开口的是位姑娘,言辞又颇为恳切,脸上颜色这才缓和了些。
“那,你们看中了我这儿什么花?”
“本来是想提前来找剑心客栈的那种花。可惜没有见到。”江恩桃面露遗憾。
掌柜一脸不屑,“我这儿的花,全铸剑镇最齐全。怎么可能别人有的我没有。”
“ 还有一事要麻烦掌柜,”江恩桃适时转移话题道:“我想买点花种,亲自种好,待花开后再送人。不知掌柜能否给我推荐一二?”
“花种?可以,”卖花的掌柜熟门熟路,张口问道:“就是不知姑娘要送的对象是谁?那人又是何样貌性格?想送哪种花种?”
简单两个问题,把江恩桃给困住了。
“算是我心仪之人。”斟酌良久,江恩桃回道:“他长得倒是很不错,至于性格……我想,他应该很适合花瓣颜色清淡柔和,花芯纯黑色的花。”
江恩桃扬唇一笑,“掌柜,你这儿有这种花种卖么?”
闻言,卖花的掌柜、方显扬以及陆鹤澄,齐齐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