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反派后如何正确逃生 第57章 炮灰反派艰难求生(二十四)

和谈会议的前一周，各国领导人陆陆续续汇聚到了曾经的神圣之城，如今的主人将其更名为莱佩，意为和平。

但那位新教领导人，民众公认的圣女，却将在会谈的前一日举行葬礼。

平民为此哀悼，贵族各怀心思，城中的暗流涌动被高处的人尽收眼底。

森还在打着哈欠，他这些日子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不是在寻找新能源就是在追杀各种残余教徒，休息时间被压缩到极致，恨不得一边睡觉一边吃饭，随时处在当场一睡不醒的边缘。都这样了他还要被比希尔安排去巡视，还要随时汇报情况。

孟初阳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虽然知道雪拉这一轮的寿命短暂，却也没想到离别的日子会来的这么快，以至于连最后一面也不得相见。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已经为了理想强撑太久了，生命的终结亦是解脱。

“没有暗夜教派的残党出现，亚人种那边也没有动静，倒是有三个国家的客人来意不善，大概想试探一下我们现如今的掌控能力。”听着身边人用阴恻恻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分析，孟初阳不由得感叹这十年来比希尔就像是变了个人，一下子从合格的战士变成了优秀的领导人，不仅是行军打仗，权谋斗争也不在话下。

倒有一点某位故人的影子。

孟初阳正神游天外，被叫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比希尔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迎着对方略带歉意的目光重复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末了又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山峰，若有所思道:“说起来，那个存在好像一直没什么动静。”

说到这一直昏昏欲睡的森才来了点精神，“前段时间去峰顶看了一眼，跟以前一样，那座城被隐藏起来了。不过没有动静才是好事，说明我们的成绩是被认可的。”

“但愿如此，好了你们去准备吧，趁机休息一下也可以，前提是准备工作万无一失。”比希尔这样一说，俩人顿时如蒙大赦般头也不回地逃跑了。见此情形他也有些忍俊不禁，目送同伴的背影离开视线后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时机也差不多了……”比希尔低着头沉吟道:“等到这些事成功结束就告诉他吧。”虽然如今看来这份感情更像是自己一厢情愿，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即便那个人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出于友情。原本以他的骄傲，不会进行可能会被拒接的告白，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把话挑明，就算对方拒绝，他的感情也不会改变。

次日，众人齐聚在教堂之中，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有人都沉浸在哀悼之中，只有少数心怀鬼胎的人坐立不安，但直到牧师说完，他们预想中的画面都没有发生。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比希尔亲自替棺椁盖上天鹅绒棺罩之后走上台，平淡地开口:“首先，感谢各位的到来，与我们一起送别这名为万民牺牲一切的伟大圣女。很不幸，她在黎明到来之前就已闭上双眼，但一切还不晚，趁她尚未离去，我要将一切盖棺定论。”

说罢他拍了拍手，孟初阳立即带着士兵冲进来，其中几人走上前，手上提着新鲜的人头，血腥的场面让众人惊慌失措，却见台上的男人伸出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喧哗是对逝者的不敬，请不要这样做。”

恐吓的举动让做了亏心事的几人抖成了雪地里的鹌鹑，比希尔也不多言，与孟初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随即挥手，迅速带人制服了阴谋者，压着人离场。

“我希望日后不会再有阳奉阴违的举动，我会对这三个国家发出警告，相对的，在他们派来新的话事人之前会谈暂且延期，如果他们冥顽不灵的话，我想这片大陆少两三个国家也不要紧。相对的，早点顺从绝对有好处，我们已经找到了可以提升民众生活质量的新资源，也掌握了更为先进的技术，只要接受新教改革，就有得到这一切的机会……”

威逼利诱，其中的重点就在于先展示自己的强大，但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紧，以防狗急跳墙。

泥土逐渐掩埋了棺木，等到土地填平，孟初阳才带着一身血腥气折返，匆匆献上一束白色的野花，看上去应该是忙里偷闲刚刚采摘的。“大局已定。”他听见比希尔这样说，“很快就能都结束了，到时候……你先去哪里？”

去哪里？要是以前的话孟初阳肯定会说回家，回那个名为地球的世界。但如今他既不知道如何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或许那边名为孟初阳的人已经因为人生的挫折了结了自己，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安静地消失。这样看来，也许他的人生只能在这里延续了。

“我想出海。”他这样回答:“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冒险者，探寻未知。”如今他们所见的世界不过是一座岛屿，因为神明的限制，人类并没有走出去的想法。所以也该进行改变了，脱离神明的掌控，自由地探索这个世界。

“到时候……我会支持你的。”比希尔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对这个人心动，正是因为那份异于常人的鲜活感，这个人拥有一颗自由的心，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

打消各国势力的妄念，剩下的便好办了许多。但要完全推翻旧制度还不能急于一时，徐徐图之才是真理，只要新教自由平等的理念深入人心，改革就能顺利推进。怀着这样的心思，比希尔在合约里稍微退让了一点，于是各国很快打成了共识。

六名国主站上新的塔楼，一起敲响大钟，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此后的人们将不再依赖神明，不再被神明拘束，拥有新的未来。

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错觉，却在下意识地抬起头时受到了深深地震撼。

天上下起了光雨，一直以来笼罩在大陆上空的建筑一寸寸瓦解，落在地面上，落在每一处。孟初阳伸手接了几片，发现这些是精纯的魔力，大陆经历了长达两个世纪的魔石开采，灵脉濒临枯竭，如今有了这些来自天上的魔力补充，应该能恢复到一定程度，只要人类不再次过度破坏，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瓦解的危险。

虽然不知道安迪奥现在在何处，但这样的景象，代表他认可了如今的人类社会。

被挂念的神明此刻站在人迹罕至的陆地边界，望着潮起潮落的大海出神。

他一身华贵繁琐的衣着，那并非是他平常用魔力做出的着装，而是不知多少年前由人类进攻，曾经他会穿着这身行头接见人类，后来只是教皇，到再后来他便不曾现身人前了。

分歧大概是自那时诞生的，他的存在限制了人类，同时人类也限制了他。他顺着沙滩走向大海，任由冰冷的海水浸湿层层叠叠的衣摆，重量让他越走越慢。

人类的文明在他出现后几乎停止了进步，他的赐福是枷锁，让人觉得只要祈求神明就能获得一切，所以只懂得歌颂神明。

海水没过胸膛，随后他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坠下去，他是生存在天空的生命，原本的身躯虽然庞大却并不沉重，而现在拉扯着他的是身上各式各样的饰品。金色的链条，各色的宝石，挂满他的腰身、脖颈、手腕、脚踝、头顶甚至双翼，一点点将他从天空拖至地面，将他束缚在原地，被动地接受人们的愿望。

主宰这片世界的强大生命，被重新塑造成了一个合格的神明，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无情无泪……亦无自我。

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一个害怕孤独的生命体。

当年的创世之龙也不过是这个星球的孩子，因为孤独，因为渴望陪伴，所以成为了孕育生命的陆地，让这一代有了两头龙。现在他也失去了一切，那么便顺着大海去星球的另一处，成为一片新的大陆。

只愿不要再有下一个孤独的自己诞生。

他闭上了眼睛，一点点沉入深海，直到光明完全消失，耳边只余海水流动的声音……他忽然听见了龙的声音，同类嘶哑的悲鸣是那样哀戚。是错觉吧，因为生命即将终结，潜意识作祟的结果。

声音又一次响起，那种隐约的熟悉感让他猛然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一声又一声，撞进他的心里，将他封闭的记忆撕开一个大口子。幼时，小小的黑龙学不会飞翔，看着兄长自由地翱翔，便会蹲在地上哭嚎。

就如同现在，一片黑暗之中，黑龙似乎感觉到他的兄长要永远离开自己了。

人们都知道龙之谷是因巨龙栖息于此而得名，却不知道它们为何在此。亚人种们暗中寻访得到了答案，是为了守护此地的龙骸。理论上来说，龙不会死亡，是自然的化身，是星球的子嗣，也是独一无二的。世间只会存在一头龙，而他的意识机能停止后，星球就会自发产出下代，完整地获得上代的记录。

不知是否是因为名为创世的龙化为陆地的缘故，她孕育出了一个新生命，龙是自然的化身，本来没有生殖机能，所以这头龙是违背常理的存在，作为子代的他分走了下代的一部分力量，虽不如下代强大，却不知为何拥有了克制下代的属性。

但即便被冠以蒂姆·诺尔之名，他也从未想过与兄长为敌。但他们并不相同，他是生物，而作为下代的兄长则是自然。他们开始不能相互理解，蒂姆不懂自己为何来了一次人间就被定为恶魔，被兄长从天之王座驱逐。

明明说好了要永远陪伴彼此的。

喜欢上人类后，他开始站在人类的角度看问题，他忽然觉得人类才是他的同类，所以才会为安迪奥轻而易举地大肆夺取人命感到愤怒，从而竭尽全力阻止对方。

他舍弃了兄长代表的光明，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将兄长从人间驱逐。

其实蒂姆只是想让安迪奥暂时别来人间，他也知道兄长是人类的神明，甚至为了人类疏远自己，为人类付出了大量心力。即便不能理解对方如今的举动，他也想维护兄长曾经重视的心血。

爬出巨坑时会被人类攻击也是意料之中，他清楚自己是被厌恶的恶魔，直到那些人用兄长的名字称呼他，斥责他为伪神，将他当作兄长杀害。

他落回了坑底，早已不能视物的双眼却无法闭上，直直地盯着那一小片天空。

蒂姆死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却把他的精神困在尸骸之中，巨龙自发聚集而来守着他，等待他复苏。龙不会死，他只是沉眠了，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十分清醒，他诞生自大地之内，所以躺在这里他可以感知到这片大陆上发生的一切。但他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被动地接收。

痛苦，悔恨，绝望，怨恨，各种各样负面的感情涌进他的残骸，以往他也习惯于承载人们的恶意，但一些人的善意支撑着他，让他可以继续以笑容回应人类。现在却做不到了，思考了许久，他突然明白了。

他开始憎恨人类了。

不是因为人类杀害了自己，而是因为人类想要杀死他们的神明这件事。

人类想要伤害一直努力回应他们愿望的，他的兄长。

某一天，一头巨龙的尸体坠落到他身上时，他知道了亚人种们的计划，他记得自己一直很照顾这些不得兄长宠爱的生灵，如今他们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恨，恨啊！怨在心中滋长，几乎要破体而出，吞噬一切。

终于等到了有一天，同根同源的血与魔力，唤醒了黑色的龙骸，腥红的眼在黑暗中闪耀起来，他从尸骸与腐肉中抬起头，准备爬出这深坑，回到地面。

就在此时，熟悉的魔力碎片落在了身上。

他们兄弟的家，他们从小一起生活的地方不存在了。那兄长呢，兄长在哪里？为什么哪里都感觉不到……为什么……

怨恨的毒终于冲出躯体，他的血肉化为黑色的泥沼流淌，不断地再生，又不断地脱落，他想要煽动翅膀，却发现只剩骨架，他发出呼唤，却得不到回应。他终于崩溃，一直以来吊住最后一丝理性的弦在这一瞬断裂。他开始吞噬大地到天空中的魔力，黑色的污泥翻涌，溢出坑洞，向着整个大陆扩散而去。

预言中的神之咒怨，开始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