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挚和上一次拜访他家一样,在门外等了好久。
上一次她等待时尚有轻松的余地,这次却被连续不断的门铃催得心中寸寸发紧。
“李听夏!李听夏!”辛挚放弃了按门铃,她拍着门,直接喊他的名字。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才迟迟开门。
语气依旧冷淡,“干什么。”
辛挚盯着他看,不错过他身上一丝细微的变化。他脸上有水迹,似乎是刚刚粗鲁地洗了把脸,又胡乱擦掉水,头发都被弄湿了。
他的脸色更显苍白,眼神又冷又清澈,湿漉漉沉甸甸的睫毛仿佛是经了寒霜的蝉翼。
干净苍白的皮肤,再加上他额前几缕湿掉的碎发,让他凌厉尽收,多了几分少年的单薄。
除此之外,他胳膊上的绷带不知去向,而且,他开门的时候又用的右手。
辛挚看到这样的他,有点生气了。
她猜到了他可能跑上来注射抑制剂,所以她没有和他做同一班电梯,她怕打扰到他的计划,让他无所适从。
但是辛挚在看到李听夏卸掉束缚的右臂时,突然就生气了,她气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过量使用抑制剂就罢了,胳膊脱臼了也不重视。
最让她生气的其实是,他仍然不相信她,所以不会让开口让她帮他。
辛挚把刚才的体谅全都抛到脑后,她气呼呼地问,“夏哥,绷带呢?”
李听夏可以继续他的强势和压迫,但他发现,这对女孩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他随随便便说,“摘了。”
“为什么?”
李听夏本就理亏,女孩纯粹的眼神和逼问让他招架不住,他刻意表现得很不耐烦,“你管太多了,现在你可以和你哥一起回家吃饭了。”
“夏哥,我是你的助理,我有义务……”
“你的义务现在解除了!”李听夏的心被辛挚搅得有点烦乱,他不想再解释,准备把门关上。
“等一下!”辛挚想都没想,手就伸了出去,要阻止他关门。
亏得李听夏反应快,及时收住了手,门堪堪停在辛挚手放的位置。要不然,辛挚的手指头就废了。
李听夏心跳骤急。
辛挚跟个没事人一样,啧啧叫了两声,她把手指头放在嘴边,自己吹了吹,吹完后小声吐槽道,“Omega的发情期果然情绪很不稳定。”
“辛挚!”李听夏的心有余悸转为怒火丛生。
“那个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自然的生理反应,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辛挚的气没消,她和李听夏身高差距不大,几乎是和他平视着说话。
“那个”两个人都懂,指的是发情期。
李听夏被怼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她说的本来就是大实话,还是替Omega说的大实话。
“让一下。”辛挚趁他发懵,从他和门框间挤了进去。
这道缝有点窄,李听夏又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辛挚再瘦,也避免不了碰到李听夏,碰到的地方正是他的右臂。
李听夏极轻地哼了一声。
辛挚听到了,再接再厉继续怼,“疼?所以为什么不戴绷带啊!”
从李听夏的神情来看,他还是没适应辛挚朝他这么敞亮地发脾气,她看到他的唇嗫嚅了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辛挚悟了,怪不得顾彦说话要靠吼,原来李听夏吃这一套。
好,她学会了。
但下一秒,辛挚就被打脸了。
男人稍一用力,一把就把她抓了回来,不客气地扔回门口,“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辛挚被他拉扯着,一点都反抗不了,在他面前,她那点花拳绣腿是真的毫无胜算,她的气势瞬间暴跌,“干嘛啦,动手动脚的……”
“回去。”
“回哪啊?”
“爱回哪回哪。”李听夏又要关门。
但是他的动作没有那么果断。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乞求着说,让她留下来吧。
这是脆弱的他,是被他刻意忽视的自己,被他藏到了一个无人看到的地方。
只要他看不到,别人也就看不到了。
但此刻,那个脆弱的自己却不知从哪里出来,目光哀悯地说,“李听夏,让她留下来吧,求你了,我需要她。”
李听夏听到了这个哀求的声音,这个声音将他的心狠狠往下一拽!在下落的过程中,四周是凛冽的风呼啸而过。
他既渴望女孩也能够听到这个声音,又希望女孩不要听到这个声音!
他关门的动作放缓了,给了她扑上来听到的机会。
辛挚推着门与他拉锯,“夏哥,我还没吃饭,我好饿。”
“叫外卖。”李听夏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我都没力气走路了,我想在你家吃。”
李听夏自己都不知道吃什么,他的胳膊估计也就能下个面条了,“家里没饭。”
正说到饭,饭就到了。
不仅饭到了,做饭的人也到了。
电梯门打开,牛阿姨和小武就看到辛挚小姐正卑微地扒着门,小心地讨好门里面的男人,“我们带了啊,你就只管吃就好啦。”
李大爷冷冰冰:“我不喜欢外人来家里。”
“我们就用用你厨房,做完饭我哥和阿姨就回家了!”
牛阿姨和小武:“……”
“快点啊,哥哥!”辛挚让小武跟上。
不怎么情愿伺候李大爷的小武:“哎……好。”
李听夏的确不喜欢外人进门,但辛挚已经进了两次,都是不请自来,这次还带了其他人。
他精疲力尽地坐在沙发里,看着厨房中的陌生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只是,他刚才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她没走,真好。
四个家常菜很快做好,主食馒头是现成的,牛阿姨给热了热。
辛挚去了卫生间,出来时表情有点沉重,但在见到李听夏就变成了一张笑脸,她见李听夏绑好了绷带,说“这才对么,听医生话才是好老板!”
李听夏瞪她一眼,他实在是累,不想再说话了。
如辛挚所说,饭菜上来时,牛阿姨和小武果真要走,他们过来这一趟,又当司机,又当厨师,李听夏怀疑小武是否真像辛挚所说的是关系很好的邻家哥哥了。
他过意不去,请他们留下来吃饭,但两人说有事,必须要走,李听夏不再强留。
吃过饭后,李听夏找了衣服要去洗澡,路过厨房时,他见辛挚盯着那几个盘子碗犯愁,“你在做什么。”
“刷碗啊。”
“你光看不刷是几个意思?”
“怎、怎么刷?”
李听夏拿着衣服,跟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辛挚。
“不是,我不是不会刷,我就问问,嘿嘿嘿。”辛挚迈开第一步,拧开了水龙头。
李听夏继续前进。
“夏哥,你是要去洗澡吗?”
李听夏停下来看她,“怎么?”
“要不要我帮忙呀?你的胳膊能行吗?”
李听夏屈辱地斜她一眼,“有病啊你。”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想法,就是让你少活动……”
“闭嘴。”李听夏快步进了浴室。
剩下辛挚在那里,一边回味一边傻笑。
“耳朵都红了,李老师真是太容易害羞了。”
半天后她才回神,回厨房与油渍奋斗,“让我来看看,到底该怎么刷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