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静谧声,随意在驴车上昏昏欲睡,等迷迷糊糊的快要醒来的时候。
随意陡然发觉自己竟然睡着了,猛的睁开眼,身侧已经没了楚寒卿的身影。
顿时,随意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没出来,又沉了下去,因为那位本该走了的人,拎着一只野兔悠哉悠哉的回来了。
那只野兔已经清理过了。
“小随意醒了。”楚寒卿打了个招呼道。
随后将清理好的野兔放到一边,开始生火。
随意心头一梗,从驴车上跳下来,问,“楚少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吗?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算是什么事。”
楚寒卿忙着烤兔,头都没有抬,抽空回了随意的问题:“小随意此言差矣,我当然是想如你的愿,直接离开,可此时还没了。”
闻言,随意又忍不住的多看了他几眼。
随意知道楚寒卿口中的此事为了是什么意思。
一方面嘛,是这位替死鬼下葬,总归是牵扯一场,也去送他一程。
还有一方面,楚寒卿的目的不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到手,自己是不能走。
为什么非得跟在他的身边,随意想大概是这位楚寒卿想要拉他入伙。
他一直不愿想,只是假装自己不知道。禅音宫的人对楚寒卿的态度就不一样,这人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散修这般简单。
“小随意,别来发呆了,快来吃,待会儿要是真有不长眼的,恐怕我们就吃不成了。”
“来了。”随意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拉拢他入伙,就看楚寒卿有没有本事了。
随意撩起袍子坐在树下,楚寒卿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还好带了,不然真是枯燥无味。”
这话说的格外的让人误会,眼见随意的眼神越发的一言难尽,楚寒卿立马解释,“这是调味料。”
“嗯,我知道是调味料。”随意点头道。
楚寒卿张张嘴想要在说什么,到底是没说,说什么呢?我知道你误会了,但是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口说无凭,将小瓷瓶里面的调味料撒在兔肉上面,撕了两只强劲有力的后腿给随意。
二人想得真的不错,禅音宫棺材里面死的那位不是真正的少宫主而是替死鬼,只能尽快下葬,以免夜长梦多。
当然,少宫主之死已经有留言传出,这件事江湖早晚都要知道。
禅音宫先下手为强,传出少宫主暴病不治身亡。
当日傍晚,苍乌桕就带着人抬着棺材,在禅音宫外找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下葬。
美名其约此病有传染风险,故此不顾规矩,提前下葬。
当日夜,随意安顿好了驴车,跟着楚寒卿一路避开了禅音宫的人来到这位倒霉鬼仁兄的墓前。
墓碑上面没有刻字,是一块无名碑。
随意将一只被布包裹着的兔腿拿出来放到了墓前。
“仁兄一路走好,你见谅,没有酒没有银子,只有一只兔腿了。”
“仁兄你一路走好。”
楚寒卿想确实有些为难随意了,那只兔腿还是从他的嘴里夺下来的。
哎,四只兔腿随意吃了两只,他就吃了一只,还有一只送给了一路走好的倒霉蛋。
楚寒卿默默的想,要不结束后,他再给拿回来……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那地上的纸钱,被风吹起来,有半人高,在空中飞舞跳动。
月光被云遮着忽明忽暗的,楚寒卿目光冷淡,扫视着一处。
随意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纸钱。
那处传来诡异的声音,还有一道熟悉的声:“你们也来祭奠少宫主,有心了。”
不怪觉得熟悉,一开始在灵堂装神弄鬼,又在院子里烧纸钱的——骆年。
骆年提着篮子,篮子里面装着一些酒菜。
他走的慢慢吞吞的,好一会儿才从那出阴影下走出来,身影映入二人眼帘。
“吓到二位了,那真是我的错。”骆年说道,话语中没有一点歉意感,反倒是有些埋怨。
埋怨什么,随意想,大底是埋怨他们不能装聋作哑,非得来祭奠倒霉鬼。
“你们是来祭奠少宫主,那我们就是朋友,请二位随意。”他说着走到墓前,跪了下去,又将篮子里的酒菜拿出来一一摆放在墓前。
酒盏里满了酒,一连倒了三盏,骆年拿起其中的一盏酒举杯,“少宫主,辛苦了,往后你便不会这么累了。”
骆年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又或是存了一丝缥缈的希望,妄念棺中的人能够回魂,坐在他身前同他举杯对饮。
他举着酒盏的手举了一炷香,一炷香后他才回身动了动,嘴角微微上扬,将酒盏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酒盏摔在地上,紧接着将剩下的两盏酒倒在墓碑前。
骆年看着无字碑苦涩从心底起。
“少宫主。”随意唤了一声。
骆年偏头看随意,“你在叫少宫主,少宫主已经死了,别再打扰他的安息。”
“不,我没有在叫棺材里的那位仁兄,我是在叫你,少宫主。”直接挑破,此案隐藏最深的东西。
骆年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他转身坐在墓碑前,眼神看着随意,又看了看楚寒卿。
骆年轻笑,随后那抹脸上的笑意成了哀色,他轻轻叹气。
“竟然被你们看穿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随意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看穿的。”骆年没有问楚寒卿,因为他知道这人阴的很,问他还不如问随意。
毕竟随意少侠从面上看起来,就是一位耿直人。
随意想了想,如实道:“大底是在昭雪小栈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
随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骆年,听得骆年一愣一愣的,神色变化莫测。
良久,他才真的回身,“原来暴露了这么多。”
“你说的很对,一切都是我设的局。”
禅音宫少宫主之位于他来说不是荣耀而是枷锁,怕是外人没有见过,冷心冷情的宫主歇斯底里的一面。
也没见过姨母歇斯底里的一面。
可他见过,他这个少宫主见过,少宫主这种外人艳羡的职位,就是禁锢他的牢笼。
将他困在了禅音宫,也将乌桕困在了禅音宫。他不想在做禅音宫里的困兽,他想要自由。
想要真正的自己,禅音宫里,懂他的只有骆年跟乌桕。
苍梧想要解脱,真正的解脱,可他不能,一旦他做了,那么禅音宫就会震荡,外人也会趁机打劫……
所以苍梧再忍,他忍了又年又一年,终于府上的谣言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苍梧了解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位善于伪装的人,也是一位拥有着古板心思的人。
比如,她不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可她心中的恨不会停歇,这种恨造就了一个魔鬼。
“母亲病的重了,她时常会将我看作那个人。”苍梧道,他很聪明,谣言一起就暗中调查出了当年事,当年事只能是阴差阳错。
不过这件事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苍梧清楚,只要他稍加用计谋,他的母亲就一定会按耐不住,因为古板的心思,做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联姻一出,少宫主发怒一气之下离宫。
他的死,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只不过错的是骆年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乌桕也用自己的后半生成全了他。
随意惊叹:“你们的心眼子果真是多。”
“随意少侠,我还在这呢,你要说我心眼子多可以背着我。”骆年有气无力的道。
随意点头,“好,明白了,我下次背着你说。”
骆年抬手,“大可不必了。”
“不过我到是没想到,你跟二公子竟然真是兄弟手足情深义重。”
闻言,骆年垂眸。
因上辈子的阴差阳错,他痛恨,乌桕也是。骆年回想,他第一次见乌桕的时候,是艳羡。
那时乌桕六岁,被姨母保护的很好,姨母总说,乌桕生来体弱要好好娇养。
直到见到乌桕的第一眼,乌桕瘦瘦小小的,跟在姨母的后面,好像很怕人,一直往姨母身后躲。
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弟弟,好好养着弟弟。
宴会过半他也没寻到空子见这位弟弟,直到宴会快要结束,他发现席上没有弟弟的身影,于是他也悄悄溜了出去。
找到乌桕的时候,乌桕小小的一团缩在墙角,噼里啪啦的在掉眼泪。
他一靠近,乌桕就更加害怕,嘴里呢喃,“别打我,我错了。”
打?让他一愣,弟弟是禅音宫的二公子谁能欺负他,这让他怒火中烧,叫嚷着要替乌桕报仇。
许是双胞胎的缘故,乌桕见到他就觉得亲切,“哥哥,我疼,你不要告诉母亲……”
三言两语中,他才知道他平日里和和善善的姨母原来想他死,还虐待弟弟……
“乌桕是一心为我。”骆年站起身,对着随意弯腰拱手,“乌桕一开始要拿你当替罪羊,我带他向你赔罪,望你能够不计较。”
随意点头,他不会计较此事。
异象突生,就是这般的巧合,苍乌桕来时,骆年正对着随意弯腰致歉。
而偏偏不凑巧的,苍乌桕那里看,就是随意跟楚寒卿两个决定的恶人,在对着他的兄长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