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屁虫 第4章 平凡的弟弟

手机屏幕在深夜亮起时，李见泷正对着梳妆镜涂抹保湿水。对面的头像是一张日落时分的操场照片，她记得那是高三最后一次运动会，他作为护旗手走在方阵最前面，夕阳将他的白衬衫染成浅金色。

【明天有空吗？新上映的《时空恋旅人》听说不错。】

李见泷的指尖在键盘上方悬停片刻，她想起上周整理文具时翻到的值日表——整整三年，周砚谦的名字永远挨着她的。周砚谦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谦虚温和，在李见泷的印象里这位班长从未生过气，他给李见泷一种好好先生的感觉，好像只要软磨硬泡，他就什么都能答应。高中他们一起值日时周砚谦会主动揽过体力活，李见泷能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周砚谦看上去文弱，没想到充满力量感。

【好呀。】她回复道，顺手将手机搁在床头。

放映厅的幽蓝光晕如潮水漫过前六排座椅，周砚谦选在最中间的两个位置，爆米花的甜腻在电影院发酵，荧幕上正播到男主与父亲的对话，环绕音响仿佛置身其中。

李见泷的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明灭，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随着笑靥颤动。当男主角穿越回初遇时刻，她咬住吸管发出极轻的“咔嗒”声，周砚谦立刻调整坐姿，座椅的摩擦声恰好掩盖他喉结的滚动。周砚谦从未想过可以跟心仪的女孩靠得如此近，他感觉耳边全是自己心跳声，还好电影里的对话短暂盖住了他发出来异响。这是李见泷，他默默喜欢很多年的女孩，当他第一次看着李见泷对他打招呼时，谁也想不到他花了多大毅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变得傻气。

空调出风口簌簌吐着冷气，后排情侣分享薯片的脆响里，周砚谦假装专注地盯着荧幕，实则用余光捕捉李见泷的每个表情变化。她会觉得电影好看吗？她在想什么？她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看电影？电影里男主的时间不断穿越，周砚谦真希望同样拥有这份能力，这样他就能永远以最好的一面给李见泷了。

当男主角父亲临终告白时，周砚谦终于找到合理的凝视借口。他侧头做出拭泪动作，实则透过指缝捕捉李见泷瞳孔里跳动的光波。李见泷落泪的样子也很美，他第一次看见李见泷的眼泪，他觉得他的心变得柔软，想要给李见泷擦掉所有的眼泪才好。荧幕上的雨幕与现实中的空调冷气重叠，直到片尾字幕升起，周砚谦才惊觉掌心攥着的电影票根已印满月牙形指痕。

散场通道的应急灯在地面投下绿色箭头，周砚谦总在即将触碰李见泷时急停。在路过《时空恋旅人》的巨幅海报时，他开口说：“其实……”周砚谦在影院大厅的墙边停住脚步，“高中三年，我每天都会提前到教室。”

李见泷转身时，她想起那些清晨，总能看见周砚谦在讲台上整理作业本的身影。他的校服永远熨得笔挺，低头时额发会微微遮住眼睛。

“因为想第一个看见你。”他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羽毛，“记得你每次考试后总选窗边的座位，阳光会把你课本上的字迹照得发亮。”

李见泷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她想起运动会那天，周砚谦作为护旗手走在方阵最前面，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会在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侧头，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还有那次月考，你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卡住了。”周砚谦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故意把解题步骤写得特别详细，其实是想让你多看一会儿我的字迹。”

李见泷突然笑了，她想起那些午后，周砚谦总是耐心地给每个人讲解题目，却总会在她提问时多停留几分钟。他的草稿纸永远整洁，解题步骤清晰得像是印刷体。

“所以……”周砚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今天最想要说的话：“我可以申请你成为我人生的固定存档点吗？就像电影里那样，无论重来多少次，我永远都会选择遇见你。”

李见泷望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想起他每次搬作业本时都会特意把她的放在最上面，想起他当护旗手时总会在经过她时放慢脚步，想起他讲解题目时总会在她听懂时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好呀。”她轻声说，影院大厅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光晕，“不过存档失败的话……”

尾音消弭在周砚谦颤抖的指尖触碰她掌心的瞬间，影院广播里播放的片尾曲恰好唱到**部分，像极了电影里穿越时的背景音乐。周砚谦眼尾红红的，李见泷觉得他像一只兔子，会打好领带对李见泷说我好喜欢你啊。她并不讨厌兔子。

……

高考结束的时候李淮舟所在的初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放暑假，李淮舟第一次看见周砚谦送姐姐回家时，他正坐在玄关的矮凳上整理书包。门缝里漏进的夕阳照在他的手上。

“我回来了。”李见泷的声音带着笑意，鞋底敲击地板的节奏比往常轻快。李淮舟抬起头来，眼镜遮挡住他的表情。

“这是周砚谦。”李见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们班的班长。”

李淮舟安静地点点头，视线与周砚谦的目光短暂相接。对方的眼神温和而礼貌，却让他想起图书馆里那些整齐排列的书架——看似安静，实则充满秩序感。

“你好。”周砚谦的声音清朗，李淮舟站起身，将整理好的书包轻轻放在鞋柜上。李淮舟看着这个藏不住心思的少年，他想他应该是讨厌这个人的。

次日清晨，李见泷下楼时，李淮舟正用纸巾擦拭桌上溢出的牛奶，牛奶杯沿的雾气氤氲上升，在晨光中缓缓消散。

“周同学今天会来吗？”李淮舟突然开口。

李见泷顿了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昨天……”李淮舟盯着玻璃杯上水珠滑落的轨迹，“虎口有划伤。”

李见泷拿起倒好的牛奶，想起昨夜周砚谦道别时藏在身后的手，难怪之后不愿意牵手了，原来告白太激动也会弄伤自己。

“要去送创可贴吗？”李淮舟将医药箱推过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消毒棉片。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那个等她回家的孩子。

李见泷望着医药箱里特意摆在最上层的创可贴，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流感季。李淮舟也是这样默默把药盒放在她书包侧袋，附上手绘的服药时间表，字迹工整得不像中学生的笔迹。

蝉鸣声里，李淮舟仔细听着姐姐拨通电话的轻语，他低头将剩下的煎蛋切成整齐的方块，每一刀都精确避开流心的部分——就像这些年他小心避开所有可能让姐姐为难的裂隙。

从那天起，李淮舟开始像只疏离的猫。他不会在姐姐回家时第一个冲上去，他学会了在周砚谦来访时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安静地退回自己的房间。他学会了在姐姐问“要不要一起时玩”时，用“作业很多”作为借口。

……

李见泷咬着吸管，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对面的周砚谦身上。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清瘦的锁骨，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周砚谦正在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屏幕的光映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恰到好处。

“毕业合照发群里了。”周砚谦将手机推过来，照片里他们站在教学楼前的悬铃树下，李见泷站在前排中央，那天李见泷化了一点淡妆，她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不会显得疏离。周砚谦的身高总是让他在最后一排，他的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两人一前一后，李见泷的美是那种让人不敢亵渎的清丽，像山间清晨的薄雾，朦胧而遥远；而周砚谦的俊朗则像正午的阳光，温暖而耀眼。他们的气质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和谐，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一起。

李见泷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周砚谦对上她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秒，周砚谦笑着把头侧开了。

手机突然震动，李见泷瞥见屏幕上的群消息提示。她知道那个没有她的班级群，里面大概又在讨论她和周砚谦的事。上周她无意间看到周砚谦的手机，那个群里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周砚谦凭什么啊？】

【就是，见泷怎么会看上他？】

【听说他每天都和见泷约会……】

李见泷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当然知道周砚谦凭什么——凭他的温柔体贴，凭他的干净善良，凭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道的调味剂，用来点缀她完美无瑕的生活。

“要不要去做陶艺？”周砚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脸上，将他的睫毛染成金色，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李见泷抬起头，对上他期待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爱意，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她精心维持的假面。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奶茶店偶遇的同学，对方看到她时眼中闪过的失落。

“好啊。”她轻声答应，声音甜得像杯中的焦糖奶茶。

周砚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周砚谦瞥见群里跳出的新消息：

【又碰到他们了，周砚谦也太会了吧……】

【在哪里求定位？】

【我好羡慕啊，为什么是他……】

周砚谦赶紧把消息划走，没注意到李见泷眼中一闪而过的淡漠。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俊，周砚谦薄唇微微抿起，带着几分紧张。

“就去这家吧？”周砚谦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显示最近的DIY陶艺馆。李见泷点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周砚谦如她所想，是个非常适合当初恋的人选，是她精心编织的完美人生中的点缀。

设定高考后为18岁已成年，作者本人不支持早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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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平凡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