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纨绔少爷当长工 第16章 舌战

方兴虽是在村里长大，平日也见多了那些村野乡夫骂街、邻里婆婶撒泼的场面，可他一向自诩读书人，从来看不起这种路数，哪怕是在家欺侮他哥，也都是拐弯抹角，拿腔拿调地阴阳怪气。

而眼前这陌生公子，瞧着也是个读书的，明明看起来文雅矜贵，谁曾想开口便要当他的爹……

他一时反应不及，懵在原地，愣是没憋出一个词。

姜天成见他半晌不吭气儿，嗤了一声，道：“哑巴了？这哪家学舍的？看着不大聪慧啊。算了算了，我可不要这起蠢儿子。”

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闷笑，方兴的脸由青变红，怒道：“你……！”

姜天成抢先打断他的话头：“你谁啊？找我们家方屿想干嘛？”

方兴：“是我在问你是谁！！方屿是我亲哥哥！！我同我哥哥讲话，与你有何干系？？”

姜天成转身看方屿：“他说他是你弟弟，是吗？”

方屿面无表情，沉声道：“回少爷，我如今已不是方家的人，他自然也不是我方屿的弟弟。我说过，我家中再无旁人。”

姜天成满意回头：“听见了吗？他没有弟弟。别什么犄角旮旯的人都跑来装穷亲戚打秋风……”

“方屿如今是我的书童，那便是我们姜家的人，少来招惹。没事儿赶紧让开，挡了少爷我的路。”

姜天成从小娇生惯养，在外头跋扈惯了，天然就有种高人一头的气势，此时端出大户家的少爷架子，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更是压得方兴喘不过气。

仿佛自己和他一比，低贱到了泥地里去。

方兴眼神怨毒地看着他们，忽而计上心头，立刻变了张泫然欲泣的脸。

“好，姜公子，既然我哥已经做了你们家下人，那我也少不得要请公子听我多嘴几句了……”

姜天成：“既知是多嘴，那便不要说了，多余。”

方兴：“…………”

“少爷，你先回去吧，让我同他说。”方屿见状，主动走上前对姜天成道。

他很感激姜天成为他说话，但他知道方兴今天决计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想让自己的烦心事牵连了少爷。

可是这举动落到了方兴眼里，怎么看都是心虚，他连忙急道：“方屿你怕了么？你是不是也怕你的主家知道你做的腌臜事？你不想让姜公子知道，那我偏要说……”

说罢像是生怕姜天成要走，方兴连珠炮似的，将先前在街上嚷过的话又添油加醋再说了一遍。言语之中极尽声讨，讲方屿在家时如何惹爹娘生气，将他们气病之后又如何大逆不道断绝关系，置家中双亲与幼弟于不顾。

“现如今爹娘病重，家中活计无人照管，我前来求助，他却连回去看一眼都不肯……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姜公子若不是受他蒙骗，想必也不敢用吧？”方兴说得声泪俱下，差点连自己都要信了。

不料姜天成听完，脸上连表情都没变过。

而是又伸手拿了一块豆糕，细嚼慢咽地吃进去。

方兴：“？？？”你就这么饿吗？

方兴一通表演，没有得来任何回应。

有姜天成这尊小佛爷在，人群中的议论也是小小声的，不敢多嘴。

甚至连方屿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反倒让他急了。

“……姜公子？”方兴忍不住了，眼带期望地催促他。

姜天成把方兴晾够了，这才拍拍手上的糖屑，开口道：“我没听懂。你们方家除了方屿，是没有别的儿子了吗？那你是谁？”

方兴一愣：“什么？我就是方屿的弟弟……”

姜天成点头：“你既是方家的儿子，那你为何不留在家中干活孝敬爹娘？爹娘病倒家中田地无人照看，你却还惦记着跑到乡里来念书，你是想逼死你爹娘吗？”

方兴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谎话还能反过来噎自己一嘴，当即结巴了：“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是爹娘要我来考举的，我是家里的希望……”

姜天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直向周围人感叹：“大家听听，这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呐！让大儿子干活养小儿子读书，把大儿子骂跑了没人干活，又让小儿子去把人找回去。你爹娘这心眼儿偏到京城去了吧！”

“是啊，这大的又不是姑娘，怎么就让一个小子念书呢？”

“大的都跑了，剩这儿子总该回去干活了吧，爹娘饭都吃不上了还念啥书啊，可见也是个没良心的。”

“想不到这姜家小少爷倒是说了回公道话……”

……

听见旁人的话，方兴更急了，忙大声解释道：“没有不让方屿念书！是爹娘看我聪明，未来定能有大出息，才将这机会给了我，方屿他……方屿他一直都只会干农活，不是念书的料……”

“胡说八道！”姜天成面带怒色斥道，“方屿若不是识字多学问好，我爹根本不会允许他来做我的书童！他先前不仅将我家庄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有助我的课业。不怕告诉你，就连夫子交代给我的文章，也是他替我作的，这还不算念书的料？！”

“……”方屿闻言，在姜天成身后默默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少爷为了替他说话，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方兴却不知姜天成的话中有几分真假，他也根本想不到，一个主家会愿意为了区区下人，当众说这等有损自己名声的谎话。

他瞠目结舌了片刻，最后竟只能对姜天成说出一句：“你……你真是有辱斯文，枉为读书人……”

方屿听不得这话，正想上前让方兴闭嘴，却听身边人得意洋洋道：“谁说我是读书人了？少爷我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呀。你不知道吗？我们有钱人都这么胡来的，羡慕吗？”

方兴：“…………”

方屿：“…………”

围观众人：“……”这姜小少爷，居然又说了一句公道话。

到了此时，方兴若是再看不出姜天成的刻意袒护，那他便真是个傻子了。

再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自取其辱。

方兴准备走了，只是以他绝不吃亏的性格，当然不肯就这样落荒而逃。

他盯着方屿，面色阴沉地说：“想不到哥哥宁可在外面当人家的狗，也不愿意回来做方家堂堂正正的儿子，真是……好有骨气。”

“你说什么呢？！”姜天成这下是真的火了，撸着袖子就想上前把这小无赖抡翻在地。

方屿拦住了他，十分平静地对方兴道：“你说得没错。做姜家的狗，也比做你们方家的儿子来得幸福。”

方兴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姜天成一乐，从背后探出头来：“对哦，你去打听打听，我姜家的狗，真是过得比你好呢！”

方屿不再看方兴，语气温和地对姜天成说：“走吧少爷，别耽误了你用晚饭。”

*

回府的路上，姜天成发了一路的脾气。

一会儿说，“雪爪呢？为什么没有带回来？你这什么狗弟弟，连狗都不如，真想放狗咬他！”

一会儿说，“平时瞧着你伶牙俐齿的，主意比我还大，怎么今天不吭声了？！就由着别人欺负上门来，丢少爷的脸！”

……倒像是他在外头受了委屈似的。

方屿哭笑不得，默默听了一路，好容易才找到机会，劝道：“少爷，那都是不相干的人，何必为他们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要不……再吃块糖糕？”

“不吃！我都气饱了！”姜天成赌气把他的手推开，怒其不争地说，“我还以为你能比来福好点，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争气！”

方屿挠挠头，不仅没反驳，还笑了两声。

姜天成看他：“你傻笑什么？跟来福不相上下有什么好得意的？”

方屿：“……”

方屿：“不是，我只是觉得，有少爷替我出气就够了，我不委屈。”

方屿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姜天成却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般记他的好，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嘟囔道：“谁说我是替你出气了……我那就是看他不顺眼，不想你丢姜家的脸！”

“是是，少爷说得对。”

姜天成不说话了，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路。

眼看姜府的大门就在前方，方屿看看他，终于站定道：“少爷，今天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和姜叔的，”姜天成马上说，“你好好当我书童就行，别的我不在乎。”

方屿：“……不，我是想说，本就是我先说了谎，我愿意去向老爷把这件事讲清楚。”

姜天成摆手：“麻烦，没那个必要。”

方屿又等了一会儿，见姜天成还是没开口，忍不住问：“少爷，你……可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姜天成想了想，道：“今日那个豆糕不如上回好吃，是换了家铺子吗？”

方屿：“……”

方屿无奈道：“少爷，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关于我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天成哦了一声，偷偷扭头瞥了他一眼，似乎想看他是不是还在为家事伤心。

方屿笑道：“少爷不用担心，我真的不在意他们。先前不说，只是因为不想多费口舌，也是担心老爷和管家误会。”

说完，他简单几句，主动将家里的情况一一说给姜天成听了。

其实以姜天成的聪明，经过方兴那一着，他大概也能猜出方屿过去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既能偏护方屿，定然是相信他的为人。

可方屿还是想由自己亲口将这些事告诉姜天成。

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他对自己毫无条件的信任。

果然，姜天成听完没有露出吃惊的神情，似乎早料到了。

他只是撇了撇嘴，厌弃地说：“你这个爹，真是比……”

方屿疑惑：“比什么？”

“没什么。”姜天成眸色沉沉，咽下了后面的话。

“你以后，也可以把姜府当做你的家嘛。”姜天成有点局促地说完，又拍了拍方屿的肩膀，蔫儿坏地笑道，“反正你都说了，做姜府的狗也不错。嘿嘿，要不……你先学两声给我听听？”

方屿：“…………”

姜少爷，好像只是短暂地对他好了一下啊。（注）

方屿：宁做姜家犬，不做方家人！

姜天成：你再说一遍。

方屿：我是说，宁做老婆的修勾，不做方家的儿子……

姜天成：这还差不多。

就算要当狗，也只能是小姜一个人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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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梗源自网络，具惠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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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