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卡上余额减少到四位数后,乔与念在圈子里四处找活。做了几场婚庆和商场活动的歌手,还接了个心理剧顾问的差事。
剧团开的价钱不算低,但事实上一个人兼顾了心理顾问和音乐总监的事。
编曲、挖人设、校对剧情台词……还得亲自跑剧团和导演演员沟通。
连续好几天,她都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奶奶临时说要来云城,她才把事放在一边。
吉他工坊还有一堆烂摊子,表哥何凯把奶奶和杨姨送到她的住处,说他只吃完中饭就回东原。
杨姨带着菜来,奶奶说要亲自给乔与念做一顿饭,两人做饭的间隙,何凯把乔与念叫到了阳台,并关上客厅推拉门。
“说说吧,”何凯表情有点严肃,“你哪来那么多钱。”
乔与念在酒吧驻唱的事她从未跟家里提过,她早预料到表哥会就那30万刨根问底,原本想着顶多就是打电话来根究几句,一直没等来他的电话,原来是等着当面问她。
她还在组织语言,何凯又开腔:“你是不是看着家里最近情况恼火,所以就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谈恋爱了还没告诉我们?”
何凯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想问她是不是为了钱做了别人的情人。
“哥,你想哪去了,不是!”
她的语气很坚定,眉头紧蹙,眼里还带着无语,“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何凯不信:“你别以为你哥不知道你学了个冷门专业,想找个稳定工作都难,还能攒下来这么多钱?”
之前一直不告诉家里自己在酒吧驻唱,一来是怕他们担心,二来是怕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了攒钱开工作室,这事无论被表哥还是姑姑知道,都会毫不犹豫把钱给她,但是她已经能自食其力,不想再要家里的钱。
她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想着现在肯定无法再继续瞒下去,便向何凯交代了来龙去脉。
何凯的反应没有她想象中的强烈,他很平静,只是眼里多了心疼和担忧:“多久了?”
她觉得心虚,低头扣着指甲盖:“一年多。”
何凯眉心皱了下,随后语气柔和地问:“累不累?下班晚吗?”
她抬头看了眼何凯:“不累,九点半到十二点半,只唱三场,走回来也就一二十分钟,”看何凯脸上没有表情,乔与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平时也是十二点多才睡,所以真的还好。”
何凯挤了挤眉头。
乔与念又说:“哥,我真得没问题的,同事们都挺照顾我的,这事,能不能不告诉姑姑和奶奶。”
听乔与念说完,何凯稍稍松口气,抬手用食指关节重重敲了下她的脑袋:“你也知道别人会担心啊,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想要钱不跟我说,这些事也不跟我说,你要是觉得有些事跟我一个老爷们儿不好开口,你完全可以告诉你嫂子啊。”
见何凯态度转变,乔与念噘噘嘴,撒娇道:“那我不是看你和嫂子一直在备孕,所以才没来添乱的嘛。”
何凯佯装生气:“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兄妹两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着谁,扯了几句闲篇,何凯说:“你的那笔钱,我不要,家里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乔与念故作不悦:“什么叫我别掺和,现在到底是谁没把我当一家人,反正我话摆在这,要是把我当一家人你就拿着,要是不把我当一家人,”她双臂插在怀里,把头一偏,“就,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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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凤萍这次来云城主要是为了来见鞠华。
原本乔与念打算和奶奶自己过去,在询问程遇鞠奶奶是否方便见客之后,程遇主动提出来接她们。
下午三点多,程遇来到乔与念家小区门外。
丁凤萍没想到程遇会亲自来接。
她半佝偻着腰抬头,喜笑颜开:“阿遇,可真是太麻烦你了,小念去过你家,让她直接带我过去就行,还劳烦你亲自跑这一趟。”
程遇扬着唇,眉梢舒展开,模样很有朝气:“奶奶别这么说,这是阿遇应该做的。”
听程遇叫自己阿遇,乔与念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他身上所有的光环和标签都摘了下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程总,只是一个孙辈的毛头小子,遇到认识的奶奶会很接地气地打招呼。
乔与念发现程遇真的很多变。
从第一次重逢时生人勿近距离感,后来绅士平淡的东原相遇,再到那次在他家似乎带了点嫌弃的模样,最后是那晚跟她回家取衣服,又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谜一样的男人,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乔与念看着程遇笑盈盈的模样出了神。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点漆般的双眸似是有星光在闪。
跟丁奶奶打完招呼,程遇突然看向乔与念,嘴上还挂着前一秒的幅度,细声说:“奶奶会不会晕车?”
乔与念在原地愣了神!
温软的笑意挂在眼前这么一张没有瑕疵的脸,她不太习惯。
准确来说,应该是招架不住。
片刻后,程遇轻轻把头一偏,再次询问:“嗯?”
乔与念这才回过神来:“哦,不会。”
程遇又转向丁凤萍:“奶奶,您要是不会晕车可以坐在后排,这张车的后座比较宽,坐起来会比较舒服一点。”
随着程遇伸手隔着门框请丁凤萍上车,上车后又为丁凤萍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
程遇的一举一动都被乔与念看在眼里,她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细致入微的一面。
车子平稳地驶离乔与念家,因为程遇刻意放慢了车速,多花了些时间才到他家。
两位奶奶眼泪都浅,才一见面就激动感念着热泪盈眶,拉在一起追忆往昔。
乔与念和程遇给她们腾了空间叙旧,程遇又邀乔与念一起坐到院子里喝咖啡。
他们面对面坐在白玉兰树下,花香伴着阵阵清风徐徐吹来。
乔与念仰头看着满树的花苞,不由得想起住在老宅的时光。
那时候只要白玉兰一挂满枝头,她总喜欢摘下两朵,用细绳拴着挂在胸前,后来家里遇上拆迁搬了家,几乎就没怎么闻到过白玉兰的味道。
她忍不住感慨:“你家这颗白玉兰长得可真好,比小时候我家那颗还要好。”
她视线还留在树上,就听见程遇说:“要给你摘几朵吗。”
听见程遇这样说,乔与念觉得有些意外,不知道他是认真的想去摘花,还是顺着气氛随口一说。
她收回视线对程遇摇摇头:“谢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程遇轻扯了一下唇角:“谁说的只有小孩子才能要,我奶奶到现在都经常让我给她摘。”
乔与念浅啜了口咖啡:“嗯,我记得,鞠奶奶一直挺喜欢白玉兰。”
她的思绪随着儿时的那颗白玉兰渐渐蔓延开来,她眼前晃过一个场景——15岁的程遇笨手笨脚,还非得学着她爬树,爬上去以后双手差点被蹭破皮,看上去很狼狈。
想到这里,她不禁嗤笑出声来。
“怎么了?”程遇问。
乔与念放下咖啡杯,身子向前抵在桌边,单手支在桌面托着脸,故作神秘地抬了抬眉:“想到了小时候一些好玩的事。”
程遇似是一眼把她看穿,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壁,脸上带了点玩味:“想到我了?”
乔与念失笑点点头:“对啊,想起你爬树,上不去也下不来的样子。”
“哦——”程遇不甘示弱,“说的是你才长到我肚脐眼这么高那年吧。”
乔与念:“……”
好一个阴阳师!
不过……程遇居然跟她开起了玩笑。
之前只听他跟章迦佑他们这样说过。
看样子他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错。
乔与念借着气氛白了他一眼:“要放在从前,你这样说我肯定就跳起来削你了,好在我现在也长高了,懒得跟你计较。”
在上高中以前,乔与念个子确实不高,那时候常有男生以此给她起外号,但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矮,还因此跟男生打过架。
“你确定……”程遇凝眉睇着她,像是在提醒,“你没削过我?”
经程遇一提醒,乔与念才想起来,那时候程遇被她捏了麻筋,差点难受得跪地上。
“那什么,”她有点难为情,把拖着脸的手顺势移到脑后抓了几下,随后拇指和食指捏着比了个小口子,“我小时候是稍微霸道了点。”
程遇似乎也只是觉得那是趣事,并没有想翻旧账的意思,他轻牵起唇角:“挺好,那样没人敢欺负。”
“有什么好的,”乔与念随口反驳,“都因为太粗鲁了,上学时候一直没人敢追。”
闻言,程遇的眼睫轻轻晃动:“那现在呢?”
“现在好多了,性格沉稳了点,没那么野蛮了。”
“我是说,”程遇清了下嗓,看上去漫不经心,“现在有人追你?”
乔与念认真想了下,能算得上在追她的人确实一个都没有。
因为主业的小众性,音乐治疗的工作机会本来就不多,况且能接触的都是病患或者家属,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其他异性。
再说到身处于纸醉金迷的夜场,倒是有不少男人打她的注意,但那不叫追,顶多叫勾搭。
一个个无非就是见色起意想要睡她的,或者听说她难搞,征服欲上头想来搞定她。
乔与念憋嘴摇摇头:“没有。”
话题进行到这里,乔与念也开始好奇程遇的感情状况。
她突然想起那次听章迦佑说他准备遁入空门,那意思应该是他目前单身,或者什么原因导致他不近女色。
难说是情伤。
她问:“那程遇哥,你在国外这些年有没有遇到投缘的女生?”
程遇不假思索,正经道:“没有。”
“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
闻言,乔与念快到嘴边的咖啡悬在空中。
程遇出国那年大抵是十八岁左右,该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如若没有投缘的女生,那——
她用一个礼貌微笑掩饰内心的惊愕,温声试探:“你喜欢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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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