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开车去。”
乔与念挤了挤眉头:“不开车?那是……”
“我跟你一起,走回去。”
“……”
程遇打算和乔与念一起走到她家,拿了衣服再自己走回来,是这意思没错吧。
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桌上只剩下个章迦佑,其他人没了踪影,想必他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乔与念“哦”了一声,随后叫程遇在蓝鲨门口等她去拿吉他。
她背着吉他才出酒吧,一眼就看见程遇,程遇正站在等位区前,重逢那天,他也站在那里。
今天程遇穿了件浅色牛仔外套,里头是一件纯色白T,远处看上去少年感十足。
单说这幅模样,很难与跨国公司总裁联系到一起,倒像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
乔与念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朝他走过去:“可以走了,程遇哥。”
程遇见乔与面过来,灭了手中的烟,指指乔与念身后的吉他:“需要帮忙吗?”
乔与念反手在吉他包底掂了两下:“不用不用,很轻的。”
程遇轻轻挑了下眉,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嗯,那走吧。”
没看错的话,他好像对她笑了
看惯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他笑得这么生动,乔与念反倒觉得有点不自在。
走出酒吧聚集的那一条街,街道上瞬间静了不少。
云城昼夜温差较大,此刻凌晨微凉的风正轻巧地推动着暖色街灯下的男人和女人,两人的脚步声沙沙冉冉,让原本沉寂的街道多了几分人气。
乔与念步子不算快,但程遇只是在她的右后方,并未与她并肩而行。
她时不时用余光向后瞥一眼,却看见程遇的视线似乎一直留在她身上。
没走出多远,程遇突然开口:“那天你来我家,我态度不太好,因为我……”他顿了一下,“总之对不起啊。”
乔与念不知道程遇怎么会突然道起歉来了。
她的心里向来不会憋事,以往遇到了任何令她不悦的事,她都会当场点出来,如果当时不说,过后便不会计较。
那天程遇的态度她并未放在心上。
“有吗?我倒没什么感觉。”
“那就好。”
两人又继续无声向前走着。
说起来,程遇比乔与念也就大两岁,今年才27,身边这个岁数的人要不是房贷车贷,就是无止境的信用卡。
饶是再借家里的光,能把公司做到现在的规模,想必也并非易事。
想到这里,乔与念像是突然开窍一般,居然有点能推敲他言行举棋不定的原因。
程遇从小接受高强度精英式教育,成长环境想必比同龄人紧张压抑。
乔与念回想起小时候和程遇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程感也会展现出叛逆自我的一面,与大人们眼中温润乖顺的模样全然不同。
想必长大后身处于按部就班一板一眼的外在环境,骨子里的自我意识得不到释放,所以在工作以外的环境下才会显得举棋不定。
如此便最能解释程遇的行为举止,不过也仅仅只是乔与念的推测,毕竟两人不熟,她也不好妄下断论。
又继续向前走了几分钟,过了一个拐角,乔与念看见了经常在这条路卖东西的那个大姐。
她手里抱着两束玫瑰,正在向一男一女推销。
乔与念见过她卖花的样子,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对从她面前经过的男女,并且很难缠。
怕自己和程遇被那个大姐盯上,乔与念想着趁她纠缠别人的空隙赶紧走。
她扭过头叮嘱程遇:“程遇哥,咱们走快点。”
程遇不明所以,仍旧悠悠闲闲:“怎么了,困了吗?”
“哎呀,别管了,”乔与念扯起程遇的袖子,“待会儿跟你说。”
被乔与念细嫩的手牵起袖子,程遇略微惊诧地抬着眉,脚下跟着乔与念步伐加快起来。
但怕什么来什么,才从卖花大姐身边经过,程遇就被一束玫瑰挡住去路。
“帅哥,给女朋友买束花嘛。”
闻声乔与念只能停下脚步。
她立即后退一步,皱着眉,用袖子挡住鼻子,偏头对着女人:“大姐,我们不买,谢谢你啊。”
女人认出了她:“咦,小姑娘我记得你,天天背把吉他从这一个人走,终于交男朋友啦,”她笑着看向程遇,认出了他,“哟,你不是在我这买过伞给这个小姑娘嘛,看来我是你们的媒人啊,那这花就必须买了。”
不知为何,程遇也跟着漾开浅笑,那模样看上去似乎下一句就要开口询价了。
乔与念有些无奈。
这种时候不赶紧跑,居然还在笑,他是很享受被人追着推销的感觉吗……
眼看着程遇这猪队友靠不住,乔与念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她先是装作很难受地咳嗽几声,而后抬起捂住鼻子的手,在脸前扇了扇:“谢谢啊大姐,我花粉过敏,咳咳,闻多了会休克,你再不让我们走待会儿120的费用得得你来出。”
闻言,女人立即后退两步,把玫瑰花束从程遇面前移开。
下一秒乔与念捂着鼻子向前小跑,程遇也跟了上来与乔与念并排。
回头看女人越来越远,乔与念才放慢步子。
程遇似乎很意外:“你什么时候对花粉过敏了?”
乔与念散漫地解释:“我没对花粉过敏啊,我要不那样说,咱两都走不了。”
“你不喜欢花?”
“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不要?”
乔与念一噎:为什么不要?
那可是玫瑰,代表爱情的玫瑰,她乔与念要来干嘛……
她侧头看他。
街灯的暖黄光束斜斜照在他脸上,阴影带着嘴角往下沉,神色模糊不明。
她随便扯了句:“她卖的太贵了,专门宰喝多了的情侣。”
程遇没回话,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进入到居民区,程遇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章迦佑打来的。
并不是乔与念刻意偷听,只是街道很安静,两人又离得近,电话内容基本上都被她听了进去。
电话里大概是说他们的某个朋友要带妹去开房,结果没带身份证,章迦佑去帮他开了房就直接从酒店那边回家,让程遇自己回去。
听上去章迦佑和程遇两家应该住得很近。
她又琢磨了一下电话里的另一个重要信息:朋友带妹开房。
章迦佑电话里好像是那人叫羽阳。
羽阳,好像就是章迦佑今晚说想认识乔与念的那个人。
这么说来那人还真是个花花公子。
乔与念突然想起来章迦佑说的话,他说的程遇说她有结婚对象那事儿,应该就是为了帮她挡桃花吧。
她想感谢他:“程遇哥,我今晚听小章总说你帮我挡桃花了。”
程遇语调闲散,看似满不在乎:“怪我多事?”
乔与念:“……”
程遇这思考问题的角度真是独特,乔与念都还没说下文,他就能往怪他多事这里想。
乔与念不慌不忙地解释:“没,我只是想说谢谢你,我虽然干着夜场避免不了被搭讪,不过确实不太喜欢莫名其妙的桃花。”
又想到了什么,她笑着补充,“我原来特别喜欢粉水晶,后来知道粉水晶招桃花,吓得我都不敢戴了……”
程遇就这样在旁边一言不发,单手插兜跟她并肩而行,乔与念觉得自己越扯越远,她怕程遇嫌烦,讪讪道,“抱歉啊程遇哥,让你听我说这些废话。”
“没有,”程遇轻扬眼眉,语调柔软,“你可以继续。”
他这是……又笑了?
很反常。
难道是因为朋友回国,所以他心情好。
还是说,他喝酒喝傻了。
程遇的话摆在那里,她反倒不知道怎么继续。
四下无声,两个并排走的人无话可讲,那氛围多多少少带点诡异。
她想了想,牵了个话题:“对啦,你上次在我家说回国来有事,是你工作上的事吗?”
乔与念租住的是一个老小区,设施老化,进入小区以后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她没看清程遇脸上的表情。
“工作,不重要,”他顿了两秒,“是其他事。”
不是工作……
乔与念突然想起,好像都没怎么听程遇提起过公司相关事宜,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待业青年。
乔与念小心试探:“程遇哥,我发现你回来以后好像都没怎么忙工作上的事哈。”
“嗯——我现在算半退休状态。”
退休!
乔与念讶异,直接说出心里的疑惑:“你不会……是没工作了吧。”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是不是破产了,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听到这里,程遇轻嗤出声,像在自嘲:“所以,我看上去很落魄吗?”
听他这个话的语气,莫非真的猜中了。
这样一来就更好解释他为什么老是阴晴不定了。
破产这么大的打击一般人可承受不来,他这个样子算是在遇到大风大浪时比较冷静的了。
乔与念安慰道:“其实没关系的,你还那么年轻,而且还有小章总这些人脉,完全可以回国东山再起。”
程遇笑意更甚:“想什么呢你,我没破产。”
片刻后,像是在炫耀,“仍然是个钱包饱满的单身帅哥。”
-
从酒吧走到乔与念家也就十多分钟,程遇和她一起走到楼下,乔与念说和朋友合租,不方便邀请他上去坐。
他在楼下等着乔与念把衣服送下来后,便独自往回走。
这一段路现在走起来感觉比来时要长,程遇不禁回想着乔与念一路的碎碎念。
越想越觉得她和小时候相差无几,一样的爱说爱笑,一样的舒畅开朗,心里完全不憋事。
先前要不是章迦佑煽风点火,他也不至于误会乔与念。
想到这里,他播了章迦佑的电话。
电话才接通,他就阴阳怪气地对章迦佑来了句:“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去看看眼睛。”
章迦佑春天的时候眼睛总是发痒,他以为程遇是好心提醒:“嗐,我这老毛病了,就这几天多滴点眼药水就行了,上医院多麻烦……”
“……”
章迦佑酒后有点矫情:“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兄弟。”
鸡同鸭讲。
程遇直接进入正题:“你看女人就没看走眼过?”
章迦佑:“?”
“把好的当成不好的,把不好的当成好的。”
“不是,你什么情况啊,”章迦佑以为程遇发酒疯,“你在哪,还能自己叫代驾吗?”
程遇留在自己的频道:“你上次说当着你的面一个样,当着其他人的面又是另一个样的女人,不一定就是捞女吧。”
章迦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接着聊了起来:“这个……怎么说呢,主要还是得看对方能不能从男人那拿到钱吧,捞女的目的不都是只有钱吗。”
程遇扯扯嘴角,没把章迦佑的话听进去。
章迦佑觉得程遇不对劲,他之前从来不提女人,短短半个月就已经说了两次:“我去,你不会真被什么莫名其妙的妹子缠上了吧,你个纯情小处男,哪怕动心了也要悠着点,你这又有钱又有颜的,可别被人骗了。”
……
程遇捎带不满:“麻烦你注意措辞。”
章迦佑:“?”
程遇:“不是莫名其妙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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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