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烟雨山川 第15章 第15章

果然还是问了吗？白沐芽抱着茶杯吹气，她思忖片刻道：“就，高中同学。我这阵子在帮他奶奶写自传，就借住在他家里。”

“这样啊。”洛茜的心情立刻阴转晴。

洛茜打量身边的女孩，女孩没有化妆，小巧的鹅蛋脸看上去是多么干净，她一定是对舒衍闻不感兴趣，才敢素面朝天地和舒衍闻呆在一起。

这么想着，洛茜就放心了。

舒衍闻开车去晒谷场搬电器，跑了两趟来回。

“你突然想到进化自己，是因为白美女吧？”洛成跳下车，帮舒衍闻一起抬冰箱。

舒衍闻隔着冰箱，歪头看他，“你猜？”

洛成笑了，“这么说就是了。难怪这段时间听你在电话里说话的那个调调，都感觉要扬起来了。”

洛成喝了杯茶解渴，他放下茶杯，道：“咱们去后山遛遛弯儿，小舒你带路。”

洛成、洛茜和舒衍闻带上矿泉水就上山了。因为白沐芽腿受伤了，没有和他们一起上山，她收拾完茶具，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上午下了点毛毛雨，雨后的茶山清爽而静谧，一条条像翠绿丝带般的茶树缠绕在山腰之间，三人绕着茶山路，盘旋往上漫步。

洛成弯腰折了片嫩叶，捏在手心，“我要不来你的后山开一个茶庄，到时候咱俩分成，怎么样？”

“谁大老远开两小时的车来这里玩？”

洛老板经商，从中看到了商机，“你这儿有山有水，有茶树有果树，现在的人们就好这种田园生活。”

“这么好的地儿，不发展旅游业可惜了。”

“而且你这里离淮山近，淮山的游客看完淮山，顺便就来你这儿玩了。淮山的民宿死贵，我们要是在这里建几家便宜的民宿，游客肯定一窝蜂地跑来。”

舒衍闻用剪刀剪掉茶树上的枯枝，“你要是感兴趣，山给你，你自己弄，我就不掺和了。”

“你是真的清心寡欲，不想赚点钱啊？”洛成叹了口气，“淮山的和尚都没您老悟得透啊。”

洛成看了眼在后面采茶的洛茜，压低声音说：“你说你以后要是娶媳妇儿，也得给人家备点彩礼吧，你看现在的人有车有房才敢托人介绍对象，人家白美女不像你境界高，人家找对象也想找个有保障的啊。”

舒衍闻送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人天天跟你一样只想着结婚？”

洛成啧啧两声，双手枕着后脑勺，悠悠道：“我不天天想着结婚啊，我看是有人想和人家结婚。”

舒衍闻垂眼，“我不想和她发展什么关系。”

“你不想发展什么关系，你还把人家弄到这儿来？别告诉我，白美女来给你奶奶写自传是巧合？奶奶饱读诗书，自己就会写自传，还需要别人帮她写吗？”

舒衍闻看了洛成一眼。

“和哥们儿一起赚点钱吧，你有多久没雕石头了？6年了吧，6年不工作，存下来的积蓄还有多少？还有啊，你这茶园也赚不了几个钱，请人照顾茶园都得花不少钱，根本没什么利润。”

“你再想想奶奶的病，你的病，光是药钱，每年都是不小的开支。”

洛成常年混迹在商业圈，说服人很有一套。但这一套说辞，用在舒衍闻身上起不到什么效果。

舒衍闻拍拍他的肩，“不用你操心。”

洛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啊？啊？兄弟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

舒衍闻依旧无动于衷，洛成摊手，“好，算我好心用错了对象。”

洛茜摘了一袋嫩叶和嫩芽，跑过来问舒衍闻，“摘了这么多能吃多久？”

舒衍闻心不在焉，“看你吃的频率。”

洛茜没察觉到舒衍闻的敷衍，追着问他：“如果晒干，是不是只有一半的量了？”

“晒干后数量不会变少。”

“是啊。”洛茜一拍脑袋，“我糊涂了。”

洛成看着满山一样的茶树，“你一座山只种一种茶吗？这种叫什么茶啊？没怎么见过。”

很多茶园种的茶树树冠紧凑，眼下的茶树树冠松散，不是常见的茶树。

舒衍闻没回答他，洛成“啧”了一声，自己摸出手机识物，扫描出来的是“白茶”。不知道是不是手机监听到了他们说话，白茶简介下方自动弹出关于“白沐芽”的介绍。

「白沐芽指的是以嫩芽为原料制作的白茶，该茶注重保留茶叶的天然特质」

洛成愣了愣神，轻笑一声。这满山种满人家名字的茶，还说对人家没想法。

白沐芽打出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好几次，她终于关掉电脑，双手环抱，思考她今天下午效率极其低下的原因。

想了想，没想出原因。她回头看身后的茶山。他们逛到哪儿了？怎么还不下来？之前的惬意完全消失了，白沐芽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这种烦躁的缘由，白沐芽归结为是因为她的脚崴了。对，就是因为有病在身。

她起身活动下筋骨，尝试甩两下胳膊腿。她高中练过柔道，这点小伤怎么能压制住生龙活虎的自己。

白沐芽对着空气挥舞，想尝试那种拳拳生风的感觉。她抬起没受伤的那条腿，轻轻晃动两下，感觉凝固的血液在体内流转，她运动幅度变大，一个不注意，牵动了左腿的筋骨，白沐芽疼得嗷嗷直叫。

“小舒哥，上个月是不是你的生日啊？你生日的时候我们还没认识，但我想补一个你的生日礼物。”洛茜转到舒衍闻身边，“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洛茜之前对舒衍闻的星座有过研究，小绿书上说，处女座男生喜欢实用的礼物，性价比高的。

舒衍闻的视线落在山脚下瓦房的一角，好像没听见对方说话。

洛成在一边说风凉话，“人家心都不在你这里，你送什么礼物有什么意义？”

洛茜气得背过去，“哥！”

洛成：“甭管什么礼物了，直接转钱最好。”

洛茜送给他一个360度大白眼：“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那你说说小舒哥的心在哪儿？你这么了解他。”

洛成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山下的瓦房，“院子里坐着的那个。”

洛茜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我刚问过沐芽了啊，她说她和小舒哥只是同学，现在是客户和供应商的关系。”

闻言，舒衍闻收回视线，神色暗淡下来，“回去了。”

“你看你大嘴巴子，把人弄伤心了吧？”洛成走在后面，小声道。

洛茜瘪了瘪嘴，“我说的是实话，我还不开心呢。”

“哥你怎么老是嫌弃我？快被你烦死了。”

洛成：“……”

“我哪儿嫌弃你了？唉你那是什么杀猪的眼神啊？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洛成下山之后没有去破烂山庄，而是直接开车回到烟淮。

送走洛成和洛茜兄妹俩，日子恢复以前的平静。白沐芽这几天，把给舒衍闻的音疗安排到每天的固定任务中，每晚她会带上音疗乐器，去舒衍闻的卧室。

白沐芽发现，舒衍闻总是表面配合，每当她离开之后，舒衍闻会再次起床，白沐芽好几次半夜醒来，看到舒衍闻卧室的灯还亮着。

白沐芽声音里夹杂着浓厚的疲惫，“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配合吗？”

“还有，为什么奶奶一走你就不按时吃药？”

“你其实不想治好你的病是不是？”

舒衍闻闭上眼睛，下逐客令，“你一直叨叨，我真困了，你可以走了。”

白沐芽被舒衍闻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她提高了分贝，有些赌气道：“如果你不想治，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还拿这玩意儿回来做什么？”

她扔掉手中的颂钵棒，棒与地面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他的房间。舒衍闻这个榆木脑袋，真的要被他气死了，白沐芽泄愤地揪着地毯上的毛。

奶牛猫抓挠它触须上沾的地毯毛，不满地“喵呜喵呜”，幽怨地瞅了白沐芽一眼。

白沐芽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舒衍闻几百回后，开始反向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或许他这么做是有什么隐情？

他有什么隐情……他能有什么隐情？也许他真的有什么隐情......

白沐芽眸光一闪。

她摸出手机，找到洛成的微信。洛成是舒衍闻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应该最清楚舒衍闻的情况。

白沐芽发出消息之后，洛成很快回复了她。

不过，洛成比她还惊讶：「他不想治病，为什么」

白沐芽：「我也不知道，所以想来问问你，你知不知他以前发生了什么事」

洛成：「他倒是没什么事，是他家里出了事」

洛成：「他读初三那年，他父母坠江走了」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白沐芽突然很窒息，有点喘不上气来。

洛成：「在这之后他的话更少了，整天把自己关起来，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

洛成：「我们原本约好读一个高中，后来他去读了一中，估计也是了了他父母一个心愿吧」

洛成：「报中考志愿的那几天他和父母吵架，他那天晚上离家出走，叔叔阿姨开车去找他的时候，差一点和一辆货车撞上，叔叔让道的时候没打好方向盘，冲了出去，然后就落下去了」

洛成的话让白沐芽联想到，高中的一次，她拉着舒衍闻去淮江的一座岛上吃烧烤，白沐芽烤鸡翅时没有炭火了，她让舒衍闻去问老板娘要煤炭，舒衍闻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来。

后来白沐芽听到有小孩在江边尖叫，大声叫妈妈。白沐芽以为小孩出了什么事，闻声跑过去，却看到的是一个脑袋浮在江面上，那人的身体全部落入冰冷的江水里，而水下的身子还在往更深的水域走。

白沐芽脸色煞白，她当时只知道那个人是舒衍闻，至于他为什么会在水里，她来不及细想。

白沐芽急切地叫他上来，舒衍闻对她的喊叫置之不理。白沐芽眼看着舒衍闻整个人没入水中，她脱掉外套，一头扎进冰冷的江水中，迅速游到舒衍闻落水的地方，从身后圈住他的脖子。

舒衍闻没有本能地挣扎，而是像条海带一样，任由她抱着划到岸边。

岸上有大人帮忙把舒衍闻拽起来，白沐芽等他恢复神智，问他怎么回事。

舒衍闻一言不发。

白沐芽急了，摇着他肩膀，“你说话啊！”

舒衍闻看她眼眶发红，一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