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钟邵第一次在“世界艾滋病日”发与之有关的微博,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钟邵第一次光明正大和WAT进行互动。
以Simeon的身份,也以钟邵的身份。
自“世界厕所日”后,这是钟邵和誉承暂时开启异地恋的第15天,同时,戏剧节相关剧目于早上9点整正式对外售票。
再有15天,廊亭国际戏剧节开幕。
这半个月,钟邵多数时间在B市工作,空闲时间里,不是在和誉承闲聊,就是俩人在视频电话。
廊亭国际戏剧节开幕前一天,评委组全数抵达廊亭镇。
廊亭镇西临A市,不仅是江南六大古镇之一,也是国家5A级旅游景区。
鱼米之乡,枕水人家,两千余年的历史沉淀着它丰饶的文化底蕴,记忆和遗产渗透在一代又一代的吴侬软语中。
夜幕下,只留星星眨眼,小镇流水伴冬虫鸣叫,石板桥上滑过粗糙轮转声。
在一幢独栋江南韵味的小别墅前,推着行李箱的男人停下脚步,手刚搭上栅栏门,十余米之外的玄关被打开,走出来另一个男人。
誉承不再有下一步动作,钟邵几步迈下台阶,隔着栅栏轻拥住誉承。
拿过誉承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誉承,滚轮擦过鹅卵石,钟邵说:“今晚的滑轮声尤其好听。”
镇上的房子隔音效果不算很好,静夜下能听到石板路上的滑轮声,而在滑轮声传入之前,钟邵已在别墅的落地窗前,看见了路口路灯下的人影。
从誉承迈进路灯的那一瞬,钟邵真切地感受到泛滥成灾的爱意和思念,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晚没有鱼水之欢,也没有擦边走火,只有温柔缱绻的唇舌攀藤和相拥的睡姿。
早上十点,第十六届廊亭国际戏剧节开幕,本届戏剧节主题为“豊”。
“豊”为象形字,同“礼”,也同“丰”。
豊,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1];豊者,其器也[2]。
礼,敬也;丰,茂也。
以礼迎五洲四海之宾,以中西文化丰腴戏剧之美,以玉为表,怀瑾瑜为证。
这便是本届戏剧节的文化内核。
来自全球的5部戏剧同时上演,对经典的致敬和再创作,拉开本届廊亭国际戏剧节的幕布。
戏剧节为期十天,将重磅呈现来自27个国家和地区的49部剧目,329场特邀剧目戏剧演出,25场论坛、32场朗读会以及戏剧主题览,1500余场嘉年华演出,跨越围墙的界限,掀起当代与经典碰撞后的美学风暴,在游艺水岸中构建更为广阔的戏剧伦理拓展,也在包罗万象的巷陌中开启戏剧教育的文化生态和戏剧狂欢。
作为戏剧节的“重中之重”,所有入围“青年竞演”的戏剧作品将在戏剧节中陆续呈现。
戏剧节第三天,“青年竞演”将进入最后一轮对决,即戏剧作品的即兴创作。
届时,竞演组将现场给出“创作三元素”,参演组有40分钟时间进行备演,必须将赛方提供的创作三元素进行戏剧创作,演出时间不得超过30分钟,可使用由组委会提供的简单桌椅,但不得自行制作或携带其他大型道具。
誉承将自己掩在来往的人潮里,穿梭在临岸石巷中,与杂耍魔术擦肩,与肢体剧握手,于偶剧前停驻,于舞剧中沉浸,和所有与戏剧相关的美好不期而遇,他似乎在廊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却在左转右拐之间,来到了艺术实验话剧院。
还有十分钟,戏剧节的第一场实验性话剧即将开始。
誉承压了压帽檐,检票入座观众席。
现场安静,戏剧即将上演,誉承坐在位置上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参加戏剧节时的模样。
那是考进表演学院的第二年,他和实验话剧社其他几位成员联合创作的作品《……》入围“青年竞演”单元。他们是当时平均年龄最年轻的一组,也是入围作品中唯一的实验话剧。他们最后没有获取任何奖项,却都因与那些更为成熟的戏剧演员同台竞技一场而心满意足。
也是那个契机,誉承成为了王硕先生的闭门弟子。
后来,王硕先生问过誉承伟为什么当时会选择实验话剧。
他的答案是:实验,是探索,是致敬,也是传承。
剧幕拉开,誉承醒过神来,走进实验戏剧《对白》中跨时代的语汇与表现美学中。
相比誉承的轻松与沉浸,钟邵就显得忙碌许多。
本届戏剧节的第一场对话论坛 —— “戏剧何为?”,嘉宾是钟邵。
作为一个银幕演员,这是一个不太能感同身受的话题,可钟邵出乎意料的从另一个视角给出了他的答案。
钟邵说:“作为一名影视演员,我非常敬佩舞台演员。戏剧演员的一镜到底与影视演员的一镜到底,两者的区别大家都知道,时长和无后期操作。据我观察,要完成这两点,演员除了要有十分扎实的基础功底,还要有强大的‘身体能量’和透彻的‘放下哲学’。身体能量,不是指一个戏剧演员的体能,而是演员对自身潜能的开凿,从皮娜·鲍什的‘舞蹈剧场’到雅克·勒考克的国际戏剧学校,从日本的能剧到我们自己的戏曲,演员形体艺术无处不在,它为什么需要强大,因为舞台作为戏剧的载体和创意空间,其无限性从舞台演员的形体艺术中自内而外扩展,而通过这些,剧场艺术家能思考身体行为艺术对当代剧场的可能性和重要性。”
“再来聊聊‘放下哲学’,这是一个很简单但不容易做到的概念。放下,才看得到;放下自己,才能直接穿透事物,看到原貌[3]。犹太作家辛格有一句话:每一位创作者都在痛苦地想跨越一个庞大的深渊,处于他内在视野和表达之间。在戏剧创作中,一个戏剧演员对舞台是不是够敬畏,看得就是他是否真诚的抛开所有对剧本人物的控制欲和把控性,放弃对事件的主观立场的评判、偏见和执着,穿透故事与演员本身,从一开始就让人看到演员和角色、剧本之间的关系。”
“因此,戏剧工作者不仅仅是在舞台上呈现故事本身,更是通过‘身体能量’把创作理念、经验向社会传递,用戏剧的仪式转化为透彻的人心和人性。我作为一名戏剧观众,若是从一部戏剧中感受到了这些,那就是我认为的戏剧存在的意义本身。”
在论坛的提问环节,钟邵从容回答了来自戏剧爱好者和戏剧评论家或犀利、或刁钻的问题 —— 为何以一个影视演员的身份来担任戏剧节的评委?是否有想过尝试话剧等戏剧演出?如何看到戏剧文化承担的社会责任?
自然,其中也不乏抛出与戏剧节似乎相关的问题,其中最为人关注的一个问题是:是否想过将WAT的故事和WAT的救助故事改编成戏剧?
这是在钟邵所有回答的提问中,唯一与戏剧擦边但又值得言明的问题,他说:“不管在哪个舞台上,表演艺术都需要被尊重,被一心一意的对待。将文字或者影视片段改编成舞台剧是近年来的一种新现象,他是一种艺术形式的互补,在两种不同事实的灵感刺激和艺术表现力碰撞下,各自表现的手段都会推到极致。然而,与WAT相关事宜,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
[1]许慎,《说文解字》
[2]出自《左传》
[3]赖声川(2011),“如是观:看见事物原貌”,《赖声川的创意美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p15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廊亭戏剧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