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几天,钟邵去郊区棚里拍摄联合国某主题日的宣传片,誉承则留在市区梳理项目。
晓慧案例正式成立项目组,命名为“精子库项目”。
在董懿的安排下,誉承参加了一场名为“精子库的诞生和转生”的讲座,讲座人是B市精子库张主任。
讲座结束后,誉承与主任就“精子库”的问题,进一步聊了些与精子库息息相关的话题。
其一,是在讲座上提到的关于精子鄙视链问题。根据相关规定,求精者不能与捐献者见面,只能与精子库的医生进行接触。精子的来源、去向都是保密的,精子库的医生可以根据求精者的需求匹配精子,所有被匹配精子都会进行详情追踪,以防止出现近亲结婚的可能性。近年来,由于精子库的数量增大,求精者对捐精者对样貌、身高、学历等方面的要求精细化,使得精子库从卖方市场变成买方市场。由此,精子与精子之间的鄙视链在无形中形成。而今,为解决这一问题,精子库正待转型,相关政策从原来的鼓励捐精,转为提倡冷冻精子、进行生育力保存。
而关于第二个问题,誉承在张主任这里直接得到了解答。
—— 如果形婚中的夫妻前来求子,得子后离婚,如何保障孩子出生后的相关权益。
张主任说:“通常来讲,在选择供精时,血型的匹配往往是求精者要求的重中之重,因为这是关于家族血缘和亲情纽带一个非常重要的标记。在选择阶段,我们要求每一对寻求人工受精的夫妻签署相关同意书,这是一份无法被公证的文件,而就是这份文件,将保障他们成为法律意义上的父亲和母亲,共同抚养孩子、履行责任。所以,不管一对夫妻是否处于形婚中,只要他们是受法律承认的夫妻,就必须履行和承担对孩子抚养的相关义务和责任。如若不从,法律会给他们最好的判决。”
与张主任拜别,誉承在董懿的律师事务所见到了晓慧。
誉承隐于谈话室的一帘之内,第一次见到了晓慧的样子。
婚姻和病痛搅和着她的身心,却没有让她被击倒。她的脸色有几分憔悴,但没有恹色。
晓慧同意董懿对她离婚案的相关作战方略,也叙述了近日来,阿辉父母的苦苦哀求。
他们从始至终都知道阿辉的性倾向,他们没读过太多书,也害怕邻里和亲戚间的流言蜚语,比愤怒更多的是慌张和害怕,以致于他们只能以死相逼,迫使阿辉投降,找个姑娘,正常的结婚。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儿子过上正常的人生,矫正他那些匪夷所思的不正常思想。
千算万算,他们没算到自己的儿子患有无精症,更没算到夫妻俩打算用精子库的精子生孩子。在他们的思想中,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传宗接代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如果精子不是由自己的儿子提供,那生出来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可矛盾的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可用的精子,思前想后,二老合计出借父生子的荒谬又凌驾于法律道德之上的办法。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借父亲的精子生子这件事还没着落,儿媳妇已捅破了儿子的“正常生活”,二老终于方寸大乱。
他们得知晓慧的决定后,几次找到晓慧,希望她放弃离婚的打算,并承诺阿辉一定会“改邪归正”,甚至于不惜向晓慧下跪。
晓慧想到在她抓奸并决定要离婚后,她与阿辉开诚布公的一次谈话。
不同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阿辉第一次向晓慧坦述了这些年来的心理,他自知对不起晓慧,但也希望对于离婚这件事情,晓慧能够再三考虑一下。
晓慧录音了这一次谈话。
尽管事情发生至此,她也始终认为同性恋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一个原生家庭教育的溃败。
而阿辉一家这种近乎于道德绑架的行为逼得她换了电话号码,也搬离了现居地。
晓慧离开后,董懿端着杯咖啡进了帘后,誉承眉头微拧的坐在沙发上。
董懿坐到对侧,问:“有什么看法?”
誉承抬眸,眉头似展未展,“我在想,之于这一场婚姻,究竟哪一方才是受害者?”
董懿微诧,白衬衫黑西裤的精英男人眉峰轻挑,重新打量起了誉承,咖啡往誉承方向递了递,又收回,“我和你就是一个天平上两端不同的砝码,我代表一种男人,你代表另一种男人,而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你比我有更多的发言权。”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说说你的想法。
誉承摇摇头,“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