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还满意么 第28章 找人

林池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望着男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林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恰好此时天边飞过几只鸟儿，“你看，小池，外面的鸟儿真的很自由，想飞哪就飞哪，可以飞得又高又远。所以，小池，你还愿意跟我回去做那笼中雀么？等回龙城后，我要工作，没时间陪你，你又不愿意上学，也不愿意去找你的父母，你一个人会很孤独。”

“哥……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不愿意回福利院不愿意找你父母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找户合适的人家……”林需要再次确认小孩的想法。

小孩要是想留下来，那他会安排好他以后的生活。

林池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只要一敲，就会化作碎掉的冰渣，疯狂摇头，“不，我不要自由，我哪里都不去。”

上学、父母、自由，今天的哥哥很不对劲。

他在公园里看到过遛鸟的大爷，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拿着折扇，腰上别个收音机咿咿呀呀，每天早上都去公园溜达，养得圆嘟嘟的小鸟会被放出来自由活动，时间到了，小鸟会自己回笼子，吃点食物、喝点水。

那时候，他就在想，不用风吹雨打，不会有人大骂，不会饿肚子，多好，没有经历过风餐露宿和饥饿的人，不会知道，笼中鸟也挺好。

“林池，你看着我的眼睛。”林玺用力掰着林池的肩膀，“你真的想好了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会离开我么？真的决定好接受林池这个身份角色了么？”

林玺问得很认真，他需要知道小孩的真实想法，来坚定自己心中想法，他很孤独，他需要小孩，但他不想小孩心不甘情不愿留下来，否则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哥，我哪里都不会去，不会离开你。”林池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着，林池知道男人的担忧，他会好好待在房子里，不会再让哥哥担心了。

“好，那我养着你。”

三天后，林玺在江城的工作结束，两人准备回龙城了。

“小池，你检查一下东西都带好没有？”

“哥哥，都带好了。”

这几天陪林玺在江城出差，林池过的很开心，第一次住酒店、第一次坐电梯、第一次喝西瓜汁，吃了最好吃的炸鸡，在酒店里看了电影……

以前只能注视仰望的生活，那些摆在橱窗里的食物，他都有了，哥哥说，只要他乖，只要他听话，他会得到更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店，林池特地看了下，没有看到那个助理，他的心情更愉悦了。

还是和来时一样，林池坐在后座，也有不一样，这次他多了很多零食，很多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零食，结账的时候价格把他吓了一跳，一小包就要几十块钱，怀念小时候吃的辣条，只要五毛一包。

林池坐在一大堆零食中间，他现在被零食环绕了，他忍不住把窗子打开一条缝隙，伸出一个指头，外面的阳光是温热的。林池额头靠在车窗，外面有一个穿着脏乱的小孩在翻路边的垃圾桶。感受到林池的目光，他木然抬头，眼睛里的情绪林池很熟悉，那是羡慕、嫉妒。

林池忍不住把车窗开得更大了些，从零食堆里挑选了一袋最便宜的薯片小心拆开。

“哥哥，吃薯片。”林池把第一片薯片递到林玺嘴边。

林玺微微侧身，叼住薯片，一脚油门，车子启动。他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窗外。

突然——

一声刺耳的急刹声把他的魂抛到半空中又落下来，他的脑袋重重磕到前面靠背上弹回来，手里的薯片散落到座椅上到处都是。

咚咚咚，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惊魂甫定，就听到林玺急切地说：“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声音较平时多了几分慌乱和……陌生，话音刚落，就传来车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林池反应过来时，只看到林玺一闪而过的衣角，他扒在车窗上，看着林玺急切地朝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扎进去，左右张望，一晃就没影儿了。

像在找什么人。

他到底看到了谁，连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也会乱了分寸，是他在梦里一直叫着的人么？那个叫小崽的人？

会是谁呢？林池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林玺这样，在他印象里，男人永远云淡风轻，似乎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林池有点饿了，把视线收回来，看了看散落在车里的薯片，没有犹豫，一片片捡起来塞进嘴巴里，食物是不能浪费的。

吃得口干舌燥，喝了一瓶牛奶后林池不敢再喝了，怕上厕所，怕自己喝完了哥哥没得喝，怕哥哥觉得自己吃得多。

等了好久，林玺终于回来了，带着满头大汗和一身阴冷，一向整齐干净的衬衫扣子崩开了，前襟上被血染得鲜红。他一言不发地坐到驾驶位，关上车门，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这么多年了，每次只要看到和那人有几分像的侧脸，林玺都会失控，但每次都不是他。

“哈哈~”林玺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癫狂，肩膀不住抽动。

也对，人死怎么会复生，那人早就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哈哈，都是假的。

“你相信死掉的人有一天会重新站在你面前么？”林玺抬头，透过后视镜看着林池。

“哥哥……死人再回来，那就是鬼了。”

那双眼睛阴鸷、狠毒、布满血丝，林池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勉强能和他对视。

林玺使劲拍打了几下方向盘，手指痛苦地插.进自己的头发，让凌乱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他不断地在希望和失望中反复拉扯，像一根弹簧，拉长又放开拉长又放开，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断开。

林池静静地坐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你怎么了？”

前面的人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抠出深深的印子，像是在和自己内心的情绪做搏斗，脖子上鼓起几根青筋。

你必须清醒，那不是他！那不是他！

林池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看着林玺白色衣服上染的血红，“哥哥，你受伤了！要去医院！”

“你闭嘴！”

林池吓得噤了声。

几分钟后，林玺红着眼回头，看到林池，愣了一下，眼中的癫狂迅速褪去，恢复了点温度，“饿了没？”

林池摇摇头，举着手里的空袋子，歪头笑着，“我吃了薯片，不饿。”

林玺看了眼后座，他分明记得薯片撒落得车子里到处都是，现在却干干净净，“你把掉地上的捡起来吃了？”

“我……”林池避开他的眼睛，他怎么忘记了，哥哥不允许他藏食物、不允许他吃过期的食物，教导他要爱干净，但现在他把掉地上的食物捡起来吃了。

“下次不要吃脏东西。”

林池抓着衣角缩着脖子忐忑地等着林玺的质问，想象中的责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生。林池偷偷抬起眼皮，发现林玺的眼睛盯着车窗外，一寸寸搜寻着路过的行人，恨不得把街道上的每个人都剐一遍，那神色很林池从未见过，坐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哥哥，你受伤了。”

林玺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胸前一大片红，落在别人眼里确实有些吓人，“不是我的血。”

他不会允许这具身.体受伤。

“可是，你身上好多血。”

“别人的。”

别人的？所以，哥哥是跟人打架了么？但谁会跟哥哥打架呢？哥哥会不会被抓起来？哥哥为什么打架？

“吓到你了吧？”林玺不悦地看着自己手背的一条小擦伤，眼中全是悔恨，还是受伤了，不该这么冲动的，还弄了一道疤出来。

想到这，林玺推门下车，只留下一句等着就走了，再回来时，他手上有擦伤的位置都被小心贴好了创口贴。

车辆再次发动，却不是龙城的方向，林玺带着他又在江城逗留了一周。

这一周的时间里，林池独自一个人留在酒店，到饭点了会有人送饭，而林玺每天一大早出门，晚上又披着星月而归。林玺回来后，一言不发进浴室洗澡，然后钻进被窝。

林玺身上的气息很可怕，自那天街头突然失控后，就变得很可怕，就像是把所有的气体压缩进一个小小的罐子里，只要有点刺激，这个罐子就会中内部炸开。

林池不敢多问，每天晚上默默钻进男人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句：“哥，晚安。”

每当这时，林玺身.体总是会轻微顿住，然后反手抱住林池小小的身|体，轻轻拍着林池的背，“晚安，睡吧。”

但他并没有睡着。

这些林池都知道，因为林玺睡着的时候，呼吸的频率是不一样的。

他在找谁呢？他身上的血是谁的？林池没问，不管是谁，都不会妨碍他留下来，没有人可以把自己从林玺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