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45章 利爪

生于哥谭，长于哥谭，布鲁斯不敢说这世界上是否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座城市。

八岁以前，哥谭对于布鲁斯来说，是光明又斑斓的万花筒，也是有无尽乐趣亟待发现的游乐园。父母的身份和财富是他无往不利的通行证，他在哥谭肆意玩闹，以为生活就是童话，永远充满纯洁与美好。

一切都在八岁的那条昏暗小巷里被颠覆，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后，布鲁斯从污水、枪/声和断裂的珍珠项链中窥得这座城市最真实的一面——也是最黑暗的一面。一开始布鲁斯也曾把这看作是单纯的、偶发性的灾祸，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一切都来源于整座城市的罪恶，它像一棵树，发达的根系扎进哥谭的泥土里，吮吸贫困，吞吃**，最后生出罪恶的果实。

想要铲除黑暗，就必须深入黑暗，因此布鲁斯一头扎进泥泞，他也曾一度以为他已经看遍了所有的阴霾。

直到今日，面对来自另一个组织的诡秘杀手，他才认识到阴霾之下，还有深渊。

“锵！”

刀刃原本是奔着人去的，却在下一秒斩上金属栏杆——本是目标的布鲁斯一个矮身就躲开了致命的攻击，压下重心的同时他一腿扫中杀手的脚踝，使其失稳跌倒。不过对方的反应速度也着实惊人，摔倒的同时已经调整好重心，手肘朝地面一撑便迅速回归起势动作——然而布鲁斯早已借助这片刻机会躲闪到另一侧，他现在身无长物，如果和全副武装的敌人陷入近身战斗的陷阱，局势会很不妙。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最起码要找到他藏在大楼里的备用作战套装。

然而对面显然不想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黑衣杀手抽出后背的长刀，压刀于腰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他。他的动作是日本刀术“居合”的起手式，布鲁斯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在杀手的手腕抬起的前一秒他飞速后退，刀光紧咬不放，嗤的一声擦过他的左臂肘部，鲜血飞溅而出。

这速度简直是只有手握长刀数十年的剑道大师才能拥有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布鲁斯心下一动，他没管伤口，而是稍稍偏过头，发现楼梯口出现在余光里。没有任何犹豫，他迅速退到楼梯旁，在下一刀到达之前抓住楼梯扶手一跃而下，落到下一层后就攀着扶手继续往下跳，鲜血顺着他手臂挥舞的动作四下飞溅。

跳下三层楼后，布鲁斯听到头顶传来沉闷的落地声，如他所想，那杀手也追了上来，不过布鲁斯可没有跟对面玩楼梯追逐战的心思——在下落到某一层楼时，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跳而是冲向楼梯侧面墙壁，直接撞进了一扇暗门。

——前面已经说过，布鲁斯对哥谭已经足够熟悉，那么对于自家产业更是熟得不能再熟，闭着眼睛都能画出韦恩大厦的结构图。自然，他对于自家大厦内部的每一条密道也是了如指掌。

最后的落地声终止于这一层楼，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布鲁斯按住伤处，藏身于狭窄的黑暗空间，呼吸声压抑到几乎没有。几秒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在墙壁另一侧反复徘徊，他将后脑勺抵在墙上，借助固体传声，不放过哪怕是最细微的声音，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显然找不到目标的杀手决定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布鲁斯不出声地松了口气，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沿着密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早年在影武者联盟的训练加上多年对自己的严苛以待，给予了布鲁斯一副远超常人的体魄，以及连最优秀的格斗大师也要叹服的格斗技巧。虽然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就是最好的，但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综合这两项比自己更出色的人也不多了。但眼前的杀手更加可怕——不是身体硬件和格斗技术方面的超越，而是心理。

在刚才的交手过程中，最令布鲁斯心惊肉跳并非是杀手强悍的身躯或圆熟老辣的技巧，而是他的一招一式中都透露出某种机器一样的冷厉与精准。一击不中后不带一丝犹豫地连续攻击，被偷袭后仿佛计算过一般的精确调整，这些东西远比外在硬件更能带给人巨大的危机感。布鲁斯想起那根被一刀斩断的金属栏杆，这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因为那根栏杆是实心的，一刀斩断带来的反作用力足以将人的手臂骨头震断。

会是某种新型的BTK吗？布鲁斯猜测了一下，结论是不太可能。按照Track的说法，现如今的部分BTK虽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脑子”，但容量着实有限，其行动大部分还是遵照生物本能，连一些复杂的指令都难以执行，更别说如此冷酷而高效地进行针对性杀戮。

回忆一下对方怪诞的服装，尤其是那极具特色的面具，布鲁斯意识到这一切恐怕和那都市传说一般的猫头鹰法庭脱不开关系，更有可能，来人正是法庭豢养的杀手，那问题可就大了。布鲁斯从衣角撕下一条布条，咬住一端死死捆绑在伤口近心端，他不能确定杀手的刀刃上是否涂了毒药，这种时候谨慎些总没有错。

经过一处岔道，布鲁斯拐入一条更为幽深且持续向下延伸的密道，这条密道太长而且几乎是完全黑暗的，像是要通往地狱黄泉，可是布鲁斯一步一步往下走，不过快也不过慢，仅有的逃生通道指示灯照亮他坚硬如花岗岩的侧脸。不知过了多久，当密道逐渐变得宽敞的时候，一道黑铁大门出现在密道尽头。

布鲁斯将手掌按在门上类似液晶屏的黑色区域，一道蓝色荧线扫过他的手掌，机械的AI女声响起：“布鲁斯·托马斯·韦恩，身份验证通过，准许进入。”

大门洞开，是另一番天地。

呈现在布鲁斯面前的是个天花板低矮的宽阔房间，有点像是缩小版的蝙蝠洞，各种高科技设备装置一应俱全。房间尽头墙壁上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这座城市每一处监控的画面，蝙蝠镖、□□、绳镖枪等武器和道具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码在靠墙的柜子上，房间另一侧还有被防尘布遮盖的庞然大物，大小大致相当于一辆越野车。

这里是位于韦恩大厦地下的“备用基地”，原本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建设的，自从四年前蝙蝠侠销声匿迹后，这里便随着蝙蝠洞一同被封存了。布鲁斯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再启用它。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从柜子里翻出急救箱，处理肘部的伤口，毕竟**凡胎，受伤在所难免，他对这种事已经熟练得有点过分了。沾血的棉球和纱布丢在桌子上，快翎线一针一针缝入皮肉，直到足有一英寸半长的刀口全部合拢，布鲁斯咬断线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放下针头，他按下柜子旁的按钮，柜子侧面浮现出一个暗格，里面有一整套蝙蝠衣。

韦恩大厦一片寂静，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员工现如今一个也找不到，几乎所有人都被赶回家，除了类似卢修斯这样的高管——他们被留在大厦高层的房间里，美其名曰要配合调查，实则是变相的监禁。原本政府方面的计划里，监禁对象还包括布鲁斯，但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真的敢对韦恩家族下手的胆子。

所以，他们明面上下不了手，便选择在暗处动手。

身形高大的杀手在走廊上游荡，令人惊讶的是他刚刚沉重的脚步现在已然悄无声息，如果有人在这里恐怕会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幻影。他刚刚充满气势和力量的战斗只是为了给予对手巨大的心理压力，不引起任何人注意才是一个暗杀者行动的准则。

作为杀手饶是他一向沉着，现下也不免焦躁，那个花花公子二世祖比想象中更难以捉摸，他的格斗技术显然不是作为业余爱好的，他不多进攻，但每一次躲闪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其锋芒。杀手因此确定了主人的猜测：这位哥谭王子绝对深不可测，加之韦恩家族一向与法庭不共戴天，与其费尽心思将其收归麾下，不如除掉才是更便捷且永绝后患的做法。

黑影在他头顶无声地张开巨翼。

杀手突然后撤，并举起长刀迎头格挡——偷袭者却早料到他的动作，并不正面碰撞，而是避开刀锋，一脚踢中他的腕部，长刀旋转着飞出去，铛的一声插在墙壁上。两边的格斗水平、形势判断和反应速度都是顶尖的，一切都发生于不到一秒的时间内。

偷袭者一个翻身落于三米开外，黑色斗篷安静地垂落下来，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黑夜的凝实体。

“蝙蝠侠。”杀手的声音有如毒蛇吐信，“你是法庭统治哥谭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万莫提及他名号，利爪将你头来寻。’”蝙蝠侠慢慢念出那首黑童谣的最后两句，“我想你就是猫头鹰法庭的‘利爪’。”

“法庭的意志……判你死刑。”杀手——利爪将另一柄长刀从后背上的刀鞘中抽出，“以保证哥谭的纯粹无虞。”

“哥谭不受任何人或任何组织的统治。”蝙蝠侠冷冷地回应，“转告你的主子，让他们别费心了。”

利爪不再说话，而是再次将刀压在腰间，摆出居合的起手式。双方的立场你死我活，对话的桥梁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是蝙蝠侠第一次正面接触猫头鹰法庭，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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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