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42章 需要

Track想，这人怎么总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出现啊。

她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假面骑士封闭的头部装甲，如果没有面具的遮挡，布鲁斯会很轻易地看到她脸上疲惫而痛苦的表情——属于俞洛澄而不是假面骑士Track。

说实在的，当布鲁斯出现在门口时，Track确实感到了那么一丝丝恐慌——主要是担心布鲁斯如果让她赔钱该怎么办，但这种无厘头的想法一忽儿就过去了。难以言明的倦怠悄悄攀爬上来，她不太明显地摇晃了一下，慢慢坐到身旁一片较为完整的平面上——至于一小时前它是柱子还是墙壁，管他的呢。

身边的狼藉混乱是整个房间的缩影，尚且完整的墙面上一片片熏黑的痕迹，断裂处钢筋张牙舞爪地炸出来，顶端有烧融后凝固的痕迹。满地断砖碎石之间夹杂着尚未消融的玫瑰花瓣，一点都不唯美，反而显现出鲜血泼溅般的狰狞，泛出金属光泽的黑藤在废墟间隙钻进钻出，活物一样地缓慢抽动。散落一地的铁屑仍保持熔融状态，紧贴着地面散发出微弱的红光，烟雾到处都是，空气中充满类似烧炭和烧烤蛋白质的气味。而房间正中间的一片正方形地面突兀地空白着，一尘不染，像是被下达了某种不可接近的诅咒。

任何一个老板在看到自己的公司房间变成这个样子恐怕都会心脏绞痛当场去世，但布鲁斯对房间内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他紧盯着Track，似乎快被毁个干净的公司还没有眼前身披铠甲的人重要。

良久，他似乎不大确定地问：“假面骑士Track？”

“……原来你没认出我啊？”Track叹了口气，随手丢开一小块碎石子。

“如果你能长期保持一种形态，我认出你应该会更容易些。”布鲁斯小心地避开那些弥散的黑烟和灼热的金属碎屑，跨过成堆的碎石瓦砾，来到房间的另一头，站定在假面骑士面前。Track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抱歉。”

“你在抱歉什么？”布鲁斯的表情似乎很讶异，“说实在的，我得谢谢你，毕竟我想改一改韦恩大厦的格局很久了，但是卢修斯一直不让我动它——就好像修整一下公司比带着两个名模在喷泉里泡澡还荒唐一样。”

Track没动弹，但面具后泄出一声短促柔软的气音，布鲁斯愿意把那当成一声轻笑。然后她说：“安慰得挺好，下次别安慰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比刚才阴沉到仿佛化作磐石的状态好得多。布鲁斯悄悄松了口气，坐到假面骑士旁边，那身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西装立刻沾满灰土石砺，贬值贬得Track心惊肉跳：“你看上去不大好。”

“好不了。”出乎意料地，Track并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消极情绪，而是直接承认了，过度坦率反倒让布鲁斯隐隐担心起来，“我刚刚发现我的敌人一刻不停地往前跑，而我还在原地打转转。”

“……听起来确实很伤人信心啊。”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往Track的方向挪了挪，与之前那种跳脱却面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态度相比，现在的Track像是真正遇到了麻烦，尽管动作没有变化，低沉的气息已经蔓延开来。

更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言辞，敌人已经前进而自己还在原地？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理解，这句话都充满了不祥。布鲁斯刚才已经看见那巍峨如山的怪物，也看见了那与怪物拼死搏斗的银白巨人，以及……那从自己的公司大厦里飞出的铺天盖地的BTK。

现在敌我力量对比显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他对此几近一无所知，这种情况……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韦恩先生。”

Track突兀的声音将布鲁斯从沉思中拉出来，他看见深红色的假面骑士起身，站立在他的面前，身形挺立，透露出一股郑重其事的意味。“我要向您道歉。”她说。

道歉？道什么歉？布鲁斯顿时觉得神经都绷紧了，这话听起来可真像甩手走人的前兆。他不自觉地站起来，尽可能与Track平视——尽管这样的努力近乎于徒劳。

“你要向我道什么歉？”他不动声色地询问。

出乎意料地，Track发出了一个真正的短促的笑声。“您这么严肃，是不是以为我向您道歉是打算至哥谭于不顾了？”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我只是……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一点后悔的感觉。”

布鲁斯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而Track机械运作一般的声音持续不断：“现在回忆一下，我好像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上总是无法做出更好的选择——可能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也可能是我个人的原因——但无论如何，这些选择都将事情导向了一个我无法预估也完全不愿意看到的境地。以前或许我一个人还能搞定，但这一次……”她的语气中带着苦笑，“我需要承认，哥谭落到这一步，甚至把完全不知情的您也搅进来，我是有责任的。所以，我想我需要向您道歉，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布鲁斯果断地打断了她，某种令人惊讶的坚毅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曾经的花花公子消失了，“Track，我不明白，时至今日你还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Track发出了一个有点类似被冒犯的声音。“我没有……”她试图辩解。

“看看这些。”布鲁斯似乎根本不打算给她反驳的机会，他朝着支离破碎的房间挥了挥手，“的确，我的公司在这场灾难中损失惨重，但是这一切都起源于那个混进我的公司的混账，他们的阴谋从一开始就在哥谭落地生根了。如果不是你通过洛琳找到了我，如果不是你找到了蝙蝠侠，我就不可能发现我的公司竟然在无意中成了帮凶。而且今天那个山一样的怪物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们不曾出现……”他摇了摇头，“我敢说今天的哥谭只会比七年前的弗尔古更加凄惨。”

“这些罪恶都是属于聚魂魔和它们的走狗们的，是它们的邪恶与贪欲导致了灾难，而你现在却打算把罪责全数揽于己身。”布鲁斯最后总结，“是不是在往前翻，你还打算把聚魂魔的出现也揽到自己身上？”

“我不……”

“你曾经委托洛琳对我说过，哥谭需要蝙蝠侠。”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当他再度看向Track时，那目光冷厉如钢铁，“那么我现在也代替蝙蝠侠对你说一句，哥谭也需要假面骑士Track，在把那些该死的恶魔赶出这座城市之前，他不可迷惘、不可退缩、不可自我怀疑。”

Track一时半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寂静在二人之间流淌。良久，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您这话说的真是……我实在想知道，这到底是蝙蝠侠想对我说的，还是您想对我说的？”

“有什么区别吗？”布鲁斯面不改色，“既然您将我作为蝙蝠侠的话事人，那么我此时说的话当然就是他的话。”

“……好吧，那也麻烦你转告蝙蝠侠，”Track的面孔隐藏在头盔之下，然而目光仍穿过层层护具落在布鲁斯身上有如实质，“只要哥谭市仍需要假面骑士Track——只要世界仍需要假面骑士Track，他就始终站在整个世界的前方，绝不后退一步。”

“那样我可就放心了。”布鲁斯钢铁一般的面孔终于松动，熟悉的笑容又回到他的面孔上，“更何况你可不是孤身一人——不要忘记蝙蝠侠。”

“不要什么事都推给蝙蝠侠。”Track的语气中飘出一丝无奈，“你作为话事人就是这么卖你家BOSS的？”

布鲁斯哈哈大笑：“谁是谁的BOSS还不一定呢——他的装备和战损可都是我来买单的！”

Track被他的笑声感染，也低低地笑了起来。凝重的气氛总算得以消散，同时二人也都听到了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看来那些笨手笨脚又慢得离谱的‘清理专员’总算到了。”布鲁斯抬起头，“你……”

“我得离开了，现在我最好还是不要经常出现在政府的人面前。”Track摆摆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最后一个问题了。”

“对，确实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布鲁斯皱起眉头，“如果那个巨大的怪物是聚魂魔的装置的杰作的话，那……那个银白色的巨人又是……”

“你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这连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恢宏奇妙的生物。”Track摇摇头，“不过我稍微有一些思路，但是还需要验证。”

“验证出来你还是直接告诉蝙蝠侠吧，他会喜欢这个的。”布鲁斯以手抚胸做心痛状，“总觉得会是非常挑战心脏的事情……考虑到接下来董事会大概率马上就会对我大批特批，我还是不要听这些东西了。”

Track点点头，走到窗边，顺着破损的玻璃大洞一跃而下，布鲁斯能看到一辆火红的重机车远远驶来，一路花瓣飞溅，并在到达韦恩大厦楼下时稳稳接住落下的Track。一人一车沿路飞奔，略过无数残损的建筑。很快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

布鲁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正好看见警局机动队的队员们一股脑儿地涌入房间，并排好迎接阵列。从阵列中走来的是——哥谭市现任市长汉密尔顿·希尔。

“韦恩先生，您好。”希尔市长向他问好。这高大的棕发男人声音低沉，有一种上位者特有的权威感，“有目击者声称，一位身着红色怪异铠甲的人进入了您的大厦，请问您有见到过他吗？”

布鲁斯挑起一边眉毛。

“喔，你们来得真是不巧。”他说，声音是一贯的轻佻懒散，“我刚踏进这个房间，他就嗖的一声消失啦！”

与此同时，隐藏自身拐入哥谭旧城区小巷的Track也在发生变化，她身上的装甲泛起淡淡的红光，然后逐渐消失，俞洛澄再一次出现在摩托车上。

“嘎——”

凄厉的刹车声之后，俞洛澄停在某条小巷深处，她回过头，顺着低矮民房切割出的的狭窄天空望向疮痍遍布的韦恩大厦。

“话又说回来了，韦恩先生，”她喃喃自语，怅然如河底的泥沙从声音底部泛起，“如今整个世界，就只有我还具备着对抗聚魂魔的实力”

“——如果连我都倒下了，这个世界该怎么办呢？”

前段时间事情好多，断更了很长一段时间，真是很对不起。

接下来定个小目标——这次就不立flag了，先尽可能恢复两天到三天一更吧。

（好吧其实是因为评论区的大佬实在是太认真了，基本上get到了我的每一个点，我实在不好意思咕咕了啊暴风哭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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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