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16章 狂风与刀光

布鲁斯一开始没有想过让假面骑士Track拉他起来，绝对没有。

但现下也确实是形势所迫：此时他的确很难自己站起来，为了能更好地区分开“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两个身份（对，就是为了俞洛澄，要是让她发现布鲁斯·韦恩的腿突然好了指不定能琢磨出点什么），他今天晚上没戴上机械装置，而是拄着手杖来到舞会现场。诚然这看上去可能有点儿失礼，但布鲁斯·韦恩做过的失礼之事难道还少吗？

然而今晚出现在宴席上的BTK委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想起菲奥娜的那句“人潮汹涌勾心斗角之处之于它们，恐怕就如同蜜糖之于蚁群”，也许这个时候举办宴会确实够愚蠢的，然而你不能改变哥谭人夜间狂欢的习惯，这可是连小丑都没做到的事。

……所以被怪物搅了局也属实是他们活该，对吧？

呃，这就是要维持双重身份的难题所在，布鲁斯抓紧膝盖，皱着眉头想，失去机械的支持，当拐杖不翼而飞而身边又没有可靠的支点时，连站起都变得如此困难。

所以当那只被皮革和软甲覆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时，不得不说……那还挺有诱惑力的。

于是布鲁斯抓住了那只手，一股自手掌传递至手臂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站直后他整理了一下已经脏乱得不像样的订制西装，同时抬起头笑嘻嘻地看向Track：“当然，亲爱的骑士，您现身于危难时刻的身姿实在不负您的称号。”说到这儿他还抛了个媚眼，“真可惜这种时候我不能亲吻您本人。”

Track的动作顿住了，即使隔着皮革，布鲁斯也能感受到那些手指几乎僵硬成了木头。然后她用一种干巴巴的语调说：“……韦恩先生，适当地表达感谢就好……不表达也行，没必要这么……”

她的话语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打断。

那只被拍到墙上的BTK看样子终于从重击的眩晕中反应过来，它左右摇摆头颅，在看到无论是刚才它威胁的人还是刚才把它掀飞出去的人都没有在意它时，它发出了饱含愤怒的一声大吼，然后向他们扑过来。Track回头一望，轻巧地将布鲁斯推到安全地带，屈起左臂，像支离弦的箭射向BTK。

“铛！”

臂甲和骨刃撞在一起的声音清脆得不可思议，Track咬着牙用手臂将BTK一度逼近喉咙的骨刃一点点压下去，但接下来她差点心脏骤停——那只BTK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紧接着对方突然发力将她弹了出去。她只来得及扭头对着布鲁斯大吼一声“跑！”就又被BTK一把甩到了酒店墙上。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Track很惊讶于自己还有心思幽默一下。

她迅速撑地跳起，电流聚集成的长刀已经攥在手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BTK站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将布鲁斯拎在手里，锋利的骨刃距离那脆弱的脖颈不过数寸之遥了。

而那个邪恶的，足够让人后背寒毛倒竖的笑容，还挂在BTK脸上——或者说类似脸部的器官上。

就像是最不祥的预感成了真实——这只BTK充其量是个中本能，但它就像是突然进化出了智力之类的东西，不仅会抓人质来威胁她，还一把就抓住了死穴。

已经不仅仅是麻烦加倍的问题了。

Track此刻非常庆幸变身后脸被挡得严严实实，不然她现在的脸肯定比BTK还可怕。她看着被BTK扳住肩膀的布鲁斯·韦恩，这位公子哥儿大约从来没见过这等阵仗，他看起来小脸煞白，惊骇万分，眼里的恐慌都快实体化成眼泪流出来了。

“求……求求你……”他还小声嘀咕着，声音抖个不停，听上去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别……别伤害……我……”

害，Track眼神死地想，咱俩都这么熟了你还在这儿跟我装啥呢。

当然她知道对方表现出这怂样儿肯定不是单纯为了维持人设——先不说此刻还三三两两分布在大厅里的，对布鲁斯韦恩的印象还保持在“绣花枕头富二代”上的人质们，在这只BTK已经表现出会劫持人质疑似有智力的情况下，努力展现出自己的脆弱好拿捏以免其伤害其他人当然是更优选择——前提是这家伙真的有智力。

不过韦恩先生，您一个身患旧疾的普通人拿什么和能秒杀拳击高手的BTK对峙？拿头吗？

Track将刀慢慢垂在身侧，刀锋上的电光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噼啪的轻响。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对方持有人质，想要解救人质除了在瞬间解决战斗别无他法。电猎卡已经是速度突出型，但再快也不敢打保票一定快得过BTK下手的速度。

她不止要快，还需要别的东西。

从布鲁斯的角度其实他看不太清Track在做什么，毕竟他现在很大一部分精力都用来吸引身后BTK的注意以及防止自己真的被干掉了。所以当他再度将目光投向Track时，首先看到的却是无数树枝或细水流一般的电弧，那些紫白色的弧光柱缠绕在Track周身，将她的装甲映成一种怪异的紫铜色。

在愈发明亮直至几乎看不清对面人影的白光里，布鲁斯必须眯起眼睛才能看到，Track那只没有持刀的手飞快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腰带正前方。

于是大厅里狂风大作。

不是幻觉，不是变戏法，是真正的平地起风，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时就像是以120迈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头顶的水晶吊灯被吹得叮当乱撞，墙壁上的绸缎装饰呼啦啦翻飞如鸟翼，连散落一地的玫瑰花瓣也被卷起，在半空中跳一支癫狂的舞蹈。尽管BTK还在，惊呼声仍在大厅里此起彼伏——那些人质女士们轻薄的晚礼服压根经不起狂风这么蹂|躏。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在布鲁斯的认知范围内了。他发誓他只是眨了一下眼，在眨眼的间隙，他看到那些萦绕着Track的电弧光猛然断裂，几乎是同时劲风袭过耳侧，BTK那条原本抵在他颈边的前肢高高飞起，黑红血液飞溅如同污浊的宝石。

蝙蝠侠拥有人类极限体能，其中自然也包括无与伦比的目力和反应速度，可是那一刻布鲁斯根本看不清Track是如何逼近又是如何斩下那一刀的，余光捕捉到的只有圆弧一般微微闪烁的扭曲的空气。

下一秒钟身子突然被拉扯进一个冰冷的怀抱，身后非人的吼叫地动山摇。他眨了眨眼睛，花了两秒钟才意识到一条钢铁一样的胳膊勒在自己的腹部，而胳膊的主人正带着自己急速后撤。他听到Track模糊的咆哮，声音在金属中回荡，然后就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看来其他的人质们都已经跑出去了。

在此之前，无论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都收集了有关Track的足够的战斗资料，甚至亲眼见过Track的力量，正面迎击BTK和地牢里的遭遇战。然而今天他才惊觉，那一刀快得超出他的想象，而Track的能力或许只显露出冰山一角。

Track听不到布鲁斯心里猛然大作的警铃声，她将怀里僵硬成一块铁板的韦恩公司老总推到一旁，再次甩出一道紫色刀光，这次的刀光没有刚才那么快且精准，但威力似乎更强。被斩断一条胳膊的BTK还在哀嚎，面对再度袭来的攻击来不及躲闪，在刀光正中胸膛后，爆炸于一片电光与火焰之中。

Track像往常那样在余火中收回掉落的厉针，一转头，偌大个舞厅里只剩下一个布鲁斯韦恩，还在那里孤零零地站着，竟然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了。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Track再次向布鲁斯伸出手：“需要帮助吗，韦恩先生？”

“……啊，真是多谢您的好心了，Track先生。”布鲁斯从善如流地将手放在那些散发余温的皮革里，露出一个称得上羞涩的笑容，Track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实在有点像是要邀请跳舞，她对天祈祷布鲁斯千万别意识到这一点。

搀扶着布鲁斯走出去时Track才发现布鲁斯的腿伤可能要比她原先估计的严重得多，他很努力地表现出并无大碍的样子，但那不正常的走姿和刻意压抑的吸气声还是泄露了太多东西。有好几次Track差点直接背起布鲁斯，但想想还是作罢。

等他们终于走出酒店，外面的街道上也早已看不见人，只有Track的摩托车依旧停在大门口，但警察很快就会到达。奇怪的是布鲁斯以往出行常用的那辆兰博基尼似乎也不在。

“韦恩先生，请问您没有来接的车吗？”Track问。

“喔，是啊。”布鲁斯回答，眼神飘忽，“嗨，真奇怪，或许他们以为我今天晚上住在酒店吧。”

他当然在说谎。BTK出现在大厅的第一时间布鲁斯就让阿尔弗雷德前往附近避难了，后来Track击败BTK后，他本该召回阿尔弗雷德，却在通讯连接时改变了主意。

“……您可真是……您今天晚上别想住这里了。”Track无奈地摇摇头，长腿一迈坐上摩托车，“需要我帮您联系您的家人朋友吗？”

“什么？哦不，我哪里来的朋友？”布鲁斯像是从出神中醒过来，他看着Track，语气变得甜蜜又轻佻，“现下确实是个挺麻烦的情况，所以……”

“敢问您今晚是否有时间，送这行动不便的可怜人一程呢？”

……如果说Track现在没有掏耳朵，那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摸不到耳朵。

她慢腾腾，慢腾腾地转过头，厚重的面甲都藏不住声音里的诧异：“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