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15章 独行者

入夜的哥谭华灯初上，幢幢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黑夜像柔滑的丝绒一样将整座城市包裹其中，而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是点缀其上的珍珠宝石。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形成比蛛网还密的光芒的河道网。

哥谭夜晚走在大街上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而且个个步履匆匆。如果有人能从他忙着的事里抬起头，就会看到深蓝色的假面骑士站在某幢大楼顶部，俯瞰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般灿烂的灯火之下，隐藏了怎样的黑暗？

站在高处，远离一切喧嚣，夜风清冷得像是细薄的刀刃。Track伸出一只手，让那些丝丝缕缕的风从指缝间溜走，她听到风带来的另一个哥谭的声音。

丹特法案以公理之光的姿态指引前路，蝙蝠侠以恐惧之影震慑罪恶。于是哥谭披上繁华之袍，把一切邪恶与堕落藏匿其下。

在Track注视下的哥谭，就像一个年华已逝却仍旧心有不甘的老女人，挣扎着穿起锦衣华袍，用矫揉造作的浮艳掩饰枯萎与腐坏。

可惜还能掩饰多久？BTK的出现，无疑是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

Track走到自己的摩托车旁，长腿一跨，摩托车调转车头，从天台边缘俯冲而下。

……当然，这吓死人的俯冲并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深蓝摩托车驶上街道时就像一滴水跌入无垠大海，不管有多么不合理，仍旧是没有人听到或看到。路上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也最多不过以为是那些热衷于飙车的叛逆青少年又在发疯了。

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都处于一个冷漠的心态中，不涉及己身的就不会予以过多关注，想要让他们警觉起来，必须要有足够重大且危险的突发事件。

非常不巧，那正是Track一直以来在努力规避的。

隐藏身份，以至于假面骑士的名字至今都几乎是都市传说；隐藏BTK的真相，在造成重大伤害之前就先将它们解决掉；隐藏聚魂魔的存在，避免世界就此陷入恐慌……有时候Track会觉得自己是个倒了血霉的技工，干的净是煤气罐上铆螺丝钉的活。

最无奈的一点在于，尽管Track已经尽可能删繁就简，谜团还是越来越多。

一夜之间遍布哥谭的茧，横行无忌又偏偏能隐匿行踪的BTK，圈养BTK的地牢，好不容易找到却又死于厉针爆炸的关键人物，蕾娜塔的预言“哥谭被谎言笼罩”，还有今天捡回去的神秘女人……Track感到眼前似乎始终迷雾重重，真相遥不可及。

她想，蝙蝠侠还没有给她展现这座城市最真实的黑暗面。

摩托车驶上一条少见行人的街道，突然一个急刹车，在一条楼间窄道前停下，越过窄道，Track看到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停泊在门前的数辆豪车，以及众多捧着摄像头的正翘首以盼的记者。

Track回想了一下才记起菲奥娜之前所说的，哥谭的某位名流好像要在今晚举办舞会，她也接到了请柬，但是婉拒了（“还不是你给我找的麻烦！”菲奥娜说这话时不无怨念）。而这场舞会最大的噱头，自然就是已经隐居多年的哥谭王子布鲁斯·韦恩，今天也将出席。

实际上，现在哥谭最火的新闻并非复出的韦恩，而是假面骑士。黑茧、失踪者、闪电、刀光、被救出的人，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骑手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哥谭新鲜出炉的都市传说，也让各大媒体找回了当年蝙蝠侠第一次现身的兴奋。

只不过跟蝙蝠侠相比，假面骑士实在太不“平易近人”了，似乎没有摄像头能够捕捉到他，在被救者的口述中，也只剩下大片炫目的电光和深蓝色的背影。没有假面骑士的报道让各大媒体老板的怒气与日俱增，也让下面的记者战战兢兢，所以不少人其实是把“哥谭王子重现舞会”当成一个救急的新闻，希望能平息老板的怒火。

上一次举办于韦恩庄园的晚宴，因为参与者范围划在两个公司以内，所以几乎没有媒体人员能够进入。所以毫无疑问地，今天晚上大概全哥谭的媒体都倾巢出动了，闪光灯在酒店大门前亮成一片，意图将这位“阔别已久”的富佬变成他们报纸和网站上的头版头条。

这群记者没一个人知道，现下在哥谭传得风声四起，让他们苦苦寻觅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假面骑士Track，此刻就隔着一条窄窄的楼间缝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假面骑士Track认得布鲁斯·韦恩，照理说这是句废话，没人不认得布鲁斯·韦恩，哥谭的每个人都能说出这位花花公子的一两件荒唐轶事。但Track认识的韦恩，远在那些之前。

那是罪与罚事件的一年后，击败聚魂魔大君后，残余的BTK和爪牙四散逃窜，猎卡也失落到世界各地。彼时连庆祝都还没来得及的Track，就这么踏上了清除BTK和回收猎卡的漫漫长路。

一个月以后她到达西藏，沿着青藏公路一路西行，路边有刚冒出茬的青草和不知名的紫色野花，野牦牛悠闲自在地啃着草皮，偶尔有一两只藏狐穿过沥青路，蹿进不远处的土丘不见踪影。

她是在那里见到那个男人的。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深目高鼻，面孔瘦削，典型的西方白人相貌。当Track看到他时他正在荒凉的草原上一步一步缓慢前进，全身都包裹得严实，棕色的长发凌乱地纠结在一起，露出来的皮肤被高原上的紫外线晒成紫红色。

Track一开始以为他是那种苦行者，后来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其实是非常规整的盔甲，有点武士和骑士混合的风格。她想起流传于南亚和中亚的关于“影武者联盟”的传闻，但并没有更深一步去想，因为那不是她此行的目标。

男人没看见她，他当然看不见她，在西藏这种空间感容易出问题的地方，所有距离都比想象中更夸张。再加上这一段公路修建在地势比较高的位置，一个专注的独行者自然看不到远处公路上的一辆摩托车。但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个男人突然停下脚步，随即他抬起头，目光投向公路上的骑行之人。即使时隔多年Track依旧会回忆起那眼神，锋锐又极其明亮，被苦难与愤怒打磨过的，仿若在高空中盘旋时突然看见猎物的鹰。

知道对方就是布鲁斯·韦恩是几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哥谭王子终于回归他的王国，Track在大西洋彼岸的报纸上看到了这一消息，她盯着照片上被香槟与超模环绕，仿佛浸透了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那个荒野之间踽踽独行的人联系在一起。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她再一次直面了那种鹰一样的目光。

很难想象拥有这目光的主人上一秒还像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下一秒就让Track觉得自己变成了解剖刀下的动物，但那也是一瞬——真的只有一瞬，就足够让Track对这个众人口中的阔佬另眼相待。

所以他才能成为蝙蝠侠的助力——Track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伙演技太好，以至于旁人仅从外表看就认定其浮夸浅薄，除却足够亲近和足够敏锐的人，无人能够探究那具皮囊下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高原草石艰难跋涉的独行者，宴会上光彩夺目的哥谭宠儿，会议室里漫不经心的草包纨绔，夜色中一闪而逝的锐利目光……Track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布鲁斯·韦恩。

她想，这大概是哥谭吸引她的原因之一，另一则是那黑夜中的幽灵舞者。

她就这样一面思索一面向街道另一端驶去，直到混乱的喧闹声打破了Track的思绪。

声音来自于……相邻的街道。

车头一转，驶入那人声喧哗之处，不远处的酒店仍旧灯火辉煌，只是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高贵典雅。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什么建筑，当它的客人被从大门口扔出来时，它都谈不上什么高贵典雅了。

Track纵身从摩托车上跳起，接住了一位被扔出来的可怜女士。她把惊魂未定的女士安置在路旁，转头冲进了酒店大厅。

被装扮成舞会大厅的酒店大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了，桌子椅子被拆得七零八落，残损的部分扔了满地，香槟和红葡萄酒流的到处都是，碎玻璃在金黄与鲜红的酒液中闪闪发光。一只巨大的脚掌踏过那些锋利的晶莹，BTK随手抓起一个人放声怒吼，尖而长的指甲穿过毫无生机的躯体，鲜血顺着臂部的骨刃流下来，让它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最恐怖的噩梦中跑出来的。

大厅里还有不少没逃出去的人，他们中的不少被BTK随手丢出去后又跌在地上，昏迷在血泊里。布鲁斯的手杖被慌乱的人群不知道撞去了哪里，现在只能尽可能移动。他借着尚且完好的桌子做掩护，一面设法转移BTK的注意，一面帮助那些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逃出去。但事实上这活儿挺困难的，因为那怪物的感官竟然超乎寻常的灵敏，它迅速注意到布鲁斯在做什么，并且朝着他咆哮起来。

它的咆哮很快变了调——伴随着一张被掀飞的长桌，他被整个儿拍到墙上，似乎将酒店大楼都震得晃了一晃。布鲁斯抬起头，深蓝色的假面骑士站在自己身前，电光噼啪作响。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和上次一样直接冲向BTK，而是扭过身，向布鲁斯伸出一只手。

“韦恩先生。”她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笑意，“这好像是我第二次救您了。”

我永远喜欢英雄（无误）救美（同样无误）.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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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