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 第15章 烦躁

桑俞背着迟未晚没走一会儿就看到了路边提示最后1KM的标识牌。

“桑俞，快到了，你放我下来吧。”迟未晚别扭开口。

“如果你想花半个多小时一瘸一拐过去，我没意见。”

“……那，那就再背一小会儿吧。”迟未晚的声音弱了下去。

桑俞将她往上托了托，感受到晃动的迟未晚赶忙攀住了他的脖子。

“嘶……”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听到他的抽气声，迟未晚立刻紧张询问。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勾起唇角，“你压到我头发了。”

“……哦。”

虚惊一场，感觉他在逗她，眼珠子转了转，起了贼心。

“你头发有点长，要不这样吧，我帮你扎起来就不会压到了。”

语调里都带着狡黠，桑俞没有戳穿，只是点了点头。

“好。”

迟未晚解下了自己头发上的胡萝卜小皮筋套在手腕上，去理桑俞垂在胸前的长发，手指贴上头皮，体温交换那一刻，他的心乱了一拍，身体微僵。

迟未晚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实在是太亲密了，顿时脸上都有点热热的，本来是想扎头发捉弄一下他，现在插入发间的手指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后只能尽量避开头皮去理他的头发，手底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桑俞抿着唇，“还没好吗？”

迟未晚手下一顿，嘴上却不认，“耐心一点，我当然要扎得精致漂亮一些才好配你。”

闻此，桑俞嘴角有了笑意。

“好。”

等着，马上就让你笑不出来。

“好啦。”

迟未晚看着垂在他脑后那根麻花小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桑俞突然放下了她，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手臂还挂在他脖子上。

“很近了，马上到了。”

她立刻松开，藏在身后的手指下意识搓了搓。

“原来是扎了个小辫子吗？”

桑俞的手已经摸上了头发，这不由让迟未晚怀疑，他是听到她说弄好了以后故意放下她的。

在他脸上没看到难为情的样子，她有些失望，“那你拆掉吧。”

“谢谢，我很喜欢。”

“……”

有一种弄巧成拙的质朴美感。

“随你。”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好多了，只是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跛。

桑俞说得不错，没走一会就看到观景台了，果不其然，他们是最后到的。

一众人聚了上来，担心地看着迟未晚，林忱最先开口。

“你怎么了，摔到了吗，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迟未晚面对大家关心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要紧，只是跌了一跤，休息一下就好了。”

对上桑俞戏谑的目光，只见他伸手去脱胸前的包，迟未晚想起来那里刚刚都是自己的泪痕，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桑俞你扶我到那边坐一下吧，我刚刚看到那边有露天烧烤，我拖慢了大家，今天就我请客吧，哈哈。”迟未晚赶紧岔开话题。

迟未晚靠在桑俞手臂上，乘着众人转身的空隙在他手臂上轻拧了一下，眼神警告他。

桑俞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殊不知这看似隐蔽的动作全都落在了钱思懿眼里，她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

众人有说有笑朝烧烤的地方走去，迟未晚刻意压慢了速度走在最后面。

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桑俞，瞪着他悄声说：“你是不是因为扎头发的事想报复我，要我难堪？”

桑俞目光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前方频频回头的林忱，语气逗弄，“怕什么，早就干了。”

“……”

感觉自己被耍了。

当即就松开了他的手臂，却被他按了回去。

“不是要我扶你到那边坐？”

“……”

拳头硬了。

山顶风光秀丽，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每个人都为这次烧烤准备着。

迟未晚因为腿不舒服，被分配来做沙拉。

蒋怡把洗完的水果蔬菜放到迟未晚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眼神偷偷摸摸往周围扫了一圈，才拉近了椅子挨着迟未晚。

迟未晚看见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挑了挑眉，“你干嘛？”

蒋怡又瞟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偷听后，凑近迟未晚耳边，神神秘秘的。

“你和那个桑俞，你们俩是不是搞地下情？”

迟未晚满脸诧异和困惑，蒋怡朝她挤眉弄眼，“我理论知识可是储备丰富，就你俩还瞒得了我？快老实交代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

迟未晚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蒋怡终于憋不住了，“你都不知道你们俩刚才的样子。”

我们俩什么样子了，迟未晚心想。

“你嘴巴都是肿的！他头上的辫子还扎得你的皮筋，你别以为我不认识，还是说他一个男的有用别的女生的皮筋给自己扎辫子的癖好？别装了，你眼睛还有点红呢，你俩没发生什么我可不信。”

一时间迟未晚语塞，蒋怡没全猜对，但她这种八卦的状态总觉得自己会越描越黑。

“没错，是我发神经突然要给他扎辫子，他不同意我就强吻了他，眼睛红是因为我强迫他被他打了。”

迟未晚说话的语气太淡定儿内容冲击性又太强，这下震惊的人轮到蒋怡了，她嘴巴都张大了。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双手抓住迟未晚的肩膀就要实施打击报复。

迟未晚终究是没憋住笑了，“打住打住，我老实交代还不行吗。”

蒋怡半信半疑地盯着她，边放下手边用眼神警告，就好像在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嘴巴肿了是磕疼了咬的，眼睛红是疼了哭的，不信你去看他，他嘴又没肿。至于皮筋和辫子……”迟未晚突然止住了话语，谨慎地瞥了眼周围，确认没人偷听后才凑近蒋怡，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

“我告诉你，你能保证绝对保密？”

蒋怡看到迟未晚这副样子，不疑有他，连忙点头。

“他其实是姐妹。”

下一秒，蒋怡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像是生吞了颗原子弹。

“你开玩笑的吧！”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去问他！”她当然知道蒋怡不敢。

“不了不了，我只是被那张脸迷惑过，对他的性取向不感兴趣。”

“呐，你答应保密的，如果你泄露出去，我保证他会先做掉我，再做掉你，不过你比我惨，你可能会死无全尸。”

蒋怡看到桑俞正拿着什么东西往这边来，那人即使在阳光下都感觉冷冷的，顿时她全身凉飕飕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迟未晚满意地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那你准备沙拉吧，信息量太大我有点消化不良，我得去多干点活消耗一下了。”说完人就溜了。

迟未晚看着蒋怡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那么开心。”桑俞将碘伏和冰袋放到了桌上。

迟未晚嘴角笑意未消，“她非让我给她讲个笑话，我讲完了她又觉得不好笑，我觉得有点好笑。”

桑俞没再多问，蹲下身就要去挽她的裤腿，却被迟未晚躲开了。

“嘿嘿，谢谢你啊，涂药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来，你要不要去那边帮忙烤肉啊。”

桑俞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看到了那边的钱思懿，举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了。

“我去拿饮料。”随后转身走了。

迟未晚默默松了一口气，蒋怡已经察觉了，她想，自己也应该反思一下。

如果朋友之间的边界感被打破了，事情将会变得很复杂，那样会很麻烦。

她默默收回视线，挽起了裤腿，拧开了碘伏，用棉签蘸了涂上。其实伤口并不严重，已经结痂了，不涂药也无所谓，当时太疼主要是磕的。

他总是很细心，冰袋外面还包了层毛巾。

迟未晚有些懊恼，她刚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就算是要保持分寸，也不应该把桑俞往钱思懿那边推，她明知道他拒绝了她的。

她闭眼揉了揉眉心，胸口有股郁气。

“你不舒服吗？”

林忱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睁开眼，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沙拉还没开始吗，那边可是要第一轮出餐了哦。”

自己这边进度缓慢，她再次拿起了刀，却被林忱接过，“注意力不集中可不适合拿刀，剩下的我来切，你来帮忙准备一下拌沙拉的酱料吧。”

迟未晚一愣，随后投以感谢的笑。

桑俞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林忱从迟未晚手里接过刀，迟未晚没有拒绝，朝着他笑地很开心。

突然阳光变得刺目，他被刺地眼睛疼，最终垂下了眼睫。

林忱很快切完了手边的果蔬，朝迟未晚笑笑，“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去帮那边布置了。”

“好。”

迟未晚带上一次性手套，把酱料倒进了切好的沙拉里，正抓拌着，听到身旁拉椅子的声音以为蒋怡又回来了。

“你来得正好，有根头发跑到我嘴巴里去了，你帮我捋……”

转头就看到了身旁人投下的阴影，比印象中的高大，抬头看到了桑俞的脸。

她有点尴尬，“抱歉，我以为是蒋怡。”

桑俞却没有应她，兀自伸出手指到她唇边，准备去勾那根抿在薄唇之间的发丝。

迟未晚心里一惊，身子向后倾斜，避开了他的手指。

那手指在空中僵了片刻后收回。

“躲我，为什么？”

她低下头，用嘴巴叼下了手套，拨开了唇边的发丝，眼神黯了黯。

“桑俞，我们的关系，有点太近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那样吗？”

迟未晚咬了咬唇，“是，可近得有点过界了。”

一瞬间气氛僵硬。

“……我知道了，冰袋记得敷。”

桑俞深深地看了一眼迟未晚，转身离开了。

迟未晚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她到底都在干什么。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视线余光总会扫到桑俞，这让她更难受了。

再看他的状态，似乎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这种磁场似乎排斥着周围所有人的靠近。

更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