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尚膳监内一众太监因涉事皆被押至刑部大牢,待候审查。
而那名行刺未遂的宫女,在吹出致命毒针之后,竟毫不犹豫服毒自尽。
死无对证。
庆典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罩,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宫中气氛变得紧张沉重。
这场未遂的行刺事件让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混乱。
随着那行刺未遂的太监及宫女相继死亡,所有线索似乎都被切断,真相变得难以捉摸。
秋舫帝手指微颤,揭开玉帘棠脸上的流云轻纱。
当他目光触及玉帘棠面容时,却好似瞬间凝固。
他表情是一种近乎震惊的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他声音颤抖,仿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
他的手指在轻纱上轻轻滑过,目光却无法从玉帘棠的脸上移开。
玉帘棠被安置于宫中床榻之上。
她的霞彩舞衣已被轻轻褪去一半,露出半面雪白肩头,以及胸前一件奇异服饰。
眼前这件水蓝色衣物,既像绑带又似女子亵衣。
设计古怪,众人前所未见,不禁升起一脑门问号。
玉帘棠静卧于床榻之上,肌肤细腻如瓷,前胸平板,毫无一丝多余曲线。
她那菱唇早已失去血色,呈现出一抹令人心惊的紫色。
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随风而逝。
当她被轻轻翻身之后,那肩带紧勒的后背,便与她的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毒针已拔,但周边皮肤,却是一片骇人青紫,脓包胀起,似是地底岩浆涌动。
其状可怖,饶是触目惊心!
宫中太医们,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聚集于玉帘棠病榻之侧。
他们目光纷纷落在玉帘棠那被毒针所伤的肌肤之上。
那一片骇人青紫,让每位太医眉宇间皆凝起焦灼之色。
这些太医,无一不是医术精湛、博学多识的名医。
但面对玉帘棠所中奇毒,却感到极其棘手。
太医院院使孙大人眉头紧蹙,手指按压玉帘棠脉搏。
周遭空气因这紧张气氛近乎凝固。
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交换着各自见解与医治之法。
“这是何物?”
秋舫帝愁容惨淡,踱步间目光不知怎的,倏而锁定于玉帘棠的水蓝色文胸,不禁一问。
“这……这难道是某种新式护身符?”
皇贵妃舒方瑜眨了眨媚然的大眼睛,思忖间低声接了句。
这没眼力见儿的货,也不管周边焦头烂额的太医们。
伸手便摸去那水蓝色布料——当感受到极其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质地时,脸上不禁流露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讶之色。
秋舫帝霎时皱眉看向她。
皇贵妃舒方瑜心间一惊,避开那目光,立马收手,变得低眉顺目。
刑公公见状,即刻将妃嫔们恭敬请出卧房。
此刻,室内除了太医们低声的讨论声,一片安静。
萧择渊立于一侧,面无表情,深瞳紧盯那中毒肌肤。
几位太医会诊完,得出玉帘棠所中之毒乃是某种西域秘制奇毒。
眼下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排出毒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何排毒?”秋舫帝厉声问道。
“启禀圣上,此西域奇毒,毒性猛烈,非寻常可比。”太医院院使孙大人跪地奏报,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臣曾在一本上古药学古谱中读到过化解之法……”,他顿了顿,继续道,“唯有挑选体魄强健、意志坚定之男子,昼夜不息、全程连续不断以口吸毒,方可保玉帘棠一线生机。”
秋舫帝闻言,面色凝重,正要开口说句什么。
萧择渊毫不犹豫迈步上前,拱手道:“圣上,玉帘棠乃臣府中之人,此事自当由臣来承担。”
秋舫帝迟疑间眸中闪过复杂情绪。
太医们闻言,面面相觑,彼此交换忧虑眼神。
一位年长太医,上前一步,面带忧色,躬身一礼,沉重道:“圣上,九御侯乃国之栋梁,身系天下安危,若涉此险,恐非国家之福。”
太医院院使孙大人目光在秋舫帝和萧择渊之间徘徊,当与萧择渊对视一瞬,便果决开口:“圣上,时间紧迫,玉帘棠性命垂危,若再寻他人,只怕耽误救治时机!”
“……”
“好,朕准你所请!”秋舫帝思忖间,毫不犹豫摁了摁萧择渊肩膀,“务必小心行事,保重自身。”
太医院院使孙大人命侍从呈送来排毒所需工具。
止血布、银针、药石等一应俱全。
秋舫帝一声令下,清场命令迅速传开。
房内,除萧择渊、孙大人,余人皆被屏退。
房门缓缓关闭,隔绝外界纷扰。
秋舫帝缓缓步出房门,刑公公垂目躬身紧随其后。
两人身影在狭长宫廊中被透过云层缝隙的昏光拉出细长黑影。
随着天色渐暗,影子也愈发沉重。
秋舫帝凝视远方宫城楼宇,捋了捋花白胡须。
沉吟良久,未提玉帘棠伤势,却倏而开口道:“刑玉,你看这西域战事,近来已有所平缓……”
刑公公抬眸瞥了下秋舫帝,思量一瞬,躬身回应道:“圣上英明,西域战事确有所缓和。边疆将士们也多有建树。”
秋舫帝浓重眉宇略微一蹙,眸色发暗,“边疆安定,乃社稷之福……然朕在考虑,是否也是时候该另择贤能,以替九御侯分担重责了。”
刑公公躬身静立,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宫廊尽头,一阵冷风倏而刮过,带着几分刺骨寒凉。
***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夜幕,萧择渊终于推开房门,缓步而出。
他面色如纸,眼下泛着青色,眼中血丝密布。
他薄唇微抿,唇角沾着一抹淡淡血迹。
孙太医紧随其后。
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恭敬地向萧择渊施了一礼,便急匆匆向龙华殿赶去。
——他要向秋舫帝禀报玉帘棠已无大碍的佳音。
萧择渊独自行至马车旁,副将图龙早已候在那里,伸手掀开车帘。
萧择渊正要抬步登车,却不知怎的,突然身体一歪,向侧旁栽倒。
“大帅!”图龙惊呼一声。
但他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萧择渊。
身后的侍卫们也急忙赶上前来……
***
玉帘棠再次睁眼已是隔日黄昏。
天边残阳如血,透过窗棂洒在室内,为房中的静谧镀上一层淡淡金辉。
玉帘棠微微动了动睫毛,视线由模糊逐渐变清晰。
她盯着某处虚空怔了怔,意识缓缓回归。
她感到头脑昏沉,如被千斤重担压顶,难以清醒。
而当她试图撑起身子时,后背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烈疼痛,却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让她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低.吟。
玉帘棠声音微弱,却在这寂静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侍奉的宫女们听到动静,急忙跑来床榻边,惊喜交加:“快去禀报皇上,帘棠公子醒了!”
另一名宫女则立马制止玉帘棠的动作,语气急切:“帘棠公子,您的伤口昨日才处理好,千万莫要乱动!”
玉帘棠心中一惊,缓缓趴回床榻,才隐约忆起昨夜一些零星碎片。
她依稀记得昨夜,她曾在昏沉间醒来片刻。
那刻,她感到身后剧烈疼痛,如被利刃千刀万剐,痛彻心扉。
但同时伴随的唇齿吮吸感——那触觉,又让她霎时心惊肉跳!
她侧眸望去,微弱烛光下,萧择渊的身影映入眼帘。
萧择渊单膝跪于床侧,正在自己身后,专注吸吮伤口,吐出毒血。
他面色苍白,额间布满细密汗珠,唇边沾染着深紫血迹。
英挺面容如同古井无波,除了不断重复的吸血吐血动作,脸上再无多余表情。
玉帘棠后背的剧痛如同被万蚁蚀骨,仿佛身陷炼狱。
但伤口被吸吮的触感,却是一种混合着疼痛与心乱如麻的复杂感受。
每一次吸吮,都像是有一股暖热而强硬的气息在她的皮肤上侵袭。
伴随着剧烈刺痛,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
那感觉就如同被烈焰无情舔舐每一寸肌肤、被风暴狂啸摧毁般卷入一个又一个混沌漩涡!
让她在烈焰与风暴的双重折磨下,感觉自己宛如一叶孤舟,随时都可能被愤怒火海吞噬成灰烬!
她的意识在剧烈疼痛中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在这煎熬的痛苦深渊中,玉帘棠虽感到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浑身冷热交替,如同潮水般翻涌。
可心间却悄然涌起了某种奇异而微妙的战栗。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
如同春风拂过初绽花蕾,带来一丝丝酥麻轻触。
它轻柔地在她的心头荡漾,与那剧烈痛楚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玉帘棠回忆起这些片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热流。
面颊不由自主染上浅淡绯红,心跳加速,仿佛顷刻便能感受到萧择渊那时的体温、呼吸与味道。
玉帘棠陷入回味,但端来孙太医特配药食的宫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宫女为趴着的玉帘棠喂去一口药食,说:“帘棠公子,您可知昨夜是九御侯,亲自用口为您吸出毒血。”
玉帘棠闻声未搭话,只是微微张嘴舔食一点药食。
侧旁轻轻扶着玉帘棠,帮着她进食的宫女,也开口道:“帘棠公子,九御侯对您的安危真是紧张至极……他因通宵达旦为您排毒,昨日出门便力竭晕倒,听说至今还在府中昏迷呢!”语气满是敬意与担忧。
玉帘棠听到此处,心中不觉一紧,侧眸望向那宫女。
……
九御侯府。
副将图龙手托晚膳食盘,步伐稳健地朝萧择渊卧房行去。
刚推开房门,便见萧择渊大马金刀地坐在桌案前,正专注翻阅着一卷兵书。
图龙赶忙环顾左右,迅速步入屋内,反手将门阖上。
“大帅,哪有您这般‘昏迷’的呀!”他语气急切,“还是快快躺回榻上吧!”
说罢将食盘放置于桌上,菜肴的香气轻轻弥漫开来。
萧择渊闻声从书卷中抬眸。
将兵书随手一扔,薄唇微挑,似笑非笑道:“装病一场,昨日戏份已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