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上依旧满是笑意,一路上发出雀跃欣喜的银铃笑声,在走廊里传来传去,尖锐突兀。
昨晚蒋力浮肿的身体仿佛历历在目,清晰的刻画在脑海深处,刀刃划过皮肤,滴着鲜血的触感令他发怵,后背冷汗,以至于今天匆匆路过保安亭。
余光见蒋力已经又变回了以往憨厚老实的模样,看见自己想要站起身来打招呼。
滴答的雨声深深刻进脑海里,苏尧凝视着窗户上汇聚在一的水流。
“姜文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呢?”
她说的一定是真相吗?
噩梦与美梦一样令人沉沦,无法忘怀。
胆小者的坚韧和强者的怯懦同样珍贵。
他是第一次看见自信明媚的姜文为自己脸上永久的疤痕流露出悲伤,为自己艰难维持的生活而失魂落魄。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瘦小的身影,疯了似的冲进雨里。
全身都淋湿了,依旧在疯狂的奔跑。
“陈升?!”
从那一头湿透的短发,苏尧认出了背影,不敢置信的看着女人在雨里狂奔。
“她要去哪里?”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让苏尧站了起来,他拿着门口的雨伞,追着陈升的背影冲了出去。
瞬间,茫茫大雨就模糊了他的视线,雨伞遮不住雨滴侵袭,手里传来巨大的压力,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脑海深处却不断传来声音催使自己跟上去,脚下变得沉重吗,堆积的雨水已经形成了水洼,一个脚印踩上去,苏尧感觉全身都被溅起了雨水,脚下的阻碍越来愈大。
眼前朦朦的水汽糊住了视野,他才发现落下的雨滴还带着刺鼻的气味,无孔不入的侵袭了他全身的细胞。
溅起的水坑不断向四周扩大,白花花的水滴涌起,湿透了苏尧的裤脚,银色的涟漪黑色的鞋面交叠在一起,翻来覆去。
“卡兹”
银色把手从外面推开了,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色雨衣人浑身滴着雨水,背在之后的双手紧握住一只银色的小刀,她浑身透着冷气与阴森。
“陈老师---”
保安亭里的男人兀的站起来,震惊地看着眼前阴雾的人。
黑色的雨衣完全遮住了女人的身体,只露出额头与滴水的短发。
“要不要---擦一”
蒋力的声音嘎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胸膛里不断涌出的鲜血,脸颊迅速变得煞白,突出的眼球充血。
站在屋外的苏尧瞬间蒋立在原地,注视着不对劲的陈升。
她伸出了布满缝纫线的手臂,尖锐的刀又来回捅了数十下,直到蒋力半截身子都翻出了白骨。
“下地狱吧!”
女人歇斯底里的怒骂,仿佛将眼前的人扒皮抽筋都不足为惜,她的手掌也满是血腥味,咧着腥红的大嘴。
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倒在血泊中苦苦挣扎的蒋力,黑色雨衣上的水滴和血水融合在一起,活似一个索命的恶鬼。
整个人都象是从惊悚恐怖的深渊之中逃亡出来,眼神狠厉而无情。
“为什---么为---”
上半身密密麻麻血窟窿的蒋力,还在艰难的伸出手,失血过多的嘴唇苍白,无力的挣扎呜咽,嘴里的话模模糊糊。
瞪大的黑眼球快要掉下来一般。
靡肉、头发、倒映在血水之中,全部刻进了苏尧的视线里。
只见对面阴森的女人缓缓蹲下腰,拿着泛血光的刀刃抵住他的下巴,轻轻的在上面滑动,眼神狠厉。
蒋力已经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瘫倒在地,冰冷的刀刃从脸颊、脖颈最后用力地插进双腿之间。
“啊------啊----”
最后整张脸难以瞑目地垂了下去,下半身被刀砍成细碎,肉泥和衣服融在一起,一道道可怖的血痕迅速糜烂。
【为什么陈升要杀掉蒋力?】
眼前血腥的场景让苏尧不由得为之一震,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雨水沉重地砸在身上,疑问也随之而来。
“她回来的目的----”
“完成姜文的任务?”
黑色的雨衣推开门直接离开了,而一滩肉泥的蒋力就被放在原地,女人丝毫不介意被人发现她的所作所为。
“哐当”
男人双腿之间掉落的声音和狂风拍打门框的动静合在一起。
苏尧正准备推门进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间随着银色的水花一同挤了进去。
“蒋力的手还在动!”
他艰难地抬起手死死抓住可人儿的裙摆,地面上长长的拖痕。
骨骼碎片、烂肉撒在保安厅里,一阵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鲜血瞬间染红了可人儿的白裙,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苏尧完全看不清
女人的表情。
只见她极为嫌恶得甩开了蒋力的手,然后慢慢蹲下身体,捡起了那一坨垮在一起的肉泥,皮连着筋,散发着阵阵恶臭。
那一截苍白干枯的手臂捏着长长的马赛克,扔进了嘴里开始咀嚼。
“咯吱咯吱”
苏尧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眼球突突地疼。
不可置信地看着可人儿的动作,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裙,整个下巴都溢出了血浆,她却吃得津津有味,脑袋欢快而有节奏地一上一下摇晃,仿佛在品尝什么珍宝佳肴。
苏尧只觉得恶心的想吐,双手紧捂著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同为男人的疼痛耻辱隔着屏幕也能感同身受。
此时,人与人的共情阈值达到了顶峰。
紧接着,他又看见可人儿又拿起了那把尖刀,从蒋力整个小臂连接处开始切,手灵活地刺进了他的关节里面。
一条完整的小臂从蒋力身上掉了下来,
“咯咯咯”
他听见可人儿尖锐欢快地笑,一阵发毛,那种声音就像直直的贴着他的耳朵,从毛孔里钻进去,他浑身都听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
可人儿站了起来,拎着那一整条手臂,藏进了自己的裙摆里面,苏尧简直目瞪口呆。
白花花的雨水溅在玻璃上画下一道道银色的水流,整个世界都被划分成泾渭分明的界限,无情的洗刷过遗留在外的人。
犀利的雨水冲刷可人儿的白裙,所走之地都留下了血色的拖痕,快要拖地的长发湿透,像枷锁一般贴在身前身后。
直到那白色阴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银色雨帘里,苏尧才缓缓推开了血水四溅的门框,把手上全都是血手印。
一进门,冲天的血腥味刺激。
苏尧弯下腰强烈的呕吐感直冲上颚,他感觉自己也快被腌入味。
靡肉骨骼毛发堆成一道,七零八落,红色的鞋印布满整个屋子。
他小心翼翼地越过来到蒋力脚下。
!?
他看见了无比熟悉而又惊悚的一幕。
蒋力的肚子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器官,只有垮下来的人皮。
除了双腿之间,整个胸膛连肋骨都是被重物碾碎的模样,眼球瞪大,瞳仁涣散,放大的眼白不甘而痛苦。
苏尧强压下去恶心,视线落回蒋力的身体上。
被割断的肩头动脉已经流干了,喷涌的血落在他最熟悉的操纵台里,干涸的血迹氧化成褐色。
他伸手摸了上去,蒋力的肚皮完全垮在了地面上,里面空洞的,就像一个被无限阔开的学窟窿,里面还散发着腥臭味,象被烧焦了的内部结构。
陈升的被可人儿随意的丢在一旁,血肉淋漓,上面还卡着烂肉。
苏尧却下意识地拿了过来,用蒋力的毛巾擦干净。
面对着瞪眼的烂肉坐在他最熟悉的位置上,细致的擦干拭去刀刃雨刀刀把上的斑斑痕迹。
眼神如炬要将它烧出来一个洞般,双手来回摆弄。
这样的东西,不该写满怨气吗?
死不瞑目的人,不该怨念最为深重吗?
苏尧的目光落回地面上一滩烂肉,他在赌自己能不能看到蒋力的故事。
走廊里失去下半截身子拼命呼喊的女人,因为恐惧和压迫而选择放弃母亲的小女孩。
如果异能的条件是死去的人,要如何灵活运用呢?
滴滴答答的雨声不停,不断啪嗒玻璃,印出的深色泥土泥泞不堪,朦朦阴气的天边何时才能晴朗呢?
苏尧抬头看看厚的要压破天际的乌云。
暮霭渐重,滑在玻璃上的雨滴也渐渐模糊,银色的光圈变成黑色……
雨水冲刷过的地方遍地水坑,以及掉落的树杈落叶,萧萧落地黄叶堆积。
整个世界笼罩在萧条孤寂之中,透着阴森而落寞的古怪。
苏尧看着地面上的血迹慢慢凝固,氧化变浓,蒋力翻开的皮肉冰凉,靡肉四散。
结了痂的血浆卡在按钮上僵硬的贴在墙上,血腥味几乎将人腌入味,他此时已经嗅不到任何其他的气味了。
空捞捞地守在一滩烂肉将近完整的下午,他始终没有等到期待的画面,
眼前可怖血腥的场面逐渐凝固在脑海里,他伸了伸僵硬的手臂,还有意识,扶着墙壁站起来。
在虚弱的月光下扭头最后瞥了一眼,素描一般的身影隐没在层层浓重暮霭之中……
结痂的血迹,干涸枯竭的血液,糜烂撕碎的身体在虚弱的光线下如同一滩融化在地面上的野兽。
万籁俱寂,只有不断啪嗒啪嗒雨滴。
被撕碎的野兽又悄无声息地动了动残存的手掌。
只剩下的白眼球充了血,巨大无比。
吞噬一切。
消失了一个下午,其他人没有一点反应,看见疲惫的苏尧缓缓回到位置,没一个抬起的头。
窗框缝隙堆积了水洼,风一吹就洒在他的桌子上。
所有人都那么平静,就像那个死去的精神病人……
死亡仿佛随处可见,人眼中骨骼碎片和堆积的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浑身是血的陈升可人儿无法吸引任何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