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定城,一种“马太效应”悄然蔓延,二零一四年最为严重的两极分化如影随形。
正值月初,老街区南边,一排底商的门面紧闭着,那乳白色的铁皮门,被风吹得咣当作响,像是在低声咳嗽。老板们挣扎着放下厚重的门板,贴上“出租”的字样,只盼着能给这块曾经热闹的地方,驱散一些病气。可一抬头,目光就被对面那栋崭新的蓝色玻璃大厦给刺痛了,鲜红的条幅上写着“万龙商场,盛大开业”,看得人心头一阵发紧。
北边那座城,也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星巴克和COSTA,一个卖咖啡,一个卖情调,偏偏还要挤在一条街上,争夺着为数不多的氧气。黄金地段的McQueen和GIVENCHY,也因为竞争闹得不可开交,像两个病人争夺着最后的呼吸机。夹缝中,I.T帝国像一条病毒,肆意吞噬着这片本就虚弱的肌体。
可这些,似乎都影响不到星巴克的生意,那些白领们,一边给老板点着三十九块一杯的馥芮白,一边不忘去COSTA买块只比红梅便宜六块钱的巧克力慕斯,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对健康的最后一丝执念。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夏漫旎尖锐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司望的种种恶行,末了,还不忘塞给她一枚据说是法国某知名设计师的白银钻戒,却被她随手丢弃在地。
最后,夏漫旎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兴奋的话题:“颜衍,三里屯的KENZO在打折!被新开的BAPE抢了风头,竟然打八折!”
正处于两极分化水深火热中的颜衍,裹紧被子,虚弱地睁着双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坐在床头的张静岚吸引。
她的心里有两股悲哀在打架,一个是颜天威终于爆发了,知道她花近两千块买一件没牌子的大衣后,慈祥地停了她的卡,像个尽职的金融男,每礼拜一早上让司机送来装着两百块的信封,上面端端正正三个字:生活费。
另一股悲哀则告诉她,穆曦在万龙开业的第三天,以七五折的价格买下了一条一千八的KAMA牛仔裤。
于是,颜衍光荣地病倒了。
她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告诉夏漫旎:“我病了,39度。”
她吞了夏漫旎从美国带回来的特效药,九十九美金一瓶,烧却丝毫没有退下去的意思。
夏漫旎的声音像在哭:“你知道吗?我看中的那条围巾,明明写着八八折,马上就到手了!你猜怎么着,杀出来一个老太婆!一把年纪了,跟我抢!”她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都变了调子,“她旁边还跟着个小屁孩,顶多也就十岁,还教训我要尊老爱幼!拜托,那条围巾给她当腰带都嫌粗!我严重怀疑是她买给她旁边那个穿背带裤的小屁孩,想让他成为一个品味独特的GAY!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颜衍默默地想,今天真是个容易生病的日子。
挂了电话,她向正在用保温杯泡枸杞的张静岚投去求助的目光,带着点恳求的语气:“我想吃苹果。”那眼神,慈爱得仿佛在看自己早衰的女儿。
张静岚拧紧杯盖,上下晃着,过分用力的结果就是,她显得愈发孔武有力了。
穆曦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简直是现实版Miss Monday!
张静岚走到桌边,从印着“老头子水果店”字样的塑料袋里摸出一个硕大的苹果,扔给了颜衍。
“啪!”苹果不偏不倚砸在颜衍身上。她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还提醒她:“没洗,记得袖子上蹭蹭。”那表情,仿佛眼前的女人是一具烧到39度的白骨。
颜衍气得想坐起来骂人:“张静岚你疯了吗!”结果因为扁桃体发炎,气势汹汹的话愣是被她说成了娇滴滴的撒娇,“张静岚~你是疯了吗~”
萧月本来在刷手机,闻言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去学戏了?”她想了想,一锤定音,“你肯定是迷上张国荣了!”
颜衍无奈地放弃,继续裹在被子里,像个被遗弃的幽灵。
穆曦走到张静岚身旁,遗憾地说道:“本以为我是第一个爆掉颜衍头的人,没想到让你抢了先机。”她看着颜衍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烧到39度的白骨精。
颜衍翻了个白眼,艰难地储存最后一口仙气。
张静岚爬上床,继续回复万宝龙发来的消息。她把备注改成了“表哥”,感觉这样比较甜蜜,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手表大亨的太太。
前几天穆曦玩她手机,看到屏幕上方弹出来一句“表哥”的晚安,吓得手机都扔出去了,捂着胸口说:“我差点以为你开始乱.伦了。”
张静岚气鼓鼓地回复“表哥”的消息:“今天也不能陪你去图书馆了,颜衍发烧,让我照顾她。我也没办法啊!她竟然用德克士的手枪腿威胁我!太过分了!我才不信她是被她爸刺激的,她就是跟邹以航冷战,把自己作死了!哼!活该!”
另一边,萧月正在跟马佳男聊天。
“下午去逛街吗?上次我去裕华路那家外贸店看到一件卫衣,感觉很适合你。”
五分钟后,马佳男回复:“今天不行啊,下午要陪我发小买球鞋,明天或者后天放学吧,一起去?”
萧月美滋滋地答应了,退出聊天框,继续翻看和马佳男的合照。
外面,暖春气息弥漫开来。生活的温床似乎如此平静,沉睡中的种子在松软的泥土里孕育出各种姿态,所有的生物从沉睡中苏醒,自由飞舞,歌唱。
马佳男打开手中沉甸甸的盒子,里面是一件今年HI PANDA新推出的限量款卫衣,镶着密密麻麻的施华洛水钻。他惊讶之余,心口却像缠住了一团白花花的棉线,沙沙作痒。
他微微皱眉,摆脱那些怪异的触感,扣上盖子,将礼物递给面前一脸娇羞的女孩:“对不起啊,林夕,这礼物我不能收。”
林夕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沉默良久后抬起头,露出温柔的笑:“没关系,你不喜欢就丢掉好了,送出去的东西我才不要拿回来。”话音未落,林夕便冲他摆摆手,跑远了。
马佳男想追上去,又觉得不太礼貌,于是收回步子,耸肩无奈地笑了笑:“下次找时间跟她说清楚。”
等穆曦爬上床,颜衍才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贪婪地吸收着美好的氧气。三姐妹尖酸刻薄的炮轰终于结束,宿舍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被迎面飞来的日本武士刀同时割断了喉咙。
她点开和邹以航的对话框,两天前的消息还安静地躺在那儿,对话框上“我发烧了”几个字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于是,她不死心地再次拨打他的电话,嘟嘟声每响一声都像是在凌迟她本就残破不堪的神经。铃声响了四十秒,电话终于接通了,然而迎接她的不是邹以航,而是熟悉的、冰冷的机械女声。
颜衍感觉自己像被一个巨大的强力吸尘器吸进了肚子里,爬都爬不出来。发烫的身体此刻却感到彻骨的寒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又像是被塞进了酒店后厨那个存放冷冻食材的大冰柜。
她默默将手机放到枕头下,闭上眼睛,决定在这个温暖的天气里沉沉入睡。
而在距离她仅三条街的地方,邹以航缩在网吧包间的沙发椅里,机械地点着鼠标。手机屏幕亮了又暗,电脑右下角的企鹅头像欢快地跳动着。
结束了一局游戏,他瞥了一眼那个不安分的企鹅,漫不经心地点开,最新消息来自最近频繁联系的那个人,而对方在不久前刚刚发来一条新消息。
“上次他们在,没好意思请你吃饭,你啥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啊?”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俏皮的表情。
邹以航盯着屏幕,手指停顿片刻,敲下几个字。
阳光逐渐褪去,整片天空仿佛变成一面晶莹剔透的反光镜,映射着每一个人。比如坐在公园长椅上发呆的夏漫旎,怀抱礼物离开的马佳男,窝在网吧里的邹以航。
光影交错,每个人心底的秘密如同潜滋暗长的藤蔓,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天空切割成无数碎片,在暮色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颜衍昏睡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清晨醒来,她感觉自己像久旱逢甘霖的枯草,重新焕发生机。
在这期间,张静岚任劳任怨地做着端茶倒水、穿衣提鞋的保姆工作,尽管水杯里漂浮着生姜(颜衍根本无法想象张静岚在菜市场和几个中年妇女砍价,或者在学校食堂的操作间询问炒菜大爷哪种佐料败火),鞋子成了红配绿(一只露脚趾的和一只内里加绒的),并且另外两只则被她藏进了宿舍楼下的狗洞里,颜衍依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作为一个讲诚信且十分痛恨诈骗犯的人,在大病初愈的周六,颜衍拉着张静岚冲进德克士的大门,买下那只让她垂涎已久的鸡大腿作为回报。
至于为什么不是汉堡王的皇堡套餐?
拜颜天威所赐,在被残忍地斩断经济来源后,颜衍的生活彻底倒退回一九二九年的美国。现在,她扎根在大众普遍欣赏的理想国度,与他们共同侍奉着同一个宗旨,称之为“贫穷”。
德克士里炸鸡和薯条的味道混在一起,张静岚嚼着鸡腿,含含糊糊地说:“真香啊,你尝尝。”
颜衍没理她,翻了个白眼,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您老人家多吃点吧,以后这种机会可不多。”
张静岚顿了一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啃完了手里的鸡腿,骨头被她随意扔在托盘里,随后恶狠狠地盯着颜衍:“我还要再点一只!”
这行云流水的操作吓得颜衍眼白都要突出来了。
她斜睨了张静岚一眼,跑去前面给她又点了一份,刚转身想开口,手机却突然震了一下。她漫不经心地点开消息,下一秒,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脸色惨白。
张静岚被颜衍的反应吓了一跳,慌乱地擦了擦嘴:“你没事吧颜衍?!”
这是因为吃了两只鸡被吓到了?不至于吧!
颜衍猛地冲到桌子前,抓起外套和包,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冲。
张静岚哪见过这架势,也顾不上吃鸡了,连忙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她,急切地问道:“诶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啊!”
颜衍眼眶发红,自顾自地去路边拦车,接着把手机递给张静岚。
张静岚看完短信,一脸震惊,下意识地嚎了一嗓子:“邹以航要跟你分手?!他疯了吧!”
颜衍的脑子还是嗡嗡的,在收到消息的前两秒,她甚至快速分析了几种情况,是不是恶作剧,或者消息发错了,可是想到这几天邹以航人间蒸发,对她的消息和电话视而不见,她又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她那亲爱的男朋友本人发来的。
她的胸口像被鸡骨头卡住一样,堵得她想吐,快要不能呼吸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到他,当面问清楚,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他妈的一点都不好笑,这种玩笑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彻底激怒了她。
张静岚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她哪见过颜衍这状态,要杀人一样。但又怕颜衍情绪不稳定出什么事,索性跟她一起去了。
三月的邪风就跟吃了□□的卓别林一样,刚刚还无声无息的,现在就像拐杖往脸上一棒子一棒子抽,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让人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冷。
颜衍下了车,直接冲到邹以航家楼下,理智像根快要断掉的弦,拼命拉着她。到底还是没疯,只敢站在楼下,一遍遍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无人接听。
一次又一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失望、愤怒、委屈,像三月的春雨,说下就下,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发了疯一样给邹以航发消息。
“邹以航,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凭什么要分手?!当面说清楚。”
“我到底怎么你了?我又哪里做错了?你要跟我分手?”
“邹以航,你能不能回我一句,我们好好说行不行?我不想分手……”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连个最微不足道的浪花都没有。
寒风中,颜衍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站在他家楼下,机械地重复着拨号、发消息的动作。
“你能不能出来?我在你家楼下,你不出来我不走。”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在颜衍快要放弃的时候,邹以航的电话回了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电话那头,邹以航的声音不耐烦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听到他的声音,颜衍原本积攒的满腔怒火瞬间化作了委屈,她死死咬着牙:“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你至少告诉我原因啊。”
“分了就是分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邹以航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冷冷地说,“我现在不在家,你别等了,回去吧。”
“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说清楚不行吗?”
“我说了不在家!你也别去我家找我!你烦不烦啊!”
“邹以航,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着我!”颜衍的情绪彻底崩溃,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在她以为邹以航要回心转意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放低了声音:“颜衍,回去吧,你这样真没必要。分了就是分了,别等了。”
说完,不等颜衍再说什么,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在灌着冷风。
张静岚站在远处,手脚无措,她从没见过颜衍这副样子。以往的颜衍,张扬肆意,天不怕地不怕,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低头。可现在,她就像一具失了魂的傀儡一样,摇摇欲坠的,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她实在于心不忍,快步上前,轻声细语地劝道:“颜衍,我们回去吧,别等了。”
可颜衍像是没听见,直愣愣地杵在那儿,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泛着血色,看得张静岚直揪心。
突然,她像是失去了支撑般,缓缓滑落,最终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
风一阵紧似一阵,像是要卷走人间的最后一丝暖意,张静岚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颜衍,你再这样下去又会生病的,我们回去吧。”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无声地摇了摇头,空洞的眼神望着灰色的地面。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颜衍却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张静岚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慌忙接听。
“喂?”张静岚带着哭腔,听得出来都快急哭了。
“张静岚?颜衍呢?颜衍在哪?”池晟的声音带着惊讶,随即像是反应到什么,语气变得低冷,语速也加快了几分。
张静岚吸了吸鼻子,语无伦次地说道:“她,她……我跟她在邹以航家楼下,她不跟我走,非要等邹以航……怎么办啊池晟……我,我有点害怕,颜衍她看起来不太好……她……”
池晟的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手机,直逼不远处的人,语气中带着几分阴狠:“你把手机给她。”
“哦哦…好,你,你等下。”张静岚手忙脚乱地把手机递给颜衍,“颜衍,你,你接一下吧,是池晟。”
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就在张静岚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把手机给她,告诉她邹以航在我这。”
池晟的话音未落,地上的人突然抬起头,一把夺过手机,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们在一起?”
池晟的话里带着一丝怒气:“你还在他家楼下?”
颜衍沉默不语。
池晟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放缓语气说道:“别等了,他今天一直跟我在一起,你等着也没用。”
颜衍无力地睁开双眼,又缓缓闭上,声音哑得让人心疼:“所以,真的不在啊……”
“颜衍,你这样没有意义,你先冷静一下,等明天再好好谈也不迟,你……”
“不用了……”她用手背遮住双眼,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哑得让人心疼,“就这样吧……”
机械地挂断电话,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地靠在张静岚身上。
张静岚连忙扶住她。
“我们走吧。”
她听见颜衍轻轻地说了一句。
回到宿舍,颜衍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瘫在床上,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早在她们进门的时候,萧月和穆曦见状就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凑到颜衍面前,又看了看身后的张静岚,眼神询问着:这是怎么了?怎么吃个德克士吃成这样了?
张静岚不敢吱声,只是摇了摇头,凑到两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两人听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颜衍就这样木然地坐了许久,突然起身,从床底翻出一箱啤酒,打开一瓶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液顺着她的喉咙一路燃烧,灼烧着她的胃。
“别喝了,颜衍,你这样会喝坏的!”穆曦想要夺过她的瓶子。
颜衍拦住她的手,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木着脸一声不吭,拼命的灌着,像个没有魂儿的僵尸一样。
穆曦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轻举妄动。萧月和张静岚站在一旁,几次想伸手,却又缩了回去,她们没见过这样的颜衍,生怕一不留神伤到她又伤到自己。
颜衍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一瓶又一瓶的灌着,只是模模糊糊间看到眼前飘起了雪花,纷飞的雪花中,教学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马尾辫的女孩站在那里,易阳的身影沿着楼梯向下,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又被风雪淹没。然后,铺天盖地的雪花横着朝她扎过来,她看着外面的世界一点一点被吞没,一点一点的,她被埋在冰凉的黑暗中。
那些过去的画面,就像褪色的胶片,一帧一帧地从眼前闪过,带着不真实的恍惚感。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低声喃喃着,眼睛空洞无神,突然摇摇晃晃站起来,咣当一声,一瞬间跌坐到水泥地上,屋里的三人吓得赶紧过来扶她。
萧月看她这样,急的眼泪都出来了:“颜衍,颜衍……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颜衍缓缓抬头,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断断续续,越来越大声。她用手捂着脸,没有理会萧月,只是不停地说着什么。
然后,她的眼睛慢慢红起来,像两颗烧红的炭,没有眼泪掉下来,只是死死咬着牙,腮帮子高高鼓起,像是在积蓄着什么力量,终于,她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撕心裂肺地喊出来,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凭什么这样对我!!!!”
其实颜早就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大概也许,被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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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A 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