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忆葡又忍不住幻想起来,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虽然已经长出了几分肌肉,但和过去的自己相比也只是聊胜于无,一声叹息,跑也跑不了,留下可能要做妾,想想花姨娘,叶忆葡后背开始发寒。
郁闷得一头栽倒在踏上,被子香香的软软的,叶忆葡想着想着就累了,还是先吃饱睡好再想对策吧,反正天无绝人之路。
没想到,晚上姨母却主动登门了。
“你和谢二郎事后,有没有说什么啊,说的如何?”勤二夫人开门见山。
叶忆葡诧异的抬头,她自始至终其实并不认为勤二夫人全部参与了,因为从头到尾涉及的仆从都只有姜菲自己贴身的人,
“姨母,这事,是姜菲自己做的,还是您也参与了?”
“问这个做什么,姨母只想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勤二夫人自是淡定,她惯来做事不肯都和叶忆葡解释,这个外甥女只要乖乖听话便好,自己又不是不肯帮她打算的。
“因为,我想知道。”
叶忆葡并没有完全隐藏自己的不满,她第一次这样直白得直视姨母,一双眼睛退尽了假意懦弱,在那娇柔的小脸上分明是一双善于格斗的眼睛,此刻沉静逼人,要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可勤二夫人把那眼神只收进了心里,又怎会轻易就受她眼神驱使呢,
“忆葡,不管姨母同意与否,姜菲做的,就等于是姨母做的了,也包括你,咱们逃不过是同气连枝。”
勤二夫人拳拳爱子之心日月可昭,但其实现在说的这句却并不是她原本的腹稿,她本打算来安慰安慰哭哭啼啼的叶忆葡,顺道轻飘飘替姜菲赔个不是,也算这个做姨母的尽心了。
但她却第一次发觉,叶忆葡并不像自己印象里的那般好拿捏,勤二夫人确实没有参与,这不过是她给她的小狐狸一次练手的机会罢了,放任姜菲拿捏一个柔弱可欺的表姐,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过需要自己来善后,这倒难不倒勤二夫人。
一只羊羔,如何驱赶,还不是按着扬鞭人的心意,只是现下才后知后觉……如果羊圈里养的,从来不是羊,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着痕迹在仔细看了看叶忆葡,心底开始猜测着其他的可能。
今天世子去过濯锦阁的事勤二夫人也已经知道了,虽然下人没有在近侧旁观到,但世子能为了叶忆葡把濯锦阁围的一个水泄不通,必是这外甥女颇有缘法。
勤二夫人立即敏锐的反应出,轻飘飘一句道歉,在叶忆葡这里恐怕是过不去了,但现在,比起追究已经发生的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孩子,别怪姨母说的话难听,瞧瞧,这对你,倒是好事。”
勤二夫人摆到桌子上一封拜帖,是谢府送来的,要明天就登门作客呢,谢照虞的动作这么快?
“听姨母的,你身世低微,若能得嫁高门,折损些面子又有什么要紧。”姨母志得意满。
“可是,我与谢二郎,什么都没发生……”闻言,勤二夫人仔细打量了叶忆葡,嘴角含笑深意无限,
“你确定,什么都没有?”
那楼内的仆子虽然被齐淮的人教训着不许胡说,但勤二夫人是他们正经主子,要想他们说实话,倒也并非不可能。
“我确定没有,就算谢公子误会了,我也可以与他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什么,又能说得清楚吗?”瞟一眼叶忆葡,勤二夫人若有所指,即便没有共赴巫山,但总归是肌肤相亲了,谢照虞若一心想负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你不喜欢谢二郎,不肯嫁他了?”勤二夫人打量着叶忆葡,她料定了自己这个外甥女是个识时务的,谢家目前就算是为了宫里的人,也急着和他们扯上这门亲事,更何况谢二郎自己也对叶忆葡动心不止,这门亲事,她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变故了。
除非,除非天恩变幻,不过那怎么可能呢。
姨母说的是:“嫁。”那就是正妻了。叶忆葡不再追问,她虽然喜欢齐淮,但安身立命,比喜欢重要。
果然,姨母也料定她不会直接拒绝嫁进谢家的事。
“可我们确实没发生过什么,请姨母明鉴。”补充上这一句的缘故,叶忆葡也不知自己是为何考虑,她偏想这样说。
不怕,勤二夫人瞧着却笑而不语,只要谢公子认定了发生了什么,便可以了,
她刚得了消息,谢府送了拜帖,明天便会登门作客,如此巧合,所为何事,不由得勤二夫人会心得意。
剩下的事,便由谢姜二府来谈。
礼王府。
齐淮在踏上翻来翻去,叶忆葡主动的额吻,叶忆葡唇角的余味,不时浮现在世子眼前,终是勾惹的他无法入眠,可是欣喜过后,一个问题是齐淮不得不面对的,就是叶忆葡的心意究竟如何?
说实话,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想到她说的全凭姨母做主,齐淮突然一个挺身齐淮从床上翻起,看了看时辰,他决定现在就去见母亲,夜长梦多,要赶在谢姜两家定下前,要母亲为自己提亲去。
礼王府的后院深深,庭院僻静处,四周花木扶疏,翠竹环绕,与世隔绝。建了一座幽兰苑供王妃日常起居,其中的靖室便是礼王妃姜榕晏修道之所。
走进幽兰苑,这里宛如世外桃源,与纷纷扰扰的尘世已远,可朝院子外走来的孔嬷嬷却低着头,唉声叹气、步履匆匆,迎面快要到齐淮眼前了才发现世子也来了。
“孔妈妈,父亲又让你来送什么了?”
“哎哟,小殿下来了,”孔嬷嬷看着齐淮立即慈爱的笑了,她从袖口小心翼翼膨出一个金丝缠纹镶宝石檀木小盒子。
“喏,就是这宝贝,为了弄来这个王爷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怕王妃不见他 ,巴巴寻了老身先送来,”孔嬷嬷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王妃那非但没有讨着巧,反倒像是被斥责了一般,
“这本是蓬莱仙岛炼化出的灵丹,可王妃她……她说,送这个倒不是直接送砒霜给她,还能落个痛快……”
“哎哟,这话老身哪敢和王爷这样回呀。”
“孔妈妈,你把这个给我吧,就说来的路上遇到了我,我替父亲去送。”
孔嬷嬷忙不迭道谢把这烫手山芋般的小礼盒送入齐淮手中。
青瓦飞檐下,齐淮推开靖室的门,瞬间便如置身化境,烟雾缭绕,降真欲仙。
正中的香炉中焚着降真香,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令人心神宁静,案前的蒲团上端坐一人,正是礼王妃姜榕晏。
“请母亲安。”
姜榕晏并未抬眼,仍保持着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拇指相抵,形成一个圆环手印,直至一遍经毕,才悠然起身,
“淮儿来了,这么晚,所为何事?”
圆润饱满,大小如龙眼
齐淮还是先拿出了刚刚那枚金丝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颗圆润饱满,大小如龙眼的红色丹丸,色如琥珀流光,一看便知是一枚难得的上好妙丹。
“母亲不喜欢,收起来不见便是了,何苦难为孔嬷嬷。”
姜榕晏转到案后,取出道经,置于案上,手执毛笔,研墨挥毫,抄录起经文,语气却难掩嫌弃之意,
“这个不外乎一些汞、铅、砷、硫一类的,淮儿,你以后可千万不可进用这些丹药,不吃是不能长生不老,但吃了,死得更快。”
母亲惯来说话都如此直白,齐淮应下后,便立在案旁,看母亲抄写道德经。
“要不,孩儿帮母亲抄吧,”
“无事献殷勤,”姜榕晏微笑着瞥了齐淮一眼,“说吧,有什么事?”
“孩儿,遇见了一女子……”
“哦?”姜榕晏倒是显出了三分兴致,可仍笔落无止,
“是外祖家勤二舅母的娘家外甥女,”齐淮看着姜榕晏的神色,发现一切如常,未对这身份有任何意见,只是静待下文,
“孩儿想……”齐淮顿了顿,“想纳她为庶夫人。”
姜榕晏听至此倒难得放下了笔,她从上至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幽幽看不出喜怒,半晌后,却长长叹息了一声,
“母亲,您别误会儿子,我是真的喜欢她,只喜欢她一个……”
"喜欢人家,所以要人做妾?"都说儿子像父亲,这话到头来还是说的没错,本以为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也算是区别于这个世界的寻常男子了,可现在怎么样,不还是说要纳妾就要纳妾。
“她身世低微,怎么做得成世子妃呢,孩儿想请母亲去姜府为我提亲。”
“这么急?”
姜榕晏是经历过蚀骨之痛的人,但如今的她对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早已经不甚在意了,她的目光平和似水,洞察间却丝毫不染俗物尘埃,转过身走到窗边,行走间衣袂飘飘,如同行云流水,月辉莹照,映得她仙风道骨。
“是急了些,她……永宁伯府谢二也在相看,看情况或许他要娶她了。”
“所以你要我把一个本能做人正头娘子的女孩,横插一脚抢来咱家做你的妾?”礼王妃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和有度,言语却是了悟道法玄妙后的归真自然。
齐淮低下了头,不肯退又无法再说什么,
“淮儿已下定决心,会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再有他人。”
“决心?决心值几何啊儿子,一生一世比你想的要长许多,倒不如只看看眼前,若我是那个女子,定是不愿给你做妾的。”
“皇叔若是降旨赐婚,儿子也未必……”说到这里,齐淮像是卡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