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回来后,先不说秋岚,秋光秋月仅旁听他俩对哥哥唠叨半天,都听得脑壳疼;父母像把秋光秋月忘了一样,一直对秋岚连环轰炸说话一套接着一套,秋岚回怼他们的气势也不甘示弱,导致根本没有间隙让秋光秋月插嘴说话。
其实,秋森和刘娜不光听说大儿子辞职,还听说他好像跟男人在一起……这个消息模糊不明,只是类似他跟谁谁手牵手那种……他们根本不信!什么自家儿子跟男的好上了?瞎扯,连女的都没有看上他的,男的怎么可能。何况比起他跟谁在一起——嗯就算真的是跟男的在一起吧至少不会搞出小孩——还是他辞职这事儿性质更严重!怎么能辞职呢?在医院安安稳稳多好,不用再考虑找什么工作。有的孩子三十了离职了还不知道找啥工作又去另一家公司新的开始,而且还指不定过几年又该被裁,那个时候年龄都大了哪家公司会要?
“你弟都还在上学,你咋还这么不懂事让父母操心工作。喜欢能当饭吃?有几个人做自己喜欢的,啥工作都累。你在医院已经算好的。你画画你业余玩玩还不够?现在国内有几个画漫画的?”
“我没说我是去画漫画。”
秋岚回道。父母看他的画跟漫画书的画一个模样(风格),就觉得他绝对是想去画漫画。这么大还喜欢动画片还喜欢看漫画就不说了,居然还想去画漫画。父母又气又急,觉得他脑子进水了,怎么走上这歪路了?必须赶紧把他拉回来:“现在文艺行业寒冬期,你不知道多少漫画公司倒闭?没几个能吃上饭,再说现在……”
“我不管。”秋岚说,“反正做什么工作是我自己的事,你们管不到。”
他们再说什么,怎么对他气愤埋怨,秋岚都不再理会,直接一声“就算把我绑回医院医院还不一定要我”把他们的话都压住,同时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秋岚!”
刘娜和秋森脸上那表情快拧出水,皱成枯叶。他们哪怕这几天不吃不喝,也不能就这样放他走!
秋岚进房后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快步跟进来的他俩猛推——两个人的力气还是比他大,他又没怎么防备,身体不稳直接被撞向书桌。
“真是白养你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你忘了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我们想想啊,你本来身体都不好能活几年,你想让我们跟你……”
秋岚手按住桌面,稳住身体站好,听他们两人一唱一和都不知把话扯到哪儿了,像是要把他身上能戳出伤口的地方都狠狠刺上两刀。秋岚收紧手指,青筋暴起,却听他们声音忽地变慢变低,扭头一看,他们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那些水彩颜料与纸张画笔上。
秋岚没想到他们会提前回来,也没把他们太当回事,就没把自己这些宝贝藏起来,而是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用的地方。
“这是啥?……你连这都买了?”
刘娜发出仿佛被割肉的颤音,在她字里行间内,秋岚还听到秋森碎碎念“这得多少钱”、“得花多少钱”、“太败家了”。
“有你这种哥你弟能好才怪。”带头乱花钱。
“是不是你把给你弟的钱都拿来买这些了!”
他们倒没注意数位板,因为不知道那也是画画的东西吧。
“我没用过你们的钱!你别动!”
秋岚看到他们的手伸向水彩颜料时,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真的要跳出来。
那是高一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很喜欢。”在他怀抱里搂着,他嗓音低低只让他听到,直达心底。
秋岚一步向前去抢,去挽救。尝试画出的一张一张水彩画,那是我想给他看的。我还没给他看。等他考完就可以给他看了,我到时候如果技术进步,给他个惊喜,对,可以在他生日那天……
“别碰我的东西!你们以为还像小时候吗!”
秋岚怒吼声几乎冲破屋檐墙壁。一提到“小时候”,就像一抹星火瞬间将整个儿点燃,完全爆发,辛辣火药味儿比起刚才掺杂了一股苦涩的恨意。
秋光秋月本来还想看一看里面的情况,现在彻底连头都不敢探了。
“你还年轻不懂,等你三十多岁没公司要你就知道了。医生你可以做一辈子啊!”
他们只听房间内一片混乱的声音,那些碰撞撕擦杂音听起来比人声还要更大,他们几乎听不清哥哥与爸爸妈妈都扯着嗓子在吵什么,与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一样,模糊的争吵声,只能听出双方都真的动怒,如果声音有实体力量,那就是家里已经成废墟的破坏力了。
“我不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累死就累死!我不会拖累你们,不会要你们一分钱!我可以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秋岚本想到这两个人怎么说也是亲爸亲妈,所以即使回怼也控制住话语语气,但他这会儿,已经什么都不考虑了。因为你们都没为我着想!
“你不当医生那你弟怎么办!你不管他们了?”
“这是我要问的吧!你俩管过他们?你俩是他们亲爸亲妈你们不管都让我管?我不需要你们的钱,你们也别管我。”
秋光秋月看到秋岚提着一袋东西走了出来。盯着不太透明的袋子,秋月辨出来那是水彩颜料盒,与散落出的几管颜料。
“秋岚!”
刘娜和秋森追了出来,两人都急红了眼,喊着他。秋岚聋了般头都不回,直向大门方向走去。
他要离开这个家。
他不会再听他们的,他真的再也不管他们了。
只要他一跨出那个门,就真的,彻底等于白养这个孩子了。
什么都不再想,刘娜不顾一切地奔上前,嘴里带着脏话骂着秋岚,用手死拽着他不让他走。
但是,秋岚力气还是比她大,情绪又在狂躁盛怒中,她根本拉不住他。
将她甩开,秋岚回身,去开门。
“哥!”
一团黑影疾速砸向秋岚。
听到弟弟的声音时,秋岚转过头,金属反光让他条件反射微微眯起眼。
是水果刀。
“啪。”
装着漂亮颜料的水彩盒的袋子,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