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黄杉冷不丁地问秦令川:“如果有一天牵扯的人级别太高怎么办?或者…是熟人。”
秦令川沉默了很久,跟他说:“要么不动,动了的话,就钉死他。”
“可是…”黄杉说,“我知道工作是工作,但我还是情感上过意不去。”
“他做事儿的时候想都没想那些受害人,你想他干什么?”秦令川问道,他看向黄杉,“不要共情罪犯,那是对受害人的亵渎。我们要做的就是按法律、按规章把他送到法庭。人要抓,我们不负责审判。”
黄杉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对。”
“但我个人还是希望你想好了,”秦令川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现在市里那么多人看着你,一旦你动了,扳不倒就意味着派系斗争,会把老黄牵扯进去的。”
“嗯。”遇上情感的时候,除恶务尽也是在考验自己。有些人就是那么贪婪,他们有太多可以挣钱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呢?有些时候钻空子是在自掘坟墓。
很多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是无价的,比如善良、公平、真相,但在那些眼里只有利益的人眼里,所有无价的东西都是模糊的概念,金钱、权力与利益会迅速腐蚀一个人的良心。学习、规章、制度、要求,一遍又一遍,但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还是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今天黄杉留宿了,虽然两人很久没做什么了,但秦令川看黄杉心不在焉就什么也没做,也没告诉他自己快外派了。秦令川没过几天就听系统内调查了几个保护伞,他猜得到跟黄杉有些关系,这些消息传来的同时肉眼可见地黄杉变忙了,毕竟以黄杉的性格,还是恨不得天天往他这里跑。秦令川也没打扰黄杉工作,黄杉来就多双碗筷,不来也不强求,他知道如果黄杉这一步走对了,很有可能要走在黄劲松前面和另一个副局长李烁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那种。
黄杉不会吃亏的,一方面秦令川信任黄杉的能力,另一方面黄杉怎么说也是秉公执法,而李烁在太多相关的案子里表现得太明显了,而且留下了不少证据,早晚要出事儿,只是谁来动的问题,他注定是一枚弃子。
和黄杉的忙碌对比,秦令川还在外派期,所以也不需要去局里点卯,等于带薪休假了,这天黄杉留宿了,秦令川起来胃有点难受,看了看时间黄杉应该去上班了,他蜷着身子忍了一会儿,愈演愈烈,估计是空腹空的,他捂着胃拉开门。
黄杉一回头,秦令川下意识把手放下去了,但是脸色骗不了人,黄杉看见秦令川脸色不对劲,走过来:“怎么了?”
秦令川道:“胃有点难受。”
黄杉走过去摸了摸秦令川的额头,秦令川也配合地低下头,黄杉摸到了一首冷汗,这不是有点,是难受得紧了。
秦令川坐在沙发上,侧躺着弓着背,手在腹部就没拿下来过,黄杉看秦令川难受,声音都变小了,轻声道:“药在哪儿?”
秦令川腾出一只手打开抽屉,黄杉去做热水,顺便把灶台的燃气关了,他翻了翻冷冻室蒸了几个蒸饺,他倒完水半跪在地上,有点心疼:“药得饭后再吃吧?”
秦令川:“不用,抑酸的可以饭前吃。”他吃完药闭着眼缓了会儿,黄杉端着蒸饺过来,坐在秦令川旁边的沙发上很快就吃完了,秦令川甚至还听见某个笨蛋被烫到发出了一声“啧”,他睁开眼看向黄杉:“吃慢点,别烫到。”
黄杉伸了伸舌头,秦令川看着好笑,轻声问道:“今儿不上班?”
“今天周六。”黄杉道。
“那起那么早?”
黄杉没说话,因为十一点有个没什么实质意义的会,他准备待会儿找个理由推了。秦令川缓了会儿,按着胃坐起来,手有点没劲儿,黄杉按住他:“我喂你吧。”
秦令川把筷子递给他,黄杉把蒸饺加开之后吹了吹,凑到秦令川嘴边。秦令川吃了三四个,摆了摆手,黄杉看着秦令川手上青筋都是紧绷的,心想这药怎么吃了不管用。他牵住秦令川的手,没以前那么热,说不心疼是假的,他们第一次上床他就看到了秦令川腹部有疤痕,不知道和胃有没有关系。
黄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腹部那道疤…”
秦令川轻声笑了一下,他猜得到黄杉要问,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前几年犯的错。”这个故事太复杂,而且和黄杉的母亲有关,他不想黄杉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当时一定很疼吧?”
秦令川心想,他又不是超人,该疼还是疼的,但他还是说:“没那么疼。”
黄杉没再问,没有问为什么是“犯的错”,半年后的他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问。他洗碗的时候顺便打了电话推了会,电话那边让黄杉非去不可,黄杉回头看了看秦令川,他不太放心。
秦令川靠在沙发上,手搭在胃上闭目养神,尽管黄杉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得到黄杉在干什么。等黄杉出来的时候,秦令川直接说道:“有会就去开,我又不会跑。”
“我…”黄杉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中午吃什么,我从…你要不等我回来煮面条?”他恨啊,平时都是秦令川做饭,他恨自己除了煮面条什么都不会。他发誓,从明天开始每天从自己收藏的菜谱里选一道练一下。
“没事,待会儿睡一觉就好了,中午你直接回来吃饭就行。”
黄杉进去穿了制服,快出门的时候,秦令川招了招手,黄杉走过去,秦令川笑道:“低头。”
黄杉低了头,秦令川弹了他一个脑崩儿,黄杉摸了摸:“你干嘛,人要变傻了。”
秦令川没憋住,笑出声:“快走吧。”
黄杉昨天订的黄桃罐头今天上午就到了,队里人均一罐,不仅仅是他们办公室的还有内勤的,导致黄杉开完会就被几个内勤的姐姐围住,黄杉只好说自己有约,然后突出重围,逃似地冲回家。他放心不下秦令川,也没办法不来开会,虽然理智上相信秦令川说的睡一觉确实会好,但是他还是觉得哪怕就是看秦令川睡觉,他心里也比在外面踏实。他现在虽然人在开会,甚至还能发言,但是魂儿不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