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个不到三十,一副书生打扮的男子,他手中捏着一根银针,看见云书月时神色惊慌。
云书月总觉得这男子似在哪里见过,有点像年轻般的白芨。
只是他看着憨厚,应该比白芨好说话不少。
容琰然颔首朝那男子问好,“白兄,已经又过十日了吗?”
男子收回银针,却还是一连看了云书月好几眼,疑惑道:“殿下,还没有,才五日,不到给您服药的时候。她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此?”
容琰然无奈一笑,“她是这家的女儿,回来找证据,误打误撞进来的,还给我送了父皇的信。”
男子蹲身,将方才被他扎昏了的人翻了个身,突然大惊失色,“这人,这人不是宅子里秦会宁的守卫!”
云书月将平底锅收回储物袋里,也蹲身在侧,“不是秦会宁的人,那就是秦老太爷或者太子的人?”
男子将刺客的袖子往上一拉,上边赫然一道往手肘延申的黑线,正是云书月曾经见过的“月半蛊”。
他断言道:“身上有蛊,是秦老太爷的人。”
云书月若有所思道:“原来是秦老太爷的人,那刘川谷恐怕也是。”
男子一听“刘川谷”之名,双手抱拳,“在下药灵谷白蔹,姑娘是?”
云书月一听,当即抬头拉住白蔹的手腕,惊喜道:“你就是白蔹,白芨谷主的儿子?”
她看着白蔹点头,感叹一声,“我姓云,与白谷主有些生意往来。白谷主遣人去闽州找了你许久也没找到,你到底去哪儿了?”
白蔹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抬手挠了挠太阳穴,这才说起自己这一年多发生的事。
“我与师弟们去丰城救治瘟疫,却在去解手的途中落单,还撞上了歹人劫走燕王。因为双方受伤严重,看着我背了药箱,就把我也劫走了。
这一年我一直在那姓秦的手上,按他吩咐照顾燕王殿下,偶尔给他的人看个病什么的。丰城的瘟疫,没事了吧?”
云书月摆摆手,“丰城早没事了,对了,你家夫人给你生了个姑娘。”
白蔹笑得喜出望外,“殿下,我有女儿了,有女儿了!”
容琰然看着二人,笑得如春风般温柔,“真好,你来了,真好。”
云书月自然明白容琰然话中有话,若她没来,只待容琰然对秦会宁没有用处,这个没见过女儿一面的白蔹,必定会跟着一起死。
她的到来,不仅救的是社稷江山,更是社稷江山下千千万万的家庭。
容琰然见白蔹情绪平复,这才问起:“说起来,这大半夜的,白兄你怎会来此?”
白蔹收了收笑意,回答道:“我听闻秦会宁要外出几日,便打算来与你聊聊,要如何逃出生天。结果倒是见了这个提刀前来的,就顺手把他扎晕了。”
云书月这才得知,白蔹隐了自己药灵谷谷主儿子的身份,只让秦会宁知道他是药灵谷的弟子。
又因为他长得文弱无害,对秦会宁言听计从的,秦会宁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收买了白蔹,这才让他在宅子里活动自如。
其实这个文弱大夫白蔹,就是个黑芝麻汤圆,看着人畜无害,其实手黑着呢!
他因白芨的缘故,从前是见过容琰然的,见第一面便知道自己在给谁下药。
但他还是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秦会宁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背地里早就跟容琰然勾搭上了。
他还提醒道:“云姑娘,这秦会宁虽然不在宅中,但留下了个几个月前救回来的姓穆的军师。此人我见过,眼中都是算计,不是个好对付的。”
云书月一怔,想起天机门地牢里丢了的那个人,猜测道:“穆攸?”
白蔹重重点头,“正是!还有他的弟弟穆琛,但白日里跟着秦会宁离开了。”
云书月摩挲着下巴,脑子飞速运转着。
算无遗策的穆攸留在了明城,只怕是为了看住容琰然和对付秦老爷子的人。秦会宁带走了力能扛鼎穆琛,去的大抵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否则秦会宁会选择,放下花了大力气保下的容琰然,只留一个算无遗策的穆攸,带走了可以克制秦老爷子杀手的穆琛?
白蔹能被秦会宁同意在宅子里自由行走,而且还知道秦会宁带回来了穆攸和穆琛。
而现在他还知道了秦会宁不在宅子里,想必是博得了他近半的信任。
她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惹得只与母亲和妻子有过亲密接触的白蔹,霎时脸颊通红。
只是云书月的下一句话,吓得他脸都白了。
“秦会宁如此信你啊?或许正好可以借一下他的信任。”
——
云书月想着还会回来,便检查了一番第二间密室的门,确认没有人可以发现端倪后,没有带走里边的东西。
她离开前,还不忘嘱咐白蔹装得怂些,闹出点小动静,让穆攸以为密室是秦老太爷的人发现的。
白蔹当即心领神会,压低声音不知在跟容琰然说些什么。
只见容琰然一听,立马若有所思地点头,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怎么也唤不醒的那种。
云书月继续开挂,用系统地图避开巡逻的人。
只是她才走到半路,巡逻的守卫就已经比来时少了不少,大半都被白蔹的动静吸引到去书房了。
来时的三人,不约而同选择了进来时的位置,打算翻墙出去。
云书月还好,因为想着还要回来,所以轻装上阵,两手空空地出现在墙下。
花似霰倒是浮夸,不知从哪儿扯下来好大一块布,将她觉得可疑的东西包圆了带走,看上去足有她半个人高。
比花似霰还要浮夸的,要数石青。
她手里直接拎了个像死猪一般,连被她扔在地上还一动不动的黑衣人,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墙下。
云书月被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是带走了个守卫?”
花似霰一手将地上的包裹甩到身后,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原来还能带人啊!早说,我就不把他们都嘎了,足有四五个呢!”
石青波澜不惊的脸上泛出一丝无奈。
“花门主,我看他鬼鬼祟祟地避开守卫,应当不是宅子里的人,来意不明,打晕了带回去问问。”
云书月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你们武力值高的人,都这么任性的吗?”
二人不理会她的震惊,带着各自的“证物”翻墙而出,徒留她一人呆站在原地。
云书月惊慌道:“不是,你们带归带,倒是带上我一起啊!”
——
花似霰和石青到底是没将云书月丢下,放下“证据”后,就又翻墙进去将她带出。
一回到学馆,花似霰就让花似霁给那秦老爷子派来的刺客扎上一针,生怕他突然醒了。
云书月顺势撩开那刺客的袖子一看,果不其然,也有“月半蛊”的痕迹,与她在密室里撞到的人一样,是秦老太爷派来的人。
既然人还晕着,她们打算将花似霰带出来的东西先翻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云书月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花似霰带出来的东西如此重。
包裹一打开,满满当当的都是砖石木块,而且上边皆有刀剑痕迹,难怪一堆东西足有小半个云书月重。
花似霰生怕她们看不懂自己的意思,还砖石木块分成几堆,尽量把没堆的砖石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刀剑痕迹,才向她们解释自己的用意。
“书月,你可能看不懂,但是石青姑娘出身‘海东青’,还是副首领,对各门各派的武功应当是见识过的,大抵也能猜出我的用意。
这砖石是我从房里捡的,刀痕古怪,分明就是用剑之人攻击的习惯。这剑痕也不对,看着像是在模仿万剑门的招式。”
石青一听花似霰的话,也蹲身查看,许久才点头确认花似霰的话。
“花门主说得对,当初鸦青负责调查霍家被灭门之事,只说是陀罗派所为。如今一看,恐怕根本没有什么陀罗派,而是他的蒙骗圣上之言。”
云书月虽然不懂武,但胜在心眼子多,一下就将事情联系起来。
“他们装作用刀,是为了嫁祸霸刀派;使万剑门的招式,是为了让万剑门也牵扯其中。原本霍家的事只牵扯朝堂阴谋,现在倒是将江湖门派也牵扯进来了。这水,真是越搅越浑了。”
石青起身,皱着眉倚在墙边,“这秦家到底要干什么,虽说浑水摸鱼,但是混乱至此,于他秦家有什么好处?”
云书月讥笑道:“恐怕他们秦家,如今也乱得很。那秦老太爷与秦会宁,怕是已经将秦家一分为二,现下正想着法子吞下对方的人。”
石青愕然道:“他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花似霰拍了拍手中脏污,掏出手帕擦了擦,才轻笑道:“如果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些家伙何必潜入霍府?”
云书月点头,“我去了一趟我爹从前书房下的密室,真让我发现了个大惊喜。也难怪秦老太爷着急着想动手,太子对他早已生疑,他急着要投诚呢!”
二人齐齐看向她,不约而同发问:“什么大惊喜?”
云书月没有直接回答二人的疑问,转而说道:“明日,待你们一看,便见分晓。”
花似霰将手帕塞回袖子,“既是如此,走吧,该去审审那家伙了。”
云书月嘴角蓄着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说起来,此人我还有用处,如果可以成功让他们狗咬狗,那便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