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三,宜祭祀、除服,馀事勿取。
自从贺兰温言和莫祁来了都城,入驻甜品铺之后,云书月才算是彻底解放了。
她看着一年过去,账面上的钱银自从超过六位数之后,每日都在成倍的增加中,让她不禁感叹一句。
“无论哪个年头,果然人赚钱就是比不得钱赚钱!”
加上现下“云来”分店遍地,那带来的可就不止金钱,还有望不到尽头的声望值。
因为“云来”和话本所带来的效益,在这一年之后才真真切切的体现了出来。以往是她云书月想办法拉投资,现在是有人找上门与她合作。
远如那曾经以龙王祭出名的海龙村,虽然现在也同样因为话本出名。
只不过现在成了神憎鬼厌的一群人,还看着隔壁海马村因为曲莲从中沟通,得到了与“云来”品牌合作的机会,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他们看着海马村从原来的草屋改木屋,眼红至极,这才腆着脸找曲莲寻求合作。
近若都城内大大小小的老板,找云书月找得,那叫一个勤快。
门槛倒是比媒婆先一步,快要被他们那群商贾给踏破了。
不仅是因为他们在别处听说过“云来”的名字,更重要的是,云书月此人能与临安长公主合作,必定与皇家有着那么一丝关系。
这下惹得云书月霎时不敢出门,每日只能称病躲在家中。
先前莫祁还没来都城时,容景曦每日缠着她,催稿催得比江桐还勤。但有了莫祁,主要是他带来的那箱话本,彻底解救了云书月。
二人是不是抛弃云书月,猫在一起不知研究些什么。
后来云书月才知道,一个皇族公主一个江湖少爷,一起在按着莫祁亡母的手札,研究蛊毒。
江念白与童婠然相约太湖赏月,在前几日便已经骑马赶往陵州湖城赴约。
店里有贺兰温言看着,家里有莫祁帮忙分散容景曦的注意力;就连秦会宁,据石青说,昨日已经离开了都城。
云书月倒是一时百无聊赖,与被她藏在家中的言散大眼瞪小眼。
言散那日已经准备出发,却被云书月拦住了去路,还拿走了那封要送往明城的信。
他一头雾水地寻求解答,反被云书月扣在了府中,只叫他安心,信她找别人送去,至于是什么方法送,云书月没说。
秉着信任,他还是没有问云书月拿回信件,而是安心地留在了云来一处。
二人之前就经常在一块呆着,现下倒也不觉尴尬,就是有些无聊。
一连呆在一起十余日,二人关于容琰然和秦会宁之间的猜测,都已经说得差不多,还需要一个新的看法注入。
而就在此时,和顺敲响书房的门,站在门外恭谨发问。
“主家,御史大夫谢鑫燃大人到访,可要请去茶室?”
云书月与言散对望的眼眸,齐齐从茫然变得神采奕奕,那个带给他们新思路的人,来了。
云书月连忙道:“快将谢大人请到书房来!”
——
和顺将谢鑫燃引路到书房门口,只留了一句“主家有请”,便躬身后退到廊下,待谢鑫燃自己推门进入。
谢鑫燃一脸茫然地抬手敲了敲门,待一声“进”响起,才迈步进入。
只是他不曾想过,书房里除了云书月,还有别人。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人在坦然擦剑,闻脚步声渐近,才抬头与他颔首打招呼。
“谢大人午安。”
谢鑫燃指向那人的手指有些许颤抖,不可置信道:“不是,你那日前来找我看好云老板,现下怎就突然出现在此?”
他疑惑地扫视着面前二人,“不是,你们联合在一起,虚晃我一枪?”
云书月放下倒了一半的茶,连忙摆手,“没有,他被交待那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便找人替他去办了,将他留在都城方便些。”
谢鑫燃这才若有所思道:“不是因为怀疑我?”
云书月将茶杯推向谢鑫燃面前,无奈道:“谢大人,你忘了吗?咱可是过命的交情!”
谢鑫燃听了她的话,才露出一丝笑意,接过云书月的茶一饮而尽,“你说的倒也没错,确实是过命的交情。”
云书月见谢鑫燃放下警惕,便也坐得放松,还顺带解释起她留下言散的原因。
“我总觉得吧,那位‘五殿下’先是将言散调到外围,不让贴身保护,再在这个时候让他去明城,有些别的意图。”
言散也点头,接过云书月的话。
“为何是明城,还要在中秋之前到明城,而且偏偏叫的是我,我想不明白。但我同样东家的话,他应该是有别的意图。”
“东家?”谢鑫燃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言散,笑得玩味,“谁是你东家?以前在外可说是云老板,现下还是云老板?”
言散听了谢鑫燃地调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直直看向云书月。
云书月倒是不慌不忙放下茶杯,开始施展转移话题**。
“谢大人,说起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吧,你与五皇子现下如何了?还在冷战啊?”
谢鑫燃被问得乍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冷战,只是政见不同而已。我从前与他一道,是因为看见他在争取。现下,他却在步步退缩。”
云书月还在思考,要不要与谢鑫燃说容琰然有异的事。
先前没说,是因为没有证据的事,即便她说出来,谢鑫燃也未必会信。
他甚至可能会因为急于寻找答案,乱了自己的阵脚,让自己陷入困局,反倒是害了自己。
只是现在看谢鑫燃对容琰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是再不与他说,加之他为人正直不屈,也不会选择倒向太子的阵营,只怕最后落得个过刚易折的下场。
谢鑫燃,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而是应该站在阳光下主持正义。
云书月抬眸与言散对望,二人之间眸光流转,倒是将谢鑫燃晾在了一边。
谢鑫燃一看气氛不对,起身用手挡在了二人之间,还不忘打趣二人,“你们收敛一下行吗?我还在呢!”
言散握着谢鑫燃的手腕,将挡住二人视线的手拉开,朝云书月微微颔首,缓缓抬眼看着谢鑫燃,神色极其郑重。
“谢大人,我与云老板之间有些事没有与你说。”
谢鑫燃扭了扭手腕示意言散松开,好奇道:“你们看对眼了?”
言散没有理会谢鑫燃的无理猜测,径直道:“五皇子有问题,我们怀疑他已经被秦先生操控。”
谢鑫燃一听,原本灿烂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愣愣道:“所以不是他有退意,而是他很可能不是他?”
云书月起身站在言散身侧,缓缓朝谢鑫燃点头确认他的猜测。
她看谢鑫燃眉头一皱,几欲夺门而出,连忙大喊:“言散!”
言散一个闪身挡在了书房门口,双手制住怒火中烧地谢鑫燃,“谢大人,冷静些,盛怒无益!”
云书月也在一旁规劝道:“谢大人,我们一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去找他对质。你只是个文人,不比他身边的侍从影卫!”
她看着谢鑫燃虽还是涨红了脸,但已经停下脚步,才挥挥手让言散松开他,继续游说。
“即便是我们已有发现,也得拿出确凿证据求陛下定夺。况且现下的五皇子,不知是被蛊毒操纵,还是已经换了个人,我们都得再细细找寻证据才是。”
谢鑫燃低头,重重呼出一口恶气,转身坐回了太师椅上,喃喃自语。
“你们说得对,不可操之过急。即便那人是假的,若是捅破,只怕害了被他们藏起的五殿下。不急,不急……”
云书月走到谢鑫燃身边,递上言散方才倒的茶。
看着谢鑫燃接过喝下,二人才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心谢鑫燃一时冲动。
云书月还想与他再说些什么,却闻敲门声再次响起,又是和顺的通传。
“主家,临安长公主到访。”
云书月看了一眼言散,待他默契点头后,才推门离开书房。
——
待云书月再次回到书房,早已空空如也,无论是言散还是谢鑫燃,都已经了无踪影。
她以为容景曦是无聊前来,结果是因为在店里,与那跟她不对盘的余小五大吵一架,还差点大打出手。
若是赢了,那二人喝的便是庆功酒。只不过容景曦输了,那二人喝的便是闷酒。
云书月为了让她消消气,连所剩无几的万紫千红酿也贡献了出来。
二人就着好菜,一杯接着一杯。
云书月把自己喝了个脸颊通红,终于成功把自称“一杯倒”的容景曦放倒,还用着仅剩一丝的理智命人将她送去客房。
她也不知是因为在此处喝得少了,变得不那么能喝了,还是容景曦其实没有她自己口中的那么不能喝。
反正她现下脚步着实不稳,脑子些晕晕乎乎的,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迷迷糊糊间,云书月摸着廊下柱子,跌跌撞撞地往卧房去,还顺带赶走了好几个试图扶她的婢女。
她回去的步伐虽慢,倒也还算顺利,没有一头扎进湖里。
只不过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她确实是没有一头扎进湖里,但也没有一头扎进自己的卧房里。
而是一个牛劲儿,撞进了她卧房的隔壁——言散的卧房里。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得地下青砖冷且硬,硌得她膝盖生疼。
随着脚步声渐近,她奋力起身却还是失败,只能大吼道:“你谁?怎么在我卧房里?”
转眼间,她没觉得自己用力,却已经成功翻身,躺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她眯着眼试图看清面前人的容貌,眼前无论如何还是一片模糊,只得本能地伸手去摸。
直到她触到一片温热的柔软,这才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面前男人朝着她压低了身子,只见一双剑眉星目,眉眼如浓墨重彩的油画般引人深陷,下眼睑的一颗小痣不但没有破坏构图,反而越发勾人。
如同星光流转的眼眸中,正是傻笑的自己。
云书月总觉得面前这人,无论是呼吸,还是容貌,都异常熟悉。
那双好看的眉眼此刻却紧蹙着,一只手捏上她的脸颊喊道:“东家?书月?”
云书月突然双眼清明,停留在那人脸上的手更是一僵,愣愣道:“言散?”
见那人点头,她立马使出全力挣扎起身,飞似的跑出了房间,还越过院门,往不知何处跑去。
只是祸不单行,意外不可能只有一个。她一时踉跄,不知被什么绊倒在地。
霎时天旋地转,只闻“扑通”一声,她顿觉浑身刺骨的寒冷。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寒冷,有或许是因为湖水的刺激,她觉得自己宛如糨糊般的脑子,总算是动起来了。
只不过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这破脑子,还不如不动。
因为她看见言了散的脸,那张面具之下他真正的脸庞,果然如夏知意所说的一样帅。
但那张脸,与容琰然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