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个特别的月份。
高考完的学生短暂抛下学习的枷锁,满怀憧憬,整个季节都变得翻腾雀跃。可能有部分人会为将来上学的费用发愁,刚出考场,就迈进电子厂。不过这都和江湾一中这帮从小享有顶尖资源的权贵子弟们没什么关系。
“我放着温泉和美女,专门从日本飞回来。”
江湾娱.乐.城的KTV包间里,赵既安刚坐下沙发,看着周围装潢环境,口吻嫌弃,“林露露,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啊。你家上周不是刚翻新完高尔夫球场,结果就把大伙叫来这啊。”
“出来唱唱歌不好?”林露露拿着麦克风,点完歌,包间里音乐响起,是首小众的英文歌。“最近太阳这么大,往球场那一站,不得褪层皮。”
“唱歌在哪不是唱。”
在座的人谁家地下没有娱乐室。唱歌,桌牌,电影房,玩法多的是,犯不着出趟门来这儿,音响设备就像上个世纪传下来的古物,闷闷晃晃,廉价刺鼻的烟味和混杂眯眼的彩灯。又挤又小,这怎么玩得开。没完没了的,林露露看他一眼,“说这么多,你不还是来了?”
“这不是高考完就没见过你们了?”赵既安调整了下坐姿,更舒服地躺靠在沙发上,双手靠在脑,哼笑,“一个个放假后跟死了一样,等你们消息像是轮回。”
两人拌嘴的功夫,沙发最边上的姜小度出了声,语气有点生硬,“你们看看喝什么。”因受到目光而不自在,手指来回抚过裙褶。
这里没有线上自助点单的服务,只能在前台购买。来的人有七八个人,父辈多是社会上身居高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姜小度的父母仅是某家三甲医院的医生,她自觉领这个跑腿的任务。
然而没多少人听见她的声音,背景音乐太过嘈杂了,也并不在意她说的什么。姜小度不得不站起来,从桌前越过,期间不小心踢到谁的鞋,有人啧了一声。声音细微,她只能装作没听见,埋着头。越靠近中间的位置,就有些难以言明的紧张。
直到女生停止与身旁人的交谈。
她抬起眼来,姜小度不自觉紧张起来,“时穗,你喝什么。”
“我看看菜单上有什么。”她莞尔,接过她手里的菜单。姜小度结巴,下意识说:“有果汁,鸡尾酒,奶茶还有…”
一旁的林露露看出来了,大笑,“哈哈哈哈哈,姜小度你这样好像服务员。”
“谁说不是呢。”赵既安一直有注意这里。
“你们这不是能听见?”时穗笑,将菜单反手拍了下他肩。赵既安才想起自己赶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顿觉口干舌燥,翻看起菜单。林露露也不再唱了,歪个头,随便点了杯。
最后,菜单递到姜小度怀里,上面仿佛还留有淡淡的香味。“一打啤酒,四杯橙汁就好。”
“麻烦你了。”
她的眼底微微隆起饱满的月牙。
有她贴心统计好,自己不用挨个去问,姜小度低头,小声应了声好。
……
音乐选的都是当下流行,有人很快就唱嗨了,年轻气氛一点就着,一片热闹之中,姜小度偷偷看向不远处的人。
纯净的琥珀瞳孔映在霓虹光晕里,笑起来,是种满花的小溪晃漾起潋滟的波纹。大家都很乐意跟时穗交朋友——她家里拥有的权势,人脉,资源都属于上流里还要顶尖少数的存在,开时穗的玩笑之前,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就论她个人,家世雄厚却不娇矜,相反性格极其好。这是大家共同对时穗的印象,和她交谈,愉悦程度如太阳光线穿透皮肤,再幽暗的心房都会被照的明亮。没有人会拒绝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总之,让人很难设防。
姜小度的手缓缓收紧。
如果能和她成为好朋友……
后来,有人聊到各自毕业去处。
林露露好奇地扭头看向时穗,问她要去哪所学校。
“大概率不会在国内。”有人脱口问她在考虑哪个地方,时穗思忖了会,“英国吧。”
英国的商学院比较有名,赵既安后知后觉问起,“说到这,陈景允人呢,这种有时穗在的聚会,他之前可从不缺席啊。”
“他最近跟着叔叔进公司分部提前学习了。”闻言,她似笑非笑。其他人对这个回答见多不怪。林露露倒是不关心陈景允的去向,只好奇两人的感情进展,“你去英国,他也会跟着一起吧。”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送果盘和酒。
“上学的时候两人就经常走一起,这毕业了哪能分开啊。”面色白皙的侧影,隐约看出是个年轻的男生,赵既安余光扫了一眼,愣了愣,起初并不确认,眯了眯眼细细一看,惊诧,“真的是你啊,林筠,你怎么会在这?”
此话一出,包间内聊天的声响和戛然而止,林露露举着麦克风的手放下,其他人也循声看了过来。
被赵既安拦下的男生身影清瘦劲挺,托着碟盘的手骨节分明有力,清晰的棱线有一半潜隐在迷乱彩光之中。
“同学一场,怎么不打个招呼。虽然只是做了一年半不到的同学,但也不必那么绝情吧?”无人回应,只是沉默着。对上那双漆黑的眼,赵既安才想起他是个哑巴。
“我忘了,你说不出话。抱歉啊哈哈。”
他让开路,语气却是坦然。
人走后,赵既安收回目光,不过几秒便想通了,不怀好意笑,“喂,林露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工作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就上周末,她有朋友在这附近偶遇林筠。照片上,他穿的就是这所ktv的工作服。林露露倚着墙,看向方才男生站立的位置,似笑非笑。没想到这次来,自己这么轻易就撞见他,这莫不是巨大的缘分?
他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有人打趣,“你喜欢他啊,为了他拉上我们跑来这里。服了你了。”
“我是喜欢他啊。”
林露露托着脸,笑嘻嘻道,“长得真好看,你们不觉得?”好看的哑巴,就像是光洁却带有锈迹的月轮,隔着一层扑朔迷离,抓不到的雾,有点让人着迷。
身旁的徐临茹看她一副鬼迷心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高一,还三番两次整蛊他?”
林露露滞了一瞬,并不是感到抱歉,她不以为意地笑开来,“真的假的,我忘了。”
有几人咦惹几声,没当真。不过几次小打小闹,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徐临茹依稀记起来一些事——装满粉笔灰的书包,锁上的体育器材室门,涌动毛毛虫苍蝇的水杯,以及浸泡在水池里的作业本。
“谁让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就是好奇他露出别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那你成功了。”赵既安挑眉,“有一次,零下几度的气温,你往人家身上浇了盆冷水。”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让他刚好开门,门顶上的水不就落在他头上?”林露露瞪大眼,感到冤枉。
那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周,林筠退学了。
“你当时好像也在场,你还记得吗。”赵既安看向时穗。
冬日早晨的教学楼里,浑身浸在寒冷的空气,男生抱紧双臂,无助又狼狈,在恶意刺骨的取笑声之中,红着眼缓缓看向门外。青绿树叶里泄漏的朝阳映在崭新如初的学校制服裙摆上,少女只是平静地移开了眼。
“嗯。”她的表情像是认真思索后,仍记不起来,轻笑,“但我没什么印象了。”
“我点的我点的。”喜欢的BGM响起,徐临茹兴奋抽走林露露手里的麦克风,要大展歌喉。林露露撇了撇嘴。
几人不再去聊刚才出现的小插曲。
这里的娱乐设施实在有限,很快大家都觉得索然无味。晚上还有家事,时穗跟大家笑着说了声,先行离开。
女生走了没多久,姜小度仍在想刚才注意到的画面,心跳得飞快,低着眼,仔细回忆起高一的种种,自问自答,“林筠之前在我们班上,和时穗有交集吗?”
被旁边的林露露听见了,斜了她一眼。
对上林露露不善的视线,姜小度不敢再说下去,“……我,我随口问问。”方才男生视线错过时穗之际,表情明显僵硬了,环境太暗,她也不太确定。
赵既安两指拎起酒瓶,唇角勾起轻蔑的笑,“你这话别给景允听见了,小心他饶不了你。”
时穗怎么会跟林筠扯上关系。
云泥之别。
*
合上车门后,时穗穿过院子,走过长长的走廊。明亮饭厅里,满桌佳肴。时母坐在主位进餐。
至于时父,他出现在电视上的时间都比待在这里多。自她记事起,两人就满世界飞,行程紧张,回国的时间罕少,更别说共吃一顿饭的机会,不过时母会将心爱的小儿子带在身边,说是他现在年龄还小,五六岁的小孩,母亲就是唯一,不能缺。
时穗问了声好,在餐桌另一端坐下,先后有佣人为她端上餐具。有鲜花,银制杯具和法式烛台摆件挡在视线中央,有模糊光影跳动在时母的眉眼上,是很遥远的距离。
室内安静了很久,直到刚睡醒的时安蹦蹦跳跳从楼梯下来。
“小安,快来妈妈身边。”时母按住她怀里的小儿子,抓住他乱动的手,指责的口吻很温柔,“我听钟姨说,你下午很不乖是不是?妈妈下午出门前是不是告诉你,不练完字不许碰玩具,你怎么不听话。”
时穗这顿饭是在母慈子孝的场面陪衬下结束。
“我吃完了。”
余光注意到女生起身的动作,时母叮嘱,“今晚留下来过夜吧,明天我请了语言老师上门,语言课程不能落下。”
“还有东西没收拾完。”
“这种事,交给佣人就好了。”
“是高中的物品,比较有纪念意义。”时穗应。
她停下给小儿子喂汤的动作,看向她:“明早记得准时。”
“嗯,知道了。”她扬起唇。
时穗上初中后,就搬出来了。时父在她的学校附近买了套大平层,时穗一住就是五六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也就是那时,时安出生了。
小区高楼坐落在新开发的新月湾繁华地段,几年过去,周围都建好公园,广场,酒店商场。隔着一条大马路之外,发着霉味的矮小房屋挤挤挨挨。新旧分明,直白地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有很多打工人住不起新月湾的房子,只能在城阳区租房,白天在新月湾上班,夜晚回到自己的出租房。
夜里十二点,她出现在城阳区某栋老旧的楼里,屈起手指,叩了叩门。
在安静无人的走廊里,声音格外突兀。
室内,他坐在沙发,视线一直落在门把上,沉默。听着她的声音,手不自知缓缓收紧,经手之处变得潮湿皱乱。
走廊昏黄的光打在她柔和的脸型轮廓上。有点久,墙上的声控灯暗了下去,月色透过窗户撕开一角昏暗,露出女生面上生冷的底色。只是一瞬。
直到无情残忍的声音提醒着他,“别忘了,你姐姐的医药费是谁付的。”
没过多久,门被拉开。
“刚刚怎么不开门?”时穗笑。
他安静垂下眼。
【刚刚在洗澡,没听见。】
少年举着手机,发梢有水滴往下流,英俊的面庞缀满了水珠,唇像结出的新果子一样红润。她不再去计较话中的真假。
昂贵的女士黑鞋踩进狭窄的出租屋地板,仿佛剜去那一块连带着穷酸的空气。
她前进一步他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慢慢贴上沙发。少了白日里的柔顺甜美,完全呈现一副侵略进攻的姿态,女生单膝抵着他两腿之间的沙发边沿,湿润的舌以柔软力度闯入,润唇膏的甜味在温暖的口腔里散开,炙热呼吸裹夹沐浴过后的香气。
他失神,望向窗边。
不知从何时起,他拒绝的权利,以及连接外界的声带,如同斜坡上吊船的钢轨在某天锈蚀,忽然消失了。
元旦快乐朋友们!前三章有红包![红心]
这次是小可怜x大魔王,希望大家会喜欢!不喜欢的直接退出就好![亲亲][亲亲]
注:女主没有参与霸凌,只是旁观
「阅读指南」
*应该不是甜文,女主无视且践踏他人真心,道德感几乎没有
*He双洁bg,女强男弱(非常)
*篇幅10w字左右,自产粮练笔文,更新频率不稳定
下一本《弄拙成巧》
留洋归来的年下阴暗少爷x古板传统温吞女佣
喜欢的点进专栏收藏吧,啾咪~
文案:
1.
走投无路的晓蝉因缘际会被纪家收留,因不满工龄,被娘姨叫去照顾小少爷。
他坐在写字台前,雪白的脸上有层绒光,身穿与她截然的不菲织锦缎,认真练帖子。
听到一点动静,他抬起头来,在午后微弱的太阳光里,眼睛弯弯的,朝她礼貌唤了句:“姐姐好。”
彼时他才七岁。
十年来,小少爷待她极好,幼时是一整个洋铁罐的松子核桃糖,新鲜出炉的板栗,再大一点是素馨花样的小夹子,描着藕荷蝴蝶的白鸽玉镯。
比她那对早逝的父母对她还要好。
但她最后还是,亲手推开了他。
2.
两人关系有了罅隙,次日,娘姨道:“少爷去国外攻书,这一走,不知要好多年呢。”
晓蝉手里不稳,刷子落了地。
门外车经过的咯噔声,直叩人心的痛楚。
四年后的某天,他留洋回来的消息惊喜般传遍整座宅子。
她站在街头的电线杆下,飞灰似的雪里,仪表堂堂的男人隔着人群见了她,浅浅一笑,只是疏离生分。
叶晓蝉心下释然。以为他不计较了。
3.
后来的某个夜里。
纪宅五楼的房间里——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利落地响起,晓蝉慌着脸将领口的桃核纽子扣好,心乱如麻。纪思璟抚着有女人指印的右脸,眸如深海底,不甚在意地笑:
“姐姐力度轻了,没上次爽。”
她蒙有水壳的眼,刹那瞪大了。
对他感到很陌生。
.
两人维持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已久。
一次夜晚,看着身侧人英俊熟睡的侧脸,叶晓蝉有了想离开这里的念头。
#两人表面不熟,实际嘴都亲烂#
#我把你当爱人,你把我当外人#
#某人在线求救,SOS——
少爷这些年在国外到底攻的是什么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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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时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