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难眠 第18章 018

“霍枭，你出差回来了？”池漫怔愣了片刻，朱唇微启，音色透着一贯的清冷疏离。

“池漫小姐，这个时间怎么会来爷爷的书房？”霍枭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声线冷沉地开口。

“我找爷爷有事，不可以吗？”池漫淡淡反问。

霍老爷子现在不在书房，她不确定霍枭是否对她和祖父之间的秘密有所了解。

“把脉？”霍枭睨着她躲闪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地戳穿。

“……”被当场戳穿的池漫，丝毫不慌乱，一本正经吐出两个字：“把脉。”

行，倒是坦诚得很。

霍枭的视线在她精致的脸庞上短暂驻足，喉结无声滑动，“请问池漫小姐，爷爷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

两个人三周没见面，再见到时，对彼此都产生出一种陌生的疏离感。

他们像刚认识的两个人一样，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和客套。

池漫拨了拨额前的垂落的发丝，随意找个椅子坐下，慵懒地转眸，“这不是还没把脉的吗？”她怎么知道状况如何了？

“……”霍枭没应声，他不是想问霍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而是想让她开口告诉自己，为什么霍老爷子中毒这件事要瞒着他？

“爷爷呢？”池漫冷淡勾唇。

尾音未消散，霍枭已利落地挽起衬衫袖管，露出一截结实手臂，斜睨着她，“一会就过来。”

天花板顶的橘色灯光倾泻在池漫侧颜上，精致线条愈发漂亮，肌肤也染上光色的微茫。

修长手指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锁骨处的肌肤若隐若现，霍枭半垂着眼睑，语气不温不火：

“所以，池漫小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她不愿主动开口解释，那他只能主动开口问她。

池漫懒懒地抬起眼帘，与霍枭的视线在半空交汇，语调放慢道：

“不是都知道了吗？”

还问她做什么？闲的？

“……”霍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再言语。

他确实都知道了，在霍老爷子派人四处寻找药材时，他就知道了。

可这是重点吗？他要的是她能亲口告诉他，为什么要瞒着他？

只要每次两人交锋，他总是得不到便宜。

沉静氛围中，池漫的目光轻轻偏移，落在桌上的地球仪上。

球体最底端的某个角落是她最厌恶的地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

几分钟后，一阵细碎脚步声打破宁静，房门被推开，霍老爷子步履蹒跚地走进来，“漫儿，爷爷没能瞒住，小枭已经知道你在为我解毒的事情了。”

池漫抬起眼眸，目光投向霍老爷子，“没事的，爷爷。您先请坐，让我来为您把把脉。”

“好，好孩子。”霍老爷子应了一声，顺从地坐到椅子上。

池漫伸出纤细手指，搭在霍老爷子的手腕上，神情专注严肃。

霍枭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定在池漫的脸上，心里升起一丝烦躁。

只要他出差回来，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以往的冷漠疏离。

“爷爷，你的脉象有变化了。”池漫收回手，认真道：“我能感觉到药物正在发挥作用。只要每天按时服药，等这一小瓶药丸吃完，您体内的毒素就可以完全清除了。”

霍老爷子满意地颔首，欣慰道：“漫儿，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爷爷谢谢你。”

“应该的，爷爷。”

霍老爷子看着池漫温婉的模样，心中更是喜爱，“漫儿，你能不能留下来陪爷爷一起共进晚餐？爷爷想和你聊聊天。”

“当然可以，爷爷。”池漫眉眼一弯，霍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她能不答应？

餐桌上，菜肴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霍老爷子开始讲起霍枭小时候的趣事，池漫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温柔的笑声。

坐在一旁的霍枭默默地注视着，他忽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池漫笑得如此放松，如此开怀。

以往她总是浅浅一笑，唇角微微上扬，而今天，她不仅弯起了唇角，更露出一排牙齿，带着几分调皮。

“爷爷，这酒是珍藏版的吗？”池漫晃了晃着手中的酒杯，浅尝一口。

酒液入口，带着一股浓烈的醇香，也带着烈性。

她之前听说过，酒越烈，往往说明储存的时间越长，其中的味道也愈发醇厚。

霍老爷子笑着解释：“这酒是小枭在一次拍卖会上特意为我拍下的，他说这是最好的酒，要留给我品尝。”

“那我这是沾了爷爷的光了。”池漫淡淡瞥一眼霍枭，随即移开视线。

餐后，霍老爷子径直吩咐池漫与霍枭留宿庄园，吩咐他们待到明天再返各自居所。

回颐园的小径上，夜色笼罩四周，月光从树梢间漏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地面上跳跃，将人影照得斜长。

池漫与霍枭并肩徐行，步伐不急不躁，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虫鸣。

池漫忽地开口：“霍枭。”

夜幕下，她的嗓音被埋得很轻。

“嗯。”霍枭侧目望向她，陈述应声，月光勾勒出她脸庞的轮廓，格外清冷。

池漫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投向遥远的夜空。

清寒的嗓音慢悠悠响起：“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不知是在询问霍枭，还是再诘问自己。

两人隔几天见一次面，或是半个月，乃至一个月。

每当目光交汇时，眼神冷漠的和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生活状态，真的有意思吗？

霍枭的眼神在月光下格外黯淡，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哑的声线在黑夜中回响，“池漫，你很讨厌我吗？”

这是他第三次喊她名字，不同以往两次，这次格外低沉。

他是带着答案问她吗？还是在寻求一个解脱的出口？

回想起民政局领证那天，她的话语犹在耳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

拿到现在来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在她心里，一直没变过，他一直是让她讨厌的存在。

出差的日子里，他无数次翻看冰冷冷的手机页面，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放过彼此才是最好的选择。

即使他放不过自己，也要放过池漫吧，他知道，只有离开他，她才能找到真正的快乐与幸福。

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肉夹馍都能勾起她的笑容，而他在拍卖会上不惜重金拍下的珠宝项链，只为博她一笑。可她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看。

良久，池漫才从繁星点点的夜空中收回视线。

她偏头看向霍枭，清澈的眼眸里藏着无数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和伤痛，“嗯。”

她只回了个单音节字。

在她心中，没有人比霍枭更让她讨厌了。

高中时，他总是变着法子戏弄和欺负她，给她的青春记忆添上诸多难以启齿的阴霾。

她天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痛苦的记忆会逐渐被大学生活的琐碎与忙碌冲淡，直至消失无踪。

但没想到大学毕业后，一纸婚约将他们再次紧紧绑在一起。

领证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他的话语难听得像一把刀片，一片片割着她的心。

她一气之下离开了港岛，以为可以摆脱一切束缚，重新开始。

却没想到自己落入更深的深渊，被人拐去做人体实验，研究药物，而幕后人正是霍枭。

两人同居后，他老是和她拌嘴，还总强迫她。

她知道他有**，也明白两个人既然已经领证，就必须履行夫妻义务，但她的心始终有些抗拒他。

霍枭对她的回答没什么意外，很讨厌他不是应该的吗？

是他一直在欺负她，是他一直在强迫她，都是他，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是他的心好痛，喜欢了十年的人，却一直讨厌他。

回颐园的路并不长，但两人走得异常缓慢，静默走了好久，才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又是一段冗长沉默后，霍枭低哑的嗓音撕破周遭凝固的空气，“如果我同意离婚，你还会讨厌我吗？”

他在等她的宣判。

这个问题在他心间盘旋了很久很久，但他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不知是心痛到了极致，还是需要他直面对现实，但现在他只想寻求一个解脱的答案。

池漫的目光再次飘向夜空，“嗯。”还是单音一个字，很轻很软。

他带给她的伤害，一个离婚就能抹去所有的痛苦吗？

不能。

但至少可以让她减少对他的讨厌，只要他淡出她的生活，她或许不会再忆起他，不会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霍枭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无论他怎么做，她会一直讨厌他。

两人再次陷入短暂沉寂，只有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在耳畔轻轻回响。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格外孤独和落寞。

良久，一道嘶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回荡：“后天陪我过个生日吧。”

过完我们就离婚，这句话他还是没能说出口，但他知道池漫明白他的意思。

“好。”池漫沉默一分钟，终于给出回应。

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已注定会以离婚收场。从一开始，这段婚姻就无法逃脱既定的结局。

而且婚姻有时候不就是这样吗？走着走着两个人就散了，更何况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

两人最后还是分开睡的，颐园这座庞大的宅邸里，有着数不清的卧室，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了最偏远的一间。

池漫静静躺在床上，眼神黯淡无光，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灯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但也格外冷清。

从高中毕业后，他们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本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

但命运总爱捉弄人，家族联姻的枷锁还是将他们紧紧束缚在一起。

她无数次想要逃避这段婚姻，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无奈。

与他领证以来，她一直都有认真尝试着去和他好好相处。

她努力忘记过去的回忆，想要和他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可当她准备敞开心扉时，他又狠狠刺她一刀。

她明白有些鸿沟是无法跨越的，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

次日清晨，池漫离开颐园时，霍枭的身影早已不在庄园中。

对于他的提前离去，她没什么意外。

她前往雅庭园，向霍老爷子礼貌告别，并告知几天后她会再来。

言罢，她转身离去。

明天是霍枭的生日，她打算为他挑选一份生日礼物，就当是给这段婚姻画上一个句号。

她驱车来到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高档男士用品店，店面装饰得十分精致，店内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在众多精品中，池漫的目光瞬间被一款领带吸引。

这款领带以经典的黑色为底，上面绣着银色复古图案，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池漫知道霍枭偏爱简约又不失品味的风格，这款领带肯定会是他喜欢的。

她拿起领带走向收银台，淡声道：“结账。”

店员微笑着接过领带，细致审视着每一个细节，抬头看向池漫，脸上洋溢着亲切与热情：“小姐，您真是独具慧眼，这条领带确实与众不同，我们店里提供多种包装服务，您看是否需要为您的领带增添一份精美的包装呢？”

池漫微微颔首，“嗯，请用你们店里最精致的礼盒进行打包。”

店员立刻会意，恭敬地回应：“好的，小姐，请您稍等，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为您准备好。”

离开店铺后，池漫驱车来到一家她久违造访的咖啡厅。

走进咖啡厅，她径直走向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随后点了一杯她最爱的拿铁。

在等待咖啡的过程中，她拿出手机，给霍枭发出一条消息：

［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如果光是他们两个人的话，她就再给他亲手做一个蛋糕。如果还有其他人的话，她就光把礼物给他。

出乎意料的是，那边几乎秒回。

［明天九点，小满度假村］

［好。］

－－

这个小满度假村，池漫略有耳闻，是在她大四那年的初夏时节正式对外开放的。

那时，她正沉浸在毕业论文的撰写和找工作的忙碌中，偶尔从同学或朋友的闲聊中，捕捉到关于这个度假村的点滴信息。

关于这个度假村的建造，背后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故事。

据说，这个度假村并不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而是历经整整四年时间的精心筹备。

背后的投资人身份神秘，外界一直众说纷纭，但最为流传的版本是：

这是一个深情的男人，为了向他的太太表达深深的爱意，不惜花费巨资和时间，亲手为她打造了这个充满浪漫与惊喜的度假天堂。

更令人称奇的是，度假村的名字“小满”取自他太太的名字。

而对外开放的时间也挑选在他太太的生日那天，恰逢农历小满节气，日期又恰好是寓意着“我爱你”的5月20日。

度假村的地理环境更是得天独厚，它坐落于美丽的港岛海湾和繁茂的珊瑚丛林间。

整个度假村被茂密的植被和浩瀚的大海紧紧环绕，妥妥的一个世外桃源。

度假村内的设施丰富多样，堪称一应俱全。

从豪华舒适的湖景酒店到古色古香的茶馆，从设施齐全的健身房到文艺气息浓厚的咖啡馆，再从宁静致远的禅修馆到放松身心的温泉SPA馆以及疗养中心。

还有充满地方特色的餐厅、亲子娱乐中心、民俗体验馆、私人会所。

－－

服务员将咖啡放置在桌上后，池漫端起杯子，刚抿了一小口，餐厅的另一隅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惊呼，打破了周遭的平和。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桌旁，一名女生正慌慌张张地试图接住即将倾覆的咖啡杯，却不慎将滚烫的咖啡溅落在自己的手上。

女生瞬间疼得脸色苍白，手中的咖啡杯也无力滑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池漫心中猛地一揪，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快步走到女生身边。

她又轻柔地握住女生的手腕，引导她前往餐厅角落的冷水龙头下，“别怕，先用冷水冲冲，这样可以减轻疼痛。”

宝宝们，站在故事的开头，望向他们离婚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