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41章 苏维里安的秘密

没有任何预感。第一眼看见信息统计部的工作台时，她立刻通过局部想象到了其全貌，等到脑海中的幻想和亲眼所见慢慢重叠之后，由此产生的震撼感久久不能忘记。现在，她看着那白色莲花花蕊一样的造型，麻木了一般，呆呆的靠近。没有任何的信号先一步传输到她的大脑。

那不是真正的莲花花蕊，只是造型上相似。一丝丝、一根根白色的管子向四周散开，从中心延伸到地面以下某个地方。管子极细，在远处看只当是花蕊，走近了看便能发现那一根根花蕊中充满了鲜红色的液体。输液管之多，连红色也隐藏起来了。

奥菲利亚从侧面缓缓走向正面，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一只手不觉摸上玻璃罩子，触发了保护机制，瞬间晃出蓝光来。奥菲利亚陡然觉得大脑像是被塞了石头，十分沉重，任何思考也不能正常进行，只是呆呆的往前走。

周围墙上挂了五幅巨幅油画。画技平平。人物形象、背景、光影的塑造皆为下品。画中主角都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和一个只有背影的七八岁小男孩，两人在水晶宫殿外宾接见会上、练兵场上、舞会上、花园的秋千上、森林里玩耍。少女在不同的场合穿着不同的服装，正面对着画外人，小男孩从头到尾只有一套蓝黑条纹正装和书童帽，规规矩矩背对画面站着，似在仰望这位浑身散发着自由、自信、强大光辉的少女战士。

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孩——正是画上那位女主角，躺在花蕊中央，肤如凝脂，光洁如新生，只是她完全不是熟睡中的人的模样，倒像是死了很久。她少了一些东西，只剩下这一副躯壳摆在这里。少了什么东西呢？比如，灵魂。

那张脸，为何会如此熟悉、亲切？奥菲利亚呆呆的盯着，脑海里这个躺着的女孩已经活过来了，她在笑，在说话，在树林间奔跑着回头……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冷冰冰的躺在这里，闭上了眼睛。那双眼睛，奥菲利亚也是见过的。想象中的树林和油画上的景色高度重叠，她抬头再次确认，在画上看到了她幻想画面里的细节：隐藏在林子深处的温泉百合，这是她第一次看画时没有注意到的一角。她在幻想画面里闻到了花香，才下意识的去画里寻找是什么散发出了香味。

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些画面？为什么如此清晰？她似乎对这个躺着的女孩产生了些什么情感，但她并不十分明了这种变化，于是内心萌生了痛苦，她苦思冥想，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一直想不清楚如何接受一个人的死亡，总是迷茫的，混乱的，熬过了时间，逐渐开始淡忘。第一次如此，第二次也是如此，以后也会继续下去。

一个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会怎么样？

海斯特惊讶于自己的想法。没有尝过血腥味的猛兽，一旦尝过了，就会本性暴露，这是天性使然，不可战胜。这是教练曾经说过的话。教练当时的意思是，海斯特不是只兔子，她是一只还未尝到血腥味的猛兽。

那时候她偷听到了，以为是教练在向上级夸张的推荐自己，暗暗骄傲了许久。此时此刻，她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才恍然明白，做一个嗜血的猛兽，对人类来说，是走向灭亡。

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直恪守规则，生活在人类的社会中。只是稍微看到了一点儿利益，尝到了甜头，去做一头野兽便能满足自己的私欲，避免自然的结果所带来的痛苦，她便要忍不住去向那错误的地界伸手了。

身后蓦然出现了一抹身影。奥菲利亚不动声色，暗自警觉。

来人并未打算隐藏，慢慢走到明亮处，让奥菲利亚看清了他的脸。是苏维里安。

“你还记得她吗？”

奥菲利亚伸出一只手，去抓他的胳膊。手掌从他的身体当中穿过，那一瞬间奥菲利亚的手上出现了苏维里安的西装外套的颜色。她明白了，这是全息投影，苏维里安本人根本不在这里。他搞这么一出是想做什么？奥菲利亚想知道，但她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都这样了还穿什么衣服？让我看看卢米内斯特人的身体长什么样子？”奥菲利亚眼中洋溢着坏心思，伸手去勾他的衣领。

眼前暗色的西装忽而闪现成反光的皮肤。他真脱了？这个念头一进入奥菲利亚的大脑，她立刻甩了手，浅浅的铃铛声响起，面前的“原始人”瞬间消失不见。房间各处冒起了火花，五幅画从墙上掉下来，开始自燃。

空气迅速稀薄，奥菲利亚在胸腔起反应之前调整了呼吸意识。她又感觉到空气里有无形的东西在逐渐聚集，轻巧的移步到睡美人的玻璃罩子边上，紧紧靠着。下一秒，她刚刚站着的地方发出了一阵阵爆裂之声。

这股无形的凶器在这一次攻击之后便被人强行停止了。奥菲利亚清楚，那不是她手上戴着的磁场干扰器的效果，而是苏维里安。如果不是他，那就是莫亚蒂斯五人组。

要想找到苏维里安的秘密，直接抓了本人来审问，岂不是最简单的办法？奥菲利亚决心赌一把。她卯足力气冲那玻璃罩子送上一拳。

力道之大，这一拳震痛了她的整只胳膊骨，掌骨关节处的皮肤重度损伤。那玻璃上稍微出现了几丝裂痕，整个罩子开始迅速修复、加固。奥菲利亚暂时使不出第二拳，只好放弃，摇着铃铛爬上天花板，等着兔子掉入陷阱。

这房间里的女孩定是苏维里安的重要筹码。因为一般人不会在卧室里设置危险的御敌机关。所以奥菲利亚才能有机会反击。她手上的磁场干扰器破坏了这个房间的监控信号，又试图打破睡美人的防护罩，所以苏维里安一定会出现。

果然，苏维里安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入，走到墙边，挽救起烧得只剩下手掌大小的油画，又走到睡美人的防护罩前，仔细查看被损伤之处。忽然他感到背后一股风刮过，尚来不及反应，后颈便挨了一记手刀，顿时四肢发麻。

奥菲利亚趁机将人过肩摔了个四仰八叉，在苏维里安挣扎喊痛的时候，把他双手扭到身后牢牢的绑起来。奥菲利亚把苏维里安浑身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可以反击或者求救的装备，又抓着他的脑袋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苏维里安被她的动作逗笑，“你在怀疑我是机器人吗？”

“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奥菲利亚不想和他过多废话，努力营造出高冷、有实力的气势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吗？”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邀请你到这里来吗？”苏维里安温柔的眼神常常会诱导人误会他不是卢米内斯特人。

“好，既然你想先回答这个，随你。第二个问题就该我来问了。”奥菲利亚站起来，靠在他背后。

“你知道你身后躺着的那位是谁吗？能不能想起一点什么？告诉我吧！”苏维里安回头迎着光去看奥菲利亚，被她推回来。他耳边响起短促的铃铛声，接着大脑触电一样尖锐的疼痛感直扎身体深处。

“告诉我你藏着的秘密是什么？”奥菲利亚的手再次靠近苏维里安的耳朵，这次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过早的避开身子，但他还是没能逃过大脑中的又一波痛感攻击。

“海斯特，这是你们星轮逐日队的手段吗？”苏维里安从疼痛中缓和过来。那张规整的脸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变形，只有紧皱的眉毛、受伤的眼神表明他所承受的伤害有多么严重。

“这是卢米内斯特的作品，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装死的时候一直都盯着我这个外来者呢，你不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个好东西的吗？不过这玩意在你这么个隐秘的地方也起不了多大的用处，只好都用在你身上喽！苏维里安总督，你这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卢米内斯特本部、莫亚蒂斯都盯上了你，能不能也让我长长见识？”

“那个秘密就在你眼前，可你认不出来，我尽力了。”苏维里安试着站起来，奥菲利亚一时紧张，将他踹倒，苏维里安便安心的躺在地上，把两只绑在身后的手，在奥菲利亚吃惊的眼神中，若无其事的扭到身前。“他们在找的秘密，就是她，你看到的这位公主。”

“一个死人？”奥菲利亚心想，难道要把她给背回去吗？他们要一具尸体做什么？这具尸体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会不会被苏维里安给骗了？莫亚蒂斯五人组也没有告诉她，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双方都藏着掖着，真的值得信任吗？

“别说的这么难听。你差点亲手毁掉自己两次，知道吗？”苏维里安闭上了眼睛，一副任由处置的无所谓姿态，“他们想要长生的秘密，你觉得可以交给他们吗？不论是卢米内斯特本部，还是莫亚蒂斯。”

“那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么个不能存在的东西？”如果真如苏维里安所说，莫亚蒂斯五人组寻找的是长生的研究成果，那她确实该考虑是不是应该帮助他们。

“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我和你才是同一条战线上的？”苏维里安睁开眼，无望的眼神看着她，“我从来没有动过伤你的念头。”

“是吗？”说到这个，奥菲利亚顿时怒火攻心，一脚踩在苏维里安的胳膊上，声调高了几分，“净化部你第一次见我，就给我指了一条死路！该怎么解释？你骗我你是一个温良谦恭的人，结果一回来就翻脸，把我送上三层观察室，还利用我抓潜伏的特工，演戏演多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瓜呢？这些你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