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27章 她的目的

笛桥察觉到奥菲利亚的激将法，但他此刻怒火占了上游。他本不想这么快就揭露这个秘密，但奥菲利亚逼他这么做。笛桥伸出手掌，出现悬浮的一个小屏幕，上面展示了一个人的大脑神经图，闪着红点的地方正是他安装控制源之处。

“哇！”奥菲利亚两眼冒光，仰慕的眼神看了笛桥一眼，“好厉害，这是什么手段?”

一个敌对面的人忽然热情的凑过来，夸奖他，仰慕他，笛桥那小人皮相收了收，不由自主的展示起来。奥菲利亚虽然冷面，虽然是苏维里安的妻子，但她曾是为大统领出生入死、单刀赴会的厉害人物。她不会是非不分，不会因为苏维里安的关系排挤别人。笛桥一下子想了这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对她友好。

“这里连接了她的行为神经中枢，只要我在此输入命令，她的大脑就会自行发布任务，迫使她去完成。”

“哦?！”奥菲利亚恍然大悟，声音煞有介事的转了好几个弯，“成功率是多少?她要是反抗会怎么样?”

“你说的也有可能。这和个人意志有关。不过，很少有人能违抗自己的大脑指令。她会以为这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奥菲利亚的眼神空洞了一瞬。这样的事情听来十分熟悉。她最近不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明明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样做，但潜意识里又觉得那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只要完成那个梦想，她的灵魂就不会再有缺口，她的心不会再彷徨。

“真有意思。”

“嗯，和人偶一样。不过比人偶好玩的是，这样的控制不仅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绝对听话，而且会对主人产生害怕情绪。听说过训狗心理吗?就是要让畜生产生害怕心理，让它们行为受挫，不敢逾矩。这种乐趣在卢米内斯特已经很少了，你说是不是?”

马里恩几番欲言又止。苏维里安下落不明，莫亚蒂斯人不知去向，或许会继承总督之位的奥菲利亚竟然在和这个渣滓兴致勃勃的讨论如何侵犯他族人权?！

奥菲利亚察觉到马里恩脸色铁青，心情不善，与笛桥的和颜悦色立刻消失，冷面道，“马里恩，你不用生气，苏维里安确实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找到他的尸身，也不是去找失踪的莫亚蒂斯人，放心，先让他们多蹦哒一会儿，要是图谋窃取我们卢米内斯特机密，人赃并获，不是更好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马里恩，特设官来此所为何事，你们在场的各位恐怕没有认真思考过。”

笛桥眼看着奥菲利亚把他的主控器抢过去，一边和马里恩说话，一边解除对猫儿的控制，永久放弃锁定该目标。又明目张胆的将其他信息翻看了一遍，最后扔给马里恩，看向他的目光柔软中透着几分锐利。脸上虽然笑着，但明显能察觉到那是给予敌对方的勉强笑容。

“苏维里安叛国嫌疑不止一件事，对吗?笛桥。”奥菲利亚对此结果显得暗自庆幸。“苏维里安掌控基地三十年之久，你没有办法进行暗中查访。所有的地方，所有系统将你拒之门外，求了马里恩才能通行，对吗?笛桥。你明明是大统领派来的特设官，但在苏维里安的权力之下，你寸步难行，他的叛国罪因此受到庇护。马里恩，你觉得，谁是他的帮手?除了你，还有你，你，是你吗?苏维里安隐藏得很好，你们只是按规矩办事，但一味的维护苏维里安，认他不认这个，那就是你们有意包庇叛国者了。”

奥菲利亚手里晃着那枚身份勋章。把在场的高层挑衅了个遍。

权力的象征。仅仅是一枚勋章。奥菲利亚眼底是轻视的笑。掌控那些机器人需要一串串字符，掌控这些自然人，需要权力。

马里恩听到这话，阴沉的脸更是难看。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口说无凭，苏维里安真有嫌疑，我会调查，而不是由一个本就存心不良的人。我会向本部禀告。笛桥，苏维里安是否犯罪，你都没有权利私自处刑，我会去查清楚，在那之前，你在这里将仍然没有任何自由和权力。查清楚之后，若真如奥菲利亚所说，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会亲自处决你。还有，奥菲利亚，继承苏维里安的总督之位，我原本无话可说，但你刚刚站在笛桥那一边，对你的态度我表示怀疑，所以，你继承，我不认，除非经过本部审查。”

奥菲利亚看向基地其他高层。

除了马里恩，谁还有异议?

其他人并不表态。

这条路比想象中难走。

“我的志向并不在此，一切都无所谓。”奥菲利亚坐下来，展现出无辜无害的一面，“在我被剥夺所有荣誉，逐出本部那一刻，我，属于奥菲利亚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在卢米内斯特存在的意义也不复存在，这样的我还能剩下什么？只不过是对大统领的忠诚支撑着我坚持到现在。你们尽管怀疑，尽管伤害我，只要是为了大统领的利益，我一切都无所谓。”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门外的天空。亮堂堂一片，宁静，温暖。似乎有过那么几个日子，她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整整一个下午，时间流逝，快乐却越攒越多。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未来中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奥菲利亚站在苏维里安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一众大楼和远处的山。心胸开阔，然而有一根刺慢慢的从心底生长出来。

曾经她望着这里，希望能将这一切推到、毁灭。现在，她站在这里，心里却舍不得。为什么会有那样一种冲动？她好似时隔多年，来到了熟悉的家乡。

是奥菲利亚吗？她为什么想要苏维里安死？为什么要夺总督之位？为什么想要毁灭这一切？

不。想要毁灭这一切的人不是奥菲利亚。这个沉睡的信念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远在奥菲利亚出生之前。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因而能够确定这一点。

所以，是海斯特吗？

这个为了进入星轮逐日队而剑走偏锋的鲁莽小姑娘，刚刚来到这个地方时，常常因为害怕失去判断能力。她实战经验近乎于零，所以无法胜任新环境的艰巨任务。是苏维里安的庇护让她的精神体活下来，两人甚至完成了以生命为代价的约定。

对于海斯特来说，苏维里安的存在是她活下来的保障，怎么会愚蠢到对他下手？

她不是奥菲利亚，也不是海斯特。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脑子里除了这两个人的性格与使命，她觉得在那次三层观察室经历了大半天的诱导式审讯之后，出现了第三人。她不知道那第三人到底是谁。

难道如同笛桥控制了兜兜铃一样，她被某个人用同样的方式控制了？脑子里出现了不属于她的行为和意识？

那个人是谁？

看着苏维里安死掉，是正确的做法吗？

“你是在想我吗？”

初闻其声，奥菲利亚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越回味越觉得不对劲，那是苏维里安的声音，虽然多了几分轻佻。思绪被拉回，面前玻璃上映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苏维里安！

奥菲利亚稳住心神，缓缓转身，微微打量那副身体，以及那张挂着单纯笑容的绅士脸。他手里捧着一束野花，七八种颜色混在一起，丝毫展现不出正常人的审美来。不过，在卢米内斯特能找到这么多花，已经算是很大的挑战了。

“送给我的吗？”奥菲利亚伸手去接。

苏维里安低头看了一眼，“这是祭奠亡人用的，应该是给我的。”

奥菲利亚讪讪的收回手，回忆起和苏维里安的那个约定，先在心中演练起来。

“本来我打算在你夺权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结果你把叛国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就不好露面了。”苏维里安晃了晃手里的花，兴许是不满意，眉头稍微皱了皱，放在奥菲利亚面前的办公桌上。“奥菲利亚，你打算做什么？哦，对不起，或者应该说，海斯特，你打算做什么？”

奥菲利亚抬头，眼眸温柔，嘴角微微扬起，一声“破”如小鸡破壳般嫩嫩的出口。

空气突然凝固。

无事发生。

苏维里安就像她曾经晒过的那一下午阳光，自然而然，没有半点变化。他照耀着她的身体，连同她那卑鄙的为人。

奥菲利亚看到的不是阳光，而是杀人的利器。她无力反抗，只能因为被骗而感到绝望。

“你刚刚是想引爆我身体里的炸弹吗？海斯特。”苏维里安礼貌问询，下一秒眼神却很受伤，“卢米内斯特冷血，莫亚蒂斯人也是一样吗？我是为了让你安心待在我身边才把性命交给你，结果你把这个当作暗算我的工具。实际上你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我，是吗？为什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请问你有了解过吗？我希望你成为莫亚蒂斯和卢米内斯特之间的桥梁，让双方走向和平，看来是我错了。”

“对不起。”奥菲利亚脱口而出。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想收回道歉也来不及了。她立刻以攻击对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懦，“你骗了我，不是吗？说什么把性命交给我，不是没能爆炸吗？难道是我做的不对吗？你要是找这样的借口，那你就是真正的奸诈小人！”

“我已经死了，你忘了吗？”苏维里安猛然双手拍向桌子，逼近奥菲利亚。

在她受到惊吓的瞳孔中，苏维里安的半边脸如壳子一样向上向下分割开来，缩回脑壳中，露出金属片组合出来的内核来。

机器人？苏维里安是机器人？他一直都是机器人吗？

“我是苏维里安的遗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