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 第28章 第 28 章

如向霖所料，这一夜他睡得很好，好到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关了闹铃后他继续昏迷了过去，直到敲门声惊动了两只猫，向霖是硬生生被向小圈舔醒的。

刚醒来脸上就布满了小猫的口水，向霖彻底醒神，一个箭步冲去洗手间把自己的脸洗得干干净净，再一个箭步抵达大门口，随后慢下步伐，松弛感十足地打开了家门。

而他凌乱的黑发和被蹭开领口的睡衣暴露了他刚睡醒的事实。向霖抓了抓头发，还留有一丝希冀地仰头问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的陈侑寒：“我们还来得及去取号吗？”

昨天看完电影已经很晚，陈侑寒料到了这一局面，他特地提前二十分钟下楼，从容地答道：“时间还早，够你梳洗换衣了。我们早餐在车上吃，快去吧，外面起风了，多穿点。”

向霖点头，先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找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在衣柜深处掏出一件很久没穿的圆领卫衣。

卫衣胸口处有些褶皱，向霖才不在意这些，他用手抻了抻后就往头上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做完，再将趁机钻入衣橱的向小圈拎出来，向霖终于去卫生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脸。

一边刷牙，一边盯着自己卫衣左上角的印花，一个有棱有角的白色的英文字母C。

向霖给自己洗脑：穿这件卫衣只是因为它配牛仔裤很好看！才不是看见因为陈侑寒的衬衫左右领口处分别绣了一个字母X。

向霖完全没想到自己学生时代都没做过这么无聊的事情，竟然在二十几岁的年纪玩上姓名字母梗了，莫名有些鄙视自己，但又不想再换衣服。

反正陈侑寒一定想不到自己穿衣的心路历程。

收拾完毕的向霖走出房间，坐在餐桌椅上等候他的陈侑寒看见他出来，拿起自己的腰包站起身。

男人的目光有一瞬间落在向霖胸前的印花上，停留了一秒，又立刻移开。

向霖没有察觉，只觉得陈侑寒看见他以后，好像眉眼间更加温和了。

“走吧！”向霖脚一抬就要往门口走去。一只长臂伸出，打断了他前进的步伐。

“等一下。”陈侑寒抬起手，向霖看见那只手的行动轨迹，还以为他又要来摸自己的脸，心口一热，但他没有躲开，直直地站在原地。

就见那只手径直向上，最后停留在他的头顶。陈侑寒用手往下压了压，向霖头顶有一簇翘起的毛，朝着和别的头发走向相反的方向高高翘起，他将它顺下去，它又翘上来。

男人罕见地露出了一副郁闷的表情。

向霖见状，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他拨下陈侑寒的手，没有立刻放开，五指抓握着男人的手腕：“别管它了，一会儿就蔫了。”说罢，才放开手。

陈侑寒这才随他一起向门口走去，只是还不死心地伸出手又拨了两下。

向霖边走边摇晃脑袋：“陈侑寒你有强迫症啊？”

陈侑寒：“嗯。”

向霖：“……”

——

两人到达医院时，正是一波早高峰，前来挂号报道的患者很多。因为是工作日，前来看病的大部分是一些年纪大的患者。

陈侑寒让向霖先找位置坐下，他一个人去报道缴费，因为上一次就是他代向霖处理的，这一次已经轻车熟路。

向霖坐在医院的座椅上，没有玩手机。他看着陈侑寒奔波在人群中，挺拔的个子和优越的身段让男人非常显眼。

明明也没穿什么鲜艳的衣服，但陈侑寒就像发着光一样，向霖总是一眼就可以看见队伍中的他。

心口处传来不规律的心跳，向霖楞楞地抬起手轻抚。

他画画已经很多年，在这个行业想要出挑，大部分时候需要画手在拥有过硬技术的前提下，还拥有一颗敏感的会感受的心。

此刻，他坐在原地用目光追寻着陈侑寒，陈侑寒的存在就像一片茫然的迷雾中突然洒下的一道光亮。

一个想法跃入心中，清晰明了。

原来我喜欢他。

想要靠近他，想送他礼物，想穿带有他姓氏英文字母的衣服，想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的时候，心会扑通扑通地跳。

原来这就是喜欢，我喜欢陈侑寒。

向霖的接受能力比自己想象中好很多，他几乎是联想到这个结果后，立刻就顺从地接受了。

接受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这没什么难的。即使爱恋对象是个男的。

陈侑寒缴完费拿着医院开具的单子来找向霖时，看见的就是男生眼睛都不眨地望着自己，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等他回去。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向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依恋。

这样的错觉让陈侑寒心头柔软，他唇角上扬，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按在向霖脑门和头顶的交界处：“干嘛呢，换地方了，去医生诊室。”

向霖起身跟上他：“哦。”确认到自己的心意后，他的语气都变得软绵绵。

陈侑寒感受到他周身气质的变化，突然就乖得毫无界限了，仿佛现在自己说什么，向霖都会百分百地信任他。

陈侑寒以为是到了医院的缘故，听说人生了病都会变得脆弱。虽然向霖这不算生病，但或许他有些害怕换药会痛。

又想起来向霖的伤口由来，陈侑寒心下有些烦恼，又懊恼，想要安慰向霖，奈何自己并没有追求别人的经验，一直到俩人并排走到诊室门口了，陈侑寒才想出一句：“一会儿要是怕疼的话，你就掐我。”说着，将手掌摊开递到向霖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手掌指节分明，掌心纹路清晰可见。但向霖听不懂陈侑寒的话，什么叫一会儿怕疼，就掐他？

先不说他不会下手掐别人，他就根本不会怕疼。

本来就伤得不甚严重，真要算起来，也是因为救下了自己喜欢的人。

这算什么伤，这明明是男人的勋章！

于是向霖轻轻撇了陈侑寒一眼，将他抬着的手按了下去：“哪有那么疼。”

陈侑寒将信将疑，却还是在向霖走进诊室坐下，将左手递给医生后，他紧贴在向霖身边，意图昭然若揭地将一只手臂垂在向霖的身侧。

向霖本来一点都不紧张，被陈侑寒这一出整得还真有点紧张了。但上手掐陈侑寒是不可能的，他将目光凝在那只手上，定了两秒。

他牵住了那只手。

陈侑寒的手比他的大一圈，干燥温暖，他们的手严丝合缝地相贴，除去满满的安全感，向霖还感觉到一丝羞赧。

因为那只手的主人只迟疑了一瞬，下一秒就紧紧地合起，五指包裹住他的。

一时之间，向霖的注意力都在他们牵起的手上，还有落在他头顶存在感极强的灼灼的目光。陈侑寒在看他。

有了这些分散注意力，向霖丝毫没有感觉到换药的不适。

医生最后叮嘱：“给你换了更轻便的纱布贴，这段时间还是尽量不要沾水，不要长时间用力，好好休息，后面再换一次药就可以在家自己操作了。操作流程还有多久可以摘胶布都在这张注意事项单子上了，收好。”

“诶好，谢谢您。”陈侑寒应答，而后伸出没被牵住的那只手接过事项单。

向霖后知后觉地脸一红，不禁感叹医生的好素养，明明看见他们两人牵着手，愣是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

还有陈侑寒，怎么可以那么自然地一手还牵住他，一手去接单子。

向霖瞄了他一眼，陈侑寒的脸依旧白白净净，毫无绯色。

陈侑寒捕捉到他的目光，眼睫刚一垂下，向霖率先扭开头，顺便抽出了自己的手。

牵手还对视，向霖可不想被陈侑寒看见自己的大红脸。

陈侑寒看见他飘忽的眼神，就知道向霖要装傻了，但他并不戳穿，只觉得可爱。

两人走出医院，谁也没提要回家的事。

临近中午，陈侑寒提议：“要不要在附近吃个饭？我知道有一家店汤煲得很好。”

向霖也有此意，但没想到陈侑寒还惦记着给他喝汤补身体，因此他抗议：“我要吃火锅。”

陈侑寒先绕到副驾驶给他开车门，嘴上道：“吃火锅也吃不了辣的，都是在汤里下菜，有什么区别？”

见向霖不是很乐意，他补充道：“他家小炒也很不错，我给你点两个有味道的。等你手好了，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

他逆着阳光站在副驾驶门外和向霖商量，一只手撑在车顶边缘等向霖的回答。

向霖一下感到自己在被重视着，什么意见都没有了，但嘴上还在强调：“那等我好了，你要带我吃麻辣火锅。”

陈侑寒笑得胸膛颤动：“好。”亚麻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渡了金，向霖心头也微微发热，他觉得自己相比一秒之前，又更喜欢陈侑寒了一点。

——

陈侑寒选的店的确很好吃，但向霖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直觉得有些飘飘然，忍不住地想陈侑寒对他这么好，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自己。

但又没有对照例子，说不定陈侑寒对他每个朋友都这么好呢？

但想到他和张传佳，张传佳可不会说话时说着说着就摸一下自己的脸和头发，想到这里向霖背后一阵恶寒。

少年人第一次感受到心动，总是有些静不下来的，他在内心盘算着吃完饭怎么再让陈侑寒陪他在外面玩一会儿。

“向霖，不要咬筷子。”陈侑寒开口打断了向霖的思路，语气并不严厉，一如既往的温和。

“哦哦。”向霖的小坏习惯很多，被陈侑寒提醒了一下，他立刻放下被自己当作磨牙棒的筷子。为表失态的歉意，他当机立断地夹起一块排骨，放到陈侑寒的碗里。

一顿操作下来，他才想起自己竟然当着陈侑寒的面，用自己刚咬过的筷子尖夹菜给他。向霖欲哭无泪，正要再伸筷子将那块排骨夹回，就见陈侑寒跟没事人一样拣起了排骨放进嘴里，泰然自若地吃了下去。

向霖顿觉三分难为情，五分窃喜，还有两分茫然。于是远在工位的张传佳收到了来自发小的微信消息。

【小霖（迷恋霸道邻居版）：张传佳】

【是传佳宝不是传家宝：咋了？】

【小霖（迷恋霸道邻居版）：你愿意吃沾了我口水的菜吗？】

【是传佳宝不是传家宝：手机没油了，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