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 第27章 第 27 章

向霖的低落没有持续太久，在他抱着发出拖拉机一样呼噜噜声音的向小圈打开一部喜剧片开始品鉴时，他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了。

手机铃声响起时，向霖还沉浸在电影的背景乐中，直到向小圈伸出两只猫爪去够亮屏的手机，向霖才注意到有人给他打微信电话。

看见是陈侑寒，向霖还有一些惊讶，但他很快接起，接通后手忙脚乱地在沙发裹成一团的毯子里找到遥控器，给电视按了暂停。

哗然的电视音消失，向霖将手机贴紧耳边：“喂？”

陈侑寒那里也一片安静，人声在手机电流中有些失真，不像平时那样温柔，有些冷淡：“还没睡呢。”

这句问候有些奇怪，就像是陈侑寒笃定了他还没休息，否则也不会直接拨了一通电话来。向霖又盘起双腿，声音从鼻腔中发出，答得有些黏糊：“嗯，怎么啦。”

“就是提醒你，明天要去医院换药。”语气没什么起伏，陈侑寒说完这句就没继续了。

向霖必须承认，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他有些闷闷不乐。有些孩子气地道：“哦。”

陈侑寒就像知道向霖的所思所想，他放下一只钩子：“要我陪你吗？”

向霖皱皱鼻，心里想的是：为你受的伤，可不得你陪我去吗，嘴上却回：“不用啊，你上你的班，又不是什么大伤口，我自己去就行。”末了，还加上一句“我打车去。”

小鱼不上钩，还在口是心非。陈侑寒故作淡然：“行，那你注意安全。”说完却没有挂电话，等着向霖发作。

果然，向霖没忍住，恨恨地回一句：“不用你说！”也不等陈侑寒回，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

这下是真有点委屈了，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陈侑寒也是好意提醒自己，明明也答应了和他们一起出去玩，明明自己是个成年人，不麻烦别人请假陪自己去医院是应该的。

换个药而已，一个人去也不会怎么样。

可就是很委屈，想到男人还假模假样地问自己要不要他陪，难道还要自己厚着脸皮说想吗？一点也不懂得审时度势！

另一边被挂电话的陈侑寒叹了一口气。能感觉到是自己逼太狠了，说着不在意向霖开不开窍，却还是希望他能直视自己对他的依赖。

想邀请自己出去玩还要让发小帮着开口，陈侑寒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估计还是因为下午的事情尴尬呢。但总对自己内心的需求遮遮掩掩视而不见，那得多晚才能开窍。

陈侑寒只是希望向霖可以明确地表达他对自己的需要。

这下把人气着了，陈侑寒无奈，哪能让人生着气过夜呢。

收拾收拾，赶紧下楼请罪吧。

向霖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像一条死鱼。他侧过脑袋，两眼放空，刚才的喜剧片也不继续看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从脑袋上抽离。

他做了什么，他居然朝陈侑寒发火了！

小动物就是这样，将自己玩闹似的啃咬当做是血盆大口。

向霖还在自我反思，向大力却似有所觉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向霖看见，还挽留了一下：“大力，你去哪，快来陪陪爸爸。”

向大力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但不理睬，继续走向家门，然后端正地坐下。

小尾巴轻轻甩动，门铃声踩点响起。

向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嘴张了张，有些愣，还有些心虚。

这个时间点还能是谁。陈侑寒别是来找他算账了吧……

但不开门是不可能的，于是陈侑寒便看见大门开了一条缝，露出鬼鬼祟祟的半只身子，向霖只露了一半脸，小猫眼警惕地看向他。

陈侑寒发誓自己以后不会再随便逗向霖了。这不，平时大敞的门，这会儿就只给他留条缝了。

陈侑寒应该是刚洗完头，发丝没有平时硬挺，蓬松柔顺，配合他的桃花眼，整个人看起来温顺柔和。

他背后迎着走廊灯，就这么低头看向向霖：“我能进去吗？”

听这语气，不像是来找自己干架的。向霖这才放下心，将家门打开，迎陈侑寒进门。陈侑寒注意到，向霖身后还排排坐着两只猫，他新养的那只小母猫好像比前两天看着圆润了一些。

三只小动物都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看，陈侑寒心猛跳了两下，可爱暴击。

他直抒来意：“向霖，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说。我昨天就已经请好假了，明天陪你去医院换药。”嗯，昨天就和姜颐知会过了，没毛病。

向霖听到这句道歉，更加羞愧了。他突然有些紧绷，两只手背在身后绞得都能翻花绳了。

陈侑寒没想到他一番话还让向霖更警惕了，他们面对面站在玄关处，不言不语。向霖家没开大灯，家门关闭后，也将明亮的走廊灯关在了身后。昏暗的室内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不清不楚。

陈侑寒最先打破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

他伸出手，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向霖的脸颊。那里是向霖趴在沙发上时被布料硌出的一道红印。

向霖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从后脊处一直延伸到脑后，感到一阵酥麻。但他没有躲开，一双清凌凌的眼描摹着对面男人的五官。

陈侑寒的唇角好像往上提了提，待在自己脸上的手没有拿下去，反而是顺着红痕轻轻在摩挲。可这红痕不仅下不去，双颊反而更红了。

感到自己脸颊升温了，向霖不想被发现，他撇了撇头，撒娇似的：“干嘛呢。”陈侑寒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手，对面人方才一瞬间竖起的小刺被他抹平了，向霖的头向一边侧去，细长的脖颈莹白纤细。

陈侑寒用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咳，那你原谅我了吗？”

向霖几乎算得上是嗔怪了：“我也没生气啊，你干嘛道歉。”说着语气就软下去，“我刚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就是没生气。”

陈侑寒又搓了搓他脑袋，向霖的头发细软，他爱不释手，“行，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下来接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住得有多远，就隔着一层水泥还要来接。

向霖见他有要走的意思，一阵不舍涌上心头，不禁想要再和他待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太好懂了。陈侑寒弯弯唇，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在看电影？看来你是打算看完再睡觉了。”

向霖想也不想地答：“那我们一起看吧，看完你再回去休息。”

陈侑寒笑眯眯的：“好啊。”说完，他率先朝沙发处走去，徒留向霖站在原地耸耸鼻子，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陈侑寒爽快的模样让他觉得，陈侑寒可能也有一些些、一点点地不想太快回家。

“愣着干嘛，快来。”

“哦，来了。”

——

一部电影的时间很快，向霖本来就看了一点开头，陈侑寒也没让他点重新开始，就从他暂停的位置继续往下看。

陈侑寒在他身边的存在感极强，他坐在沙发靠扶手的位置，手里抱着一个向霖家的抱枕，看得津津有味，动作放松地仿佛这是他自己家。反倒是向霖坐得有些端正，更可怕的是，他感觉电影后面的内容他都没太看得进去。

播放到末尾演职表，陈侑寒动了。向霖用余光可以看见陈侑寒的动作，他在看他。

向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装不知道还是回看过去，但陈侑寒一直没动，向霖逐渐开始煎熬。

他用如临大敌的表情死死盯着缓慢播放的演职表，仿佛那是什么很好看的东西。

陈侑寒低低地轻笑出声，终于放过向霖，他害怕等演职表播完向霖就要盯着黑屏看了。

陈侑寒不再执着于看向霖可爱的侧脸，转而伸出手轻挑地刮了一下向霖的耳垂。

向霖瞬间转过头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这下可以确定了，陈侑寒绝对是在占他的便宜！

不等向霖控诉，陈侑寒抢先开口道：“怎么想起来去S市玩了？”

向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就是我搜怎么…”大实话开头一出，向霖差点咬到舌头。

他及时刹车改口，“就是我刷到宣传那个露营地的微博了嘛，有点吸引到我，我就去搜了这个地方，没想到真的好评很多，看起来很好玩。而且附近还有一个博物馆！我喜欢去博物馆玩，你喜欢吗？”

陈侑寒一只手臂搭在竖起的抱枕上，托着腮听向霖滔滔不绝，唇角始终勾起一丝笑意。

等向霖抛出问题，就温顺地答：“嗯，我也喜欢。”不过说的是实话，有空他可以给向霖看看他放在书房里的一些博物馆买来的文创摆件。

得到肯定的回答，向霖更来劲了。他咕蛹着身体往陈侑寒那里靠了靠，先尝试了直视陈侑寒的双眼，无法坚持和桃花眼对视三秒，失败后还是选择低头看沙发。

向霖道：“我那个…我不是和张传佳商量好了才让他建群拉你的，我其实一开始就想，那什么，找你玩…但我怕你周末忙嘛，就没好意思邀请你。然后张传佳就直接拉了个群问你。”说完半晌没得到回复，向霖悄悄抬眼。

就撞进男人满眼的温柔中。

这就是桃花眼吗，看谁都这么深情？

见向霖呆呆的样子，陈侑寒又忍不住敲了一下向霖的脑门中央，没用力，更像是亲昵的触碰。

“我知道。早点休息吧，出去玩的事儿我们明天再说。”而后站起身，这下是真的要走了。

向霖还坐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被敲过的地方，心里荡漾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见陈侑寒回头看自己，他点点头，“哦哦。”就这么目送陈侑寒摆了摆手后开门离开。

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他有预感，今晚一定可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