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霜被大婶和簇拥的人群挤的站不稳,紧挨着宋阳文揪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望向他:“表哥……”
宋阳文内心顿时一股豪气升起:“表妹别怕,有我护着你。”虚虚环抱住她的肩膀避免被人群冲撞。
还不忘回头朝金方方解释:“表妹胆子小从未见过这么多人,金姑娘你……应该不需要我护着吧。”
金方方周围一尺处被自动避让开。
“没事,姑娘有我护着呢,公子还是护着点漫霜姑娘吧。”绵绵穿的也是衣坊成品纱裙,嫩粉色衬托的脸庞更加粉嫩,圆圆的脸上眼睛澄澈明亮。
“额……哦…好。”宋阳文剩下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回过头顺着人群往海岸边走,岸边已经围起来了,还有不少官兵守护,怕百姓失足掉进去。
“远离岸边,不要拥挤。”偶尔喊几声提醒道。
海岸边被灯笼照应出一片亮光,水面波光闪耀如天上星辰,明亮清晰的弯月似玉盘悬挂着,海风偶然吹过的时候带走喧嚣引起的烦躁。
漫霜被岸边商贩推车里的糖人吸引,糖浆在匠人手中被画出一个个生动的花样。
“表哥,你看这个兔子多可爱。”漫霜指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娇声说道。
宋阳文会心一笑:“表妹喜欢的话买下来就是了。”掏出钱袋扔过去一枚铜板。
刚转身要走,小商贩喊住他:“公子,十文钱一个!”
宋阳文驻足:“……”一个糖人怎么这么贵!
就连漫霜也惊住了,她原本只想在金姑娘面前表现一下表哥对她的宠爱。
“这也太贵了,平时也就两文钱。”
“表哥,我不要糖人了,也不是很想吃。”
漫霜越如此说,宋阳文反倒不好再说什么,逞强道:“十文钱而已。”
转头问向金方方:“金姑娘喜欢哪个?”笑意十分僵硬。
金方方可没有替他省钱的打算,和绵绵一人拿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
三十文掏出去的时候宋阳文手心都是凉的,有些后悔没事出来逛什么灯会。
别人花钱买的糖人就是香,金方方和绵绵嘎嘣嘎嘣几下就咬着吃没了,漫霜在她们旁边看的撇嘴,手里的糖人像是对她的嘲讽,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丢到地上。
她才不吃呢!
“姑娘,你的糖人掉地上了。”绵绵眼尖的注意到这一幕但也没多想,随口提醒道。
声音引起宋阳文的注意,见他看向地上的沾了灰土的糖人,漫霜一脸尴尬的解释:“表哥,刚才不小心掉了……”
宋阳文面无表情,看出心情十分不好,口气也冷冷的,对漫霜的解释没做回应继续往前走。
漫霜跟着眼底弥漫上恨意,都怪这主仆二人,自从她们来了以后事事都不顺心。
几人走到岸边看台旁,人群都拥挤在这里,边上有卖孔明灯的小商贩,这回漫霜没有再提,怕引起表哥不快,偏偏那主仆二人丝毫没有眼力,指着孔明灯就嚷嚷。
“姑娘,那边有卖孔明灯的,咱们过去看看吧。”
宋阳文看见金姑娘带着婢女往那边走,暗自摸了下钱袋,眉心微皱的跟过去,怎么说他也不能让两个姑娘乱走。
漫霜咬了下后槽牙,小心的拽着衣袖:“表哥,别担心,许是都城没有孔明灯,金姑娘第一回见才会如此的。”
等挤出人群挨到主仆二人身边的时候,金方方已经给过银子了,两个孔明灯居然要五十文,宋阳文深吸口气,心底不屑的想道,也只有她那种富商家底才够如此挥霍。
一盏孔明灯上被写下祝愿,摇摇晃晃明亮的飞升上夜空。
“金姑娘,你写了什么祝愿?”漫霜暗藏看好戏的心思,貌似不经意的问。
金方方撇她一眼,告诉她也无妨:“当然是祝愿我金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果然,迎来宋阳文鄙夷的目光。
管他是什么想法,金方方望着远去的孔明灯唇角勾起。
一阵人群骚动忽然拥挤起来,她腰侧被用力推了一下,脚下不稳往前载倒。
“扑通”金方方掉进海中。
“有人落水了!别推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人群中发出惊慌的叫喊,漫霜发出低呼,似乎被吓到了一般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抓紧宋阳文衣袖把脸埋进他怀里。
“表哥,这可怎么办啊?”
宋阳文看着水面毫无办法,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绵绵把他们撵到后边。
“帮不上忙就让开点!”
两名官兵抛下一根长绳,金方方自幼善凫水,常在河里畅游下潜,掉进海里瞬间反应过来挣扎着探出头游到海岸边,抓住绳子绑在腰间被拉上去。
绵绵花银子买了两件附近看热闹的男子外衫,见到自家姑娘上岸后赶紧为她穿上,半搂着在官兵的拥护下走出拥挤的人群。
宋阳文和漫霜被她们抛在脑后,回了宋家后赶紧烧热水泡去身上的寒气,又煮了一碗姜汤喝下去躺到榻上发汗。
“幸亏你反应快又机灵,若是等他们兄妹二人来救我,只怕是还要折腾许久。”金方方小口吃着切成一块块的果子,香甜多汁充斥在口中,满足的眯起眼睛。
这青州别的没有,就这多汁的各样果子让她吃不够,荔枝和杨梅冰镇在水中,龙眼和沃柑多汁酸甜可口,每天吃的都不重样。
“姑娘为何掉进了水中?”绵绵细细回想发生的一切,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金方方眼底冷下来:“是漫霜推了我一把。”
“她居然敢害姑娘!”绵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气的头顶都要冒烟。
“这是为何?她和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
金方方冷哼一声:“大概是因为嫉妒和不甘吧。”嫉妒她的家世出身和随意挥霍的资本,还不甘于只能委身宋阳文才能生存下去的命运。
绵绵也跟着哼了一声:“她就是嫉妒姑娘有花不完的银子,不甘心姑娘又美又聪明。”
宋阳文带着漫霜回去的时候直接被叫到了宋老夫人的屋中,事情的始末也已经清晰明了,宋老夫人这回没有偏袒漫霜,叫她去给金方方赔罪。
宋阳文对视上漫霜祈求的眼神:“我陪表妹过去吧,金姑娘言辞犀利,表妹怕是应付不来。”
宋老夫人并未坚持,挥了挥手叫他们出去。
宋阳文带着漫霜一路走到客房门口,站在门口时还安慰了抽泣的表妹几声:“别怕,你也不是有意的,当时人群熙攘,也是旁人推的你,你才不小心把她挤下去的,何况她也并无大碍。”
漫霜点点头,泪眼朦胧的样子惹人怜爱,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强露出一个笑容:“表哥不用担心我,是我的错。”
见到她如此心地纯良,宋阳文感慨着,待会儿一定要多护着她一些。
金方方早就听见门口的说话声了,示意绵绵不要出声,俩人听了个**不离十,默契的撇撇嘴,等他们敲响木门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开门请他们进屋。
金方方唇色发白的躺在榻上,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身上,眼神也涣散的,像是受了惊吓。
宋阳文关切了几句:“金姑娘没事吧?需要什么就和后厨说,叫她们多熬些补身子的汤。”
绵绵站在一旁回话:“多谢宋公子关心,姑娘被吓得不轻,劳烦明日请个大夫上门来看看。”
“这好说,明日就安排。”
漫霜上前一步,先是回头看了眼表哥,见他点头才鼓起勇气:“对不起金姑娘,今日之事是我不小心造成的,当时人很多很拥挤,我旁边的人推了我一把,这才把你挤到了水里去。”
金方方还没说什么,宋阳文就迫不及待脱口而出:“金姑娘,表妹柔弱温厚,不是故意推你掉入水中的。”
“好在你只是受了惊吓,养几天便好了,表妹诚心诚意向你致歉,希望你能宽容大度一点,不要往心里去。”
金方方觉得她不必再装成受惊吓的样子了,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眼眸也跟着冷下来:“漫霜表妹是不是故意的我不清楚,海水冰冷刺骨,若是真的有歉意,不如就也去跳一回如何?”
她是真的有些动怒了,生平第一次被人从背后暗算,若不是她会凫水,今日定然小命不保。
要不是绵绵机灵,她即使被救上岸,身上的纱裙湿透贴在身上,被围观的男子们看到,以后也说不清楚了。
真是恶毒的心思,漫霜还想还拿着鸡毛当令箭,想把这件事轻易揭过去,没门。
漫霜听见她的要求果然又双眼蒙上雾气,无助的望着表哥,轻咬下唇似乎遭到什么羞辱一般。
宋阳文皱着眉:“你别得寸进尺!海水寒凉,表妹自幼身子就不太好,怎可如此。”
绵绵都听不下去了,不平道:“我们姑娘身子金贵,如此一遭还不知要修养多久,无缘无故遭了这么大的罪,还背井离乡的,心里该多难过啊,宋公子都不为我家姑娘想一想。”
宋阳文哑然,手臂被表妹握着,能感受到她细微发着抖,眼里是无助的恐慌,他思量许久,才开口道:“若是金姑娘只有这样才能消气,那就由我代为受过吧。”
“表哥…”漫霜万分担忧:“你即将参加统考,不能冒险,还是我给金姑娘赔罪吧。”
说完直挺挺跪到地上:“漫霜给金姑娘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