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光 第7章 第 7 章

日子过得很快，书本不断往后翻页。

越是靠近高三，课上的心灵鸡汤就越多。特别是朱宇，教的班平均水平高，便总喜欢在课堂里灌心灵鸡汤。内容讲完后的十五分钟练题时间便在讲台上熬起了汤:“时间不等人，你们今天浪费一分一秒……”

缇江续的数学书放在两张课桌中间，徐阳成指着上面的一道例题一步步推导着步骤。

草稿纸被塞得满满当当，缇江续眼神跟随着他的笔尖移动，那些密密麻麻的内容越看越昏:“不行不行，我缓一下啊……就是说这个地方不是直接算还要拆开对吧？”

看着徐阳成点头，缇江续撑着一半脸继续问:“为什么不直接算啊？”

“你直接怎么算啊？”徐阳成认真看向缇江续压着草稿本胡乱写着，本就凌乱的草稿被熙熙攘攘又塞下了一堆。

最后稀里糊涂又绕回了前面的步骤，缇江续挠了挠头逗得徐阳成笑出了声:“傻吧你？要是能直接算还给你出这例题干嘛？”

笔头敲在了缇江续额头，其实在换数学老师之前缇江续数学还算过得去，综合成绩又很稳定地待在第一，在数学九十来分的情况下她都掉不出年级前十更别提偶尔幸运时的一百来分了。

但自从这位理科班的头衔前三来了后，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贬傻了，缇江续嘟囔着:“谁傻呢？好歹我也是个第一吧。”

“哦？”徐阳成指尖轻敲在书本上，“还没考试呢就这么自信啊？”

缇江续分析了一下刚才的步骤，茅塞顿开般握住笔划掉了刚才大费周章的推导，重新翻了一页从提笔开始解题。

笔速快得仿佛未经思考，洋溢着胸有成竹的姿态。

终于笔尖被笔帽盖住拍在了最后一步的末尾，缇江续看向徐阳成:“就这么自信。”

笔迹略显潦草，说话时语气骄傲扬起带着一抹自信的笑意。

徐阳成低头看着那上面简短的步骤，拿起搁在草稿纸上的笔又一次敲在缇江续额前:“你再看看？”

“你确定q的值是这个？”

草稿纸上堆积起的错到离谱的答案再加上缇江续那自信搁笔的潇洒劲，要不是低头看了眼真以为她有什么简便方法。

“做题的时候认真点，number one。”

早些时日天气阴冷昼夜温差又大，学校对校服这事管得松，但现在天气回升了，教室里又恢复了千篇一律的黑白校服。

兴许是因为单调的颜色，校服显得分外朴素，能将它穿出一番风味也就靠着徐阳成身上那股子随性的气质。

他总是过于懒散，无论是闲暇时倚靠在墙边还是体育课屈腿坐在阶梯上，校服无论是拉到顶还是随意敞开都无法遮盖他身上那股子“与我无关，无所谓”的气质。

此刻也一样，哪怕他嘴角扬着笑也依旧很难让人觉得他是因为开心，更像是他无所谓，所以一直都挂着笑。

这些简短的英文单词也会被他的气质影响，带着他特有的语调。

在缇江续那儿有个对这种语调的形容词——诱人犯罪的声音。

“你正经点儿行吗？”

徐阳成还没开口问怎么个不正经法，就被缇江续截了胡：“这个第一我势在必得。”

班级成绩单的第一行总挂着个万年不变的名字，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在每个人双手合十祈祷有个好成绩的时候她是唯一闲靠在窗边的人。

她吝啬对陌生人的夸赞，也不允许自己差劲。这对缇江续而言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和她从小到大习以为常的那样。

这种好胜心不浮于表面。

所以这么些年在外人眼中她不争不抢，似乎一切东西在她那儿都轻而易举。

但缇江续自知她做了多少努力，她只是不愿让别人看见这份没有竞争对手的好胜心，她是在与自己较真。

*

繁忙的高二生活已经被成堆的试卷和塞不下的资料塞满。

教室里吵吵嚷嚷成一片，都埋头收拾着自己的书本，桌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咯吱”声尖悦得心情烦躁。

缇江续站在讲台上写着考室和考场要求。

字迹一如往常刚劲有力，就连笔锋单拎出来都是好看的。

写好的时候考场也布置得差不多了，教室后门边随意堆丢的垃圾塞平了那个角落。

对于月考这类的考试经历太多次了，都已经成为了学习生涯的家常便饭了，唯有陶一鸣依然坚持在讲台上唠叨着不换汤不换药的告诫。

台下偶尔有捧场的几声回应，大多人都脚踏实地地捧着书复习，缇江续也凑着脑袋听徐阳成讲题。

但在其他人眼中，缇江续随心自在的考前状态已经根深蒂固，即便她现在微皱着眉头也让人觉得是和新同桌的话题耐人寻味。

……

第一天开考前会有四十分钟的自习，但这种自习不强制要求参与，说白了就是没有自制力又想好好复习的就趁这个时间临时抱抱佛脚。

缇江续索性睡了个懒觉，一直到考前要解散的几分钟，才进了教室。

他们那一团就只坐了个徐阳成。

从那次说要争第一后，缇江续这些日子表面听着徐阳成的课，背后回家又夜夜将其他几科学到十二点过。

桌上的早餐也从未缺席过。

那便利贴上关于早餐那一条也不知涂涂改改乘了多少次。

此刻桌上搁着一个水煮蛋和一罐核桃奶。

“补脑？”缇江续伸手拿起那个还有余温的水煮蛋，轻轻敲向桌角又沿着裂缝一层层剥开。

她将不吃蛋黄说得挺文艺：“公平起见，一人一半，你吃黄。”

蛋被掰开，连带着黄的那半边被递到了徐阳成面前:“给。”

“挑食直说，还公平起见。”徐阳成摇着头伸手去拿那截蛋黄。

缇江续看着蛋黄被拿走后，一口将两瓣蛋白都塞进了嘴里，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谁挑食？”

嘴里被塞下一整个鸡蛋哪怕没有蛋黄也闷得慌，缇江续敲着胸口，拉开拉罐往嘴里灌。

看着徐阳成收不住的笑，要不是哽住了绝不会就此而过。

核桃奶喝完，缇江续刚起身准备去丢垃圾就拉起了自习下课的铃声。

徐阳成跟着她一同走向考室，在分开的时候还是笑了笑祝她考试顺利。

考场内安静得落笔声都嫌喧嚣，七中的月考卷是年级组老师出的，可能为了彰显水平一张试卷下来基本没几道基础题，其他科目还好基不基础都能塞点，可数学是真的难以糊弄。

缇江续将熟悉的几道类型题一一做完，难得顺利地将每道选择题都得出了步骤。

剩下的大题勉强做完了大半。

……

七中的成绩出得很快，丝毫不给学生放松的机会。

周一时，不知哪位勇士已经将成绩单拿来放在了讲台。

此时一堆人围在讲台前查看，比起课上提心吊胆被喊起来批奏，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总归是好事。

阳光透过窗照在课座椅上，只有缇江续一人很安静地趴在座位上。

讲台上嚷嚷着自己的成绩，也有很多人一眼便注意到第一行那个名字，但很快又收回视线往下找自己的名字。

直到人群中响起赵晨果的声音:“续续！你第一被抢了！”

讲台上的视线才有了寄托物一般又齐刷刷从成绩单转向缇江续，视线中也走进了另一位主人公，这个刚从理科班转来就抢了第一宝座的徐同学。

正当两人对视，一群人准备围观大戏上演时，陶一鸣的声音很扫兴地从门口靠近:“哟，成绩刚出来就这么热闹啊？”

一瞬拥挤的讲台只剩下陶一鸣:“我说我怎么找不到成绩单了，你们看个成绩还从办公室挪到教室是吧？”

陶一鸣看了几行，脸上挂上了笑容:“新同学适应得很快嘛，刚转来文科就直接拿下第一啦。”

老师哪管什么之前稳居第一，每个人都可以做第一，这刚来就当第一更是值得表扬。

缇江续懒散地趴在桌上，对这个消息保持着沉默，倒是徐阳成很潇洒地靠在后桌不加遮掩地看着她，片刻才问:“这么平静，意料之中？”

“你以为成绩单自己长脚到讲台上的啊？”缇江续表情看着无所谓，话里却满是不耐烦，“你个理科前三来文科班，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行班抢这个第一干嘛？”

缇江续呼了口气，把压在手肘下的数学卷子推到徐阳成面前，东一团西一团的画作比上面的草稿多:“要不是这数学，我会输你？”

她的指尖落在试卷右上角的一串数字上，要不是有几个潦草的批注很难想象这是她誊抄的成绩。

俩人的语文英语不相上下，缇江续还比徐阳成高了两三分，文综高了整整三十分，但无可奈何的是徐阳成那个144的数学一下就拖了七分。

讲台此时传来陶一鸣不合时宜的夸赞:“还得多亏你数学啊！144是年级前三了，给文科组长脸了啊，也给你们朱老师长脸了。”

徐阳成看着那本就刚劲的数字在写下这串数字时似乎还额外加了一份力，以至于这个数字更为显眼:“哟，不高兴啦？”

这话简直在火上浇油……一个从理科班刚转来下课时间还会做生物题的人就这么顺理成章拿下文科班第一，换谁心情会好？

更何况这个人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嚣张。

缇江续呼了口气来表达对这番明知故问的回复。

要不是每一学期只换一次位，平时换位还得写个申请书，缇江续恨不得现在就举手要求换同桌。

“拜托，缇同学不要光看别人的成绩，看看你自己。”徐阳成倒是看得出来她这生气的样子，见好就收，“104分，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顶多有一个多选是运气分。”

缇江续看向那个连笔的104，她确实总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而忽略了自己的进步，换做平时这个分数她得暗暗高兴多久，盘算着得进前5了吧。

“那我继续给你补数学，有来有往，你得给我补文科。”徐阳成弯了些腰，带着安慰的调子和她平视。

有来有往……缇江续的桌上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份早餐，或许是怕吃腻每天的东西都是换着来的，缇江续视线不自觉扫向那个被今日早餐压住的便利贴。

历经一个月，上面已经塞满了各种无聊的小事，比如某天的晚饭徐阳成结账，其实想来有他在就压根没结过账；又比如某次上课睡觉徐阳成打掩护等等。

便签的数量也从一张叠加到了六七张，在这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

缇江续已经很习以为常地打开面包的包装袋:“想要听我补习直说，还搞这么弯弯绕绕。”

也许是记忆相似点拉扯，缇江续想起那天自己说想要和一个新同学搞好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教问题……似乎也是因为这个缇江续才得以和徐阳成熟络。

“有件事一直挺好奇的，”并不是突然想起，之前不熟感觉问起也不合适，看到这个成绩又联想到他原本成绩就优异，就像传闻中那般，他的理科成绩是位列前三的，“为什么要转文啊？”

徐阳成脸上的笑容很明显愣了，他抿了抿唇低下头转正了身体。

缇江续自顾自觉地应该是得不到答案了，但也没咽回到嘴边的话:“课间还做生物，总不能说你不喜欢了吧……”

“秘密，”徐阳成声音在陶一鸣激情昂扬的夸赞下显得有些低沉，“等我好奇点什么的时候再告诉你。”

也许是“秘密”二字在作祟，原本不算好奇的东西镀了层神秘滤镜，引诱着缇江续说出“好”。

等缇江续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便签上已经印下了她的字迹——“4.4 想要交换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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