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光 第6章 第 6 章

周末下了晚自习后缇江续跟着陶一鸣将走读手续给办完。

回到出租屋后便倒在了床上，但兴许是认床的原因，翻来覆去到深夜也没能睡着，最后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后便被闹钟吵醒，酝酿好的睡意一瞬烟消云散。

缇江续伸手在枕边摸索了一会儿关了闹钟，长呼了一口气才从被窝里探出头。

整个脑袋昏沉得要命，在床上呆坐了许久才好了些。

昏沉着头敲了敲符诗丞的房门：“诗诗起床了。”

然后又走进了厕所洗漱。

符诗丞的生物钟和缇江续不一样，老早便商量过，早上能起就一起走，不能起也不用等。

没睡得好觉，心情也烦闷，还好教室的气氛也低沉。

缇江续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座位走，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么宽一条道，偏偏要挡路。

缇江续烦躁地吐了口气，抬起头。

对上了一份在周一难得的朝气蓬勃。

陈晖脸上挂着笑:“续续待会的升旗应该要举行挺久，你吃早饭了吗？”

缇江续本就昏昏沉沉那还有心事去吃早饭，但耳边响起的声音实在烦躁，缇江续只想早些脱离这些声音回位置安安静静地再补一会儿觉:“吃了。”

“那吃饱了吗？我多买了一份面包和牛奶……”

“你俩把路挡完了，让其他人怎么走？”徐阳成站在缇江续身后声音有些冷淡，打断了陈晖的话。

这么宽一条路，偏要从这里走……缇江续往旁边扯了一步，让出了一条路。

陈晖又接着问:“你吃嘛？”

“不吃。”缇江续脸上没带任何笑意，但可能吃了清纯长相的亏，这番表情一点也没震慑性。

徐阳成也不走就看着两人说话，看着缇江续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吱了声:“缇江续，你数学第三大题会了嘛？”

缇江续视线移到了徐阳成身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显得有些朦胧。

她摇了摇头，语调松散:“不会。”

“不会就回位置，我教你。”

缇江续看了眼陈晖，低声说:“谢谢你的早餐，你吃吧。”

就像陈晖初二第一次告白时一样，他挑在了缇江续生日那天，号召着朋友一起蹲点去抢缇江续很喜欢的一张专辑唱片。

那时候缇江续明明是笑着接过礼物的，可当天晚上唱片又回到了他手里。

专辑上写着一份知道结果的喜欢。

缇江续很温柔地笑着，嘴里也说着同样的话——“谢谢你的好意，这张专辑我有了，你拿回去听吧。”

过去了这么久，缇江续依旧不需要他递上的东西、不需要他的礼物、不需要他精心准备的任何惊喜。

缇江续和徐阳成走向座位坐下的一刻，陈晖才从记忆里抽出了身，看向了她的背影——有些纤瘦，绑了一个不太用心的马尾，碎发被微风吹起又被阳光照着微微泛光。

她的旁边坐着的是个背影就很吸人的男生，似乎受到了光的偏爱，整个人镶了一圈金边。

陈晖很久之前就想成为那个在她身边的人，很可惜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依旧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

缇江续从书堆中抽出了数学练习册，翻到了布置的练习题处。

其实这些题周末的时候符诗丞已经讲过一次了，虽然有些模糊但好歹也大差不差了。

也不知什么心理，缇江续还是把习题册推到了徐阳成桌边，指向了第三题:“教吧。”

徐阳成笑了下:“不会？”

缇江续垂眸看向题目——是道很简单的概念填空题。

记忆一瞬与鸡兔同笼那一刻重合，缇江续一把关上了练习册，垫在了脸下继续趴着，语气显得散漫:“徐阳成，你真当我傻啊？”

徐阳成看了眼她那无精打采的生气样儿，手上随意转动着魔方:“没睡好？”

缇江续点了下头，视线停留在被快速转动的魔方上，更准确来说视线是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她依旧趴在桌上，语气很轻地问:“你还会这个？”

“不会。”徐阳成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不会就不可以玩？”

缇江续学着徐阳成平时调戏嘲讽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原来这都不会。”

徐阳成把凌乱的三阶魔方丢给了缇江续:“你行你来。”

缇江续看了看手中七零八落毫无规律的魔方，把其中一个的角逆时针转了一下:“这都错了，怎么还原？”

过了约莫一分钟，缇江续把魔方放在了徐阳成的练习册上:“好了。”

“没看出来还会这个啊。”徐阳成拿起魔方随口夸了句。

转了两圈魔方，似乎又没那么困了，说话时带着些小骄傲:“拜我为师，我教你。”

徐阳成看着她，像是得了嘉奖被表扬的小孩一样:“我学这个有什么必要嘛？”

缇江续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耍帅。”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升旗仪式的集合歌，原本沉寂的班级瞬时乌泱泱一片走出教室。

徐阳成被打篮球认识的一个同学拉着站在了一起，旁边正好对上缇江续。

本来每周的升旗仪式都不算很长，但这一次要带着上一周的开学典礼的内容。

就看着主席台上不断更换了讲话的人，至于讲了什么，是一句也没往耳朵里钻。

缇江续本就有些困意还有点低血糖，只能找点东西分散下想倒在地上的想法。

她是个很拗的人，当初军训接近一个小时的军姿定型，很多女生都倒了，她低血糖昏得不行，眼前事物都模糊了带着耳鸣的时候，她硬是盯着枝头上的鸟挺到了最后。

结束时看着班上少了大半的人其中不免有男生，缇江续感觉可骄傲了，这事被她不经意间地炫耀了整整一个月。

思绪收了回来，虽然觉得自己是挺较真，但她也确实不想在升旗仪式上败下阵，四处张望了一番后，侧过头看向了徐阳成。

他比缇江续高了不止一个头。

面部流畅，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眉毛，眼睛眺望着前方。

他的侧脸是真的有股清冷的感觉，不是那种古代美男的清冷调而是一种深藏着很多秘密，不容靠近的清冷感。

就像周敦颐夸赞莲花那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缇江续眼神专注在他侧脸上，看着他耳朵上那个不太明显的小凹陷，不太确定地踮起了脚靠近。

小凹陷变得清晰，看起来应该已经封许久了:“你打过耳洞？”

徐阳成捂了下耳垂，又松开:“初中打的，没多久就取了。”

缇江续点了个头，调戏道:“装帅？”

这刻，刚好升旗仪式解散，操场上的人群杂乱散开。

徐阳成微微弯了身:“我需要装？”

质问中带着些许轻蔑。

缇江续被这突然的对视搞得有些意乱心慌——不需要，他当然不需要。

少年的背后是稀疏杂乱的人流，被耀眼的阳光照着，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眉眼之间充斥着一种独特的少年感，他的脸摆这儿就是一份毋庸置疑的帅。

缇江续笑着摇了下头，准备迈步跟上队伍。

刚迈出步子便瞬间感受到了眼前一片黑，捂着额头晃了晃头。

“怎么了？”徐阳成一把握住了摇摇晃晃的缇江续。

“没事儿，就……有点犯低血糖了。”缇江续摆摆头跟在队伍后面。

“没吃早饭？”徐阳成的手依旧扶着缇江续。

缇江续点了点头，本来想解释一下原因但最后只回答了个“懒”。

昏昏沉沉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便清晰了，走到楼梯间再回头时便没看见徐阳成的影儿了。

缇江续回到教室后便趴在了座位上，原本以为还能够走闭目养神那一套。

可终究是没能战胜生物钟，也不知什么时候缇江续渐渐没了思绪陷入了深度睡眠。

再睁眼的时候教室空荡荡的，还能听见广播体操的声音传来教室。

缇江续坐起身倚靠在后桌，目光呆滞地看着桌子。

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桌上放了一瓶椰奶和一袋面包。

椰奶下面垫了两层纸，被一圈水打湿。

缇江续伸手去摸，一股温流涌上手心——是热的！

这份温度顺着手指触碰的位置抵达了大脑，她伸手拿起椰奶，拉开了拉罐往胃里灌。

平时都不怎么吃早饭，一部分是懒一部分是不知道吃什么，犹豫的时间比吃的时间长。

就连偶尔吃早饭也不喜欢买牛奶，大清早胃被冰一下整天都不会快乐。

但此时涌入胃里的椰奶是温热的。

一下就喝完了大半，缇江续又伸手打开了面包袋，拿了片喂向嘴里。

还没吃两口，走廊就传来了嬉闹声，缇江续把面包揉成一团往嘴里塞，然后趴在了桌上。

就莫名感到心虚，这种不下去做操的行为被直勾勾对视上也太尴尬了。

可是进来的人没有一个往这边看，都很淡定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直到徐阳成坐下，缇江续才转了头，嘴里还嚼着干巴的面包片，含糊不清地说:“你买的？”

缇江续脸颊鼓着小包看起来憨憨的，徐阳成笑得低下了头，片刻又抬头看向她:“八辈子没吃饭啊，这么急。”

缇江续摇了摇头，将面包咽了下去又问道:“两节课都没被老师注意到啊？”

徐阳成笑着嗯了声:“你运气不错呗。”

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第一节课老师刚进教室就看着缇江续，徐阳成对视上老师的视线本来准备叫醒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刻起身说:“老师，她不舒服刚才去请了假。”

还好缇江续平日在教师办公室有一个好名声，班里的科任老师都挺喜欢她，通情达理地说:“那课后你给她看看笔记，讲一下。”

缇江续的胃里暖暖的，心情也很好:“这是你去加热的？”

“谢谢。”

徐阳成看向那罐椰奶，当时为了热它专门买了桶泡面，把桶腾出来接热水烫它，一下课就换水还挺费心思:“还挺会报恩，一句口头谢谢就过去了。”

“斤斤计较，都是同桌说这些。”

缇江续不知道这短短的两节课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徐阳成花了这些心思，只是随手撕了张便签，难得规整地在便签上写下“2.29 徐阳成买早餐”。

然后贴在了桌上。

“这么敷衍？”徐阳成低头看向那张便签。

“有借有……有来有往，”缇江续拿起一块面包往嘴里递，“不要追求那些复杂的东西啦！”

陈晖从教室进来看向缇江续嘴里嚼着面包的样子问:“你今天饿这么快嘛？我都说了多吃点吧。现在舒服了吗？”

“昂？还好。”

徐阳成还弓着腰看那张便签，和缇江续距离靠得近。

至少缇江续这同桌的位置空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有男生这么近距离和她待一起过。

待徐阳成看完，准备伸回腰时听见了陈晖难以置信的调子:“你在和他谈恋爱？”

缇江续因这莫名其妙的问句有些懵，脑子抽了觉得有个挡箭牌还挺不错，便伸手压住徐阳成的脖子:“是又怎样？”

看着陈晖叹了口气离开教室，缇江续才收回了手。

“你追求者？”徐阳成根本不需要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看着缇江续点了个头又继续说:“拿我挡桃花？”

“同桌之间利用一下，也无伤大雅嘛。”缇江续理亏地笑着。

跟随徐阳成示意的眼神看向那张便签，无奈又写下“当挡箭牌一次。”

“这个怎么回报？”缇江续写完按回笔芯。

也要给你挡挡桃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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