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 第58章 继续分离

闹钟响起，小圆醒来。关掉闹钟打开灯，她拿起旁边的小瓶子又看了起来。

灯光透过海水，闪得晃眼睛。立夏了，要抓紧时间。

洗漱后下来，母亲正在厨房忙碌，听见声音回头：“怎么不再睡会？又不用去送饭。”小圆笑着走近：“睡够了，我能做什么？”

李玫笑着摸她的脸，说：“去把桌子并一起，一会他们来了就吃饭。”小圆点头：“嗯。”就掀帘出去打开灯。

刚挪好桌子，卷闸门被掀起来，程风拎着头盔钻进来。“早上好啊，小圆。”他笑着。

“早上好。”小圆也笑着。程风搁下头盔过来帮忙放好凳子，两人又进后厨。

“玫姨。”程风唤了声。李玫笑着回头：“来了小风。”

“嗯，我们能做些什么？”

“没什么忙的，舅舅一家来还得一会呢，你们出去等着。”

眼看也不知道哪里下手，程风看着小圆：“去海边转一圈吧？”小圆点头。李玫也笑着说：“去吧。”

两人于是出来戴好头盔，骑上车去了。

风舒适地贴上来，眼中掠过的绿意越来越蓬勃，程风的背也愈加温暖。

风吹送着，吹送着，就看见了······她躺在那里，迷人的蓝色的裙摆，丝绒一样流溢。

夏天的风先一步来了，把她吹得蓝莹莹，裙摆梦幻地飘动着。

停车，摘下头盔走近。她已经在笑了：你们来了。看，夏天也来了。你们同时赴约。

为什么不说话？

你不是已经准备好走进夏天了吗？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我们一起欢快地玩耍吗？

为什么，一直沉默······

她的裙摆不再靓丽飘动，沉重的，缓缓的，退却了。

黑色的海水吞覆而来，雄壮的，高歌着，奔赴。黑沉发亮的海水，是夜，是袍，是奔突的欲念。

他覆盖上来，用华丽的黑袍遮天蔽日，包裹大地。无法呼吸的黑。黑得艳丽。

像情人一样服帖，温柔，贪恋着。又像暴君一样要你臣服，信念，仰望着。他无法无天的美，又不容置疑的恶。

你看，他笑，他吼，他暴戾，他摧毁；可他也流恋，建造，抚慰着。世间还有如此颠覆的存在吗？

世间还有如此混蛋的存在吗？

世间还有如此高傲的存在吗？

世间还有如此邪恶的存在吗？

可，世间，还有如此美妙的存在吗？

“······小圆···小圆···小圆······”

“···嗯？”

海水落幕了。

“回去吧。”

“好。”

店门口停车，掀开卷闸门进去，桌上已经摆满了。柜台边倚着三个行李箱，上面放着些特产。李征笑着招呼道：“挺快啊你们，快来吃饭。”两人入座，大家开始吃早饭。

“吃完饭想去哪里玩？小圆。”李征嚼着包子问。

小圆笑着摇头，“不知道，舅舅想去哪？”

“舅舅去哪都行，”李征笑着，“我们去商场里逛逛好不好？叫上两辆车直接去市里。”

“嗯。”小圆点头笑着。

“好好好，出来咱们一起去看个电影怎么样？欢欢昨晚都查过了，有一部大片可好看了。”他笑着，手上的金戒指闪闪。

“嗯，好。”小圆笑着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快吃饭，吃完咱们去玩。”李征笑得开朗，又夹了个包子吃。

吃完饭，迅速收拾了。李征突发奇想说到在店门口照个合照。于是都出去，先在那里一起合拍了一张，程风又帮他们拍了一张全身的。拍好，看了，正发给每个人。叫的车来了，就锁门上车出发。

一个多小时后到目的地，下来在商场旁边买了几杯冷饮，人手一杯进去了。里面凉爽明亮，热闹哄哄，人可不少。

李征带头就往首饰专柜去，李玫忙拉住他：“都买过了怎么又去。”

“哎呀，”李征挪开姐姐的手，说：“就买了个镯子，小圆还不一定喜欢呢。”说完还往那里走。李玫没法，也只能依他。

走近，柜姐已经招呼起来。李征笑着回应，又喊小圆：“小圆，来，看看喜欢哪个？”

小圆摇头道：“不要了舅舅，戴不过来。”

李征却只管道：“怎么戴不过来？你没看你舅妈买了多少，戴不了也能留着，金子又不会过期。别管那么多，你快看。”

小圆看着那眼花缭乱的首饰，也实在不知道该挑哪个。又听舅舅对程风说：“小风，你也看看，喜欢哪个舅舅给你买。”

程风笑着说：“我不喜欢戴这些，再说舅舅你不是已经给我买了吗。”

李征挥手：“那是我们选的，你们看看自己喜欢的。”

“不用了，我一个就够了，给小圆买吧。”程风笑着说完，到小圆旁边帮着看去了。李征也就不再强求，只等小圆选。

看来看去，小圆选了个样子简单的手链。柜姐拿出来给试戴，李征摆手说不用了。又要拿出来一款花朵形状的耳钉来，柜姐取出。李征拿起来给小圆看：“好看吗小圆？”小圆点头。他就和柜姐说道：“这个也拿上。”

讲过价格，优惠，装好东西，附带上小礼品。李征付过钱，将袋子递给小圆。小圆接过，笑着说：“谢谢舅舅。”

“谢什么，你喜欢就行。”李征开心地笑。

说着话又转到护肤品柜台，李征说欢欢：“你平时给你女朋友买，哪种最好？”

欢欢指着其中几个品牌，“这几个都挺好的。”

李征就走到其中一个跟前，和柜姐说给小圆拿一套。柜姐看着年龄推荐搭配了一套，说了优惠，赠了小样。李征付过钱，接过东西递给了欢欢。

往过走又看见化妆品，李征又要往那里去，被李玫拉住。“好了，够了，小圆不用这些，别乱买。”

“女孩子怎么不用这些，”李征说到，“少买点。”然而李玫还是拉着他，小圆也说道：“舅舅，我用不着，不用买。”

“舅舅不多买，小圆这么漂亮，稍微化一化妆更漂亮了。”李征还是执意要去。

李玫无奈，说：“买个唇膏就行。”李征点头应着，又问欢欢哪个好。欢欢指了，他就直奔过去。

柜姐见问东问西，就全力推荐。年轻女孩都喜欢哪种哪种，时下什么产品最流行。旁边也有几个女孩子在买化妆品，李征看她们拿着什么就也问，柜姐又介绍。他是哪个都想给小圆买，听着哪个都好。李玫是拦都拦不住，反正最后也没少买。

逛完上去又要买衣服，李玫拦着好说歹说。最后终于同意不多买，就找小圆可意的买两件。当然，还有程风，这个不能再推脱了。说定了，上去就逛，一家一家。李玫给欢欢也买，他们自己也看。转呀转，看呀看，终于是都买完了。

也都逛累了，就出去找地方吃饭。寻了家评分不错的店，进去要了包厢，点了菜。

李玫担忧地问欢欢：“一会还看电影吗？这回去能来得及吗？”

欢欢心里也知道赶不及，看了看父母。李征的脸几乎垮下来，看了一眼小圆，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且，眼看着又是姐姐的生日。

李玫看着弟弟，笑说道：“没事，这次看不了，咱们下次看。等小哲考完了，咱们一起出去旅行去。多跑几个地方，一个暑假就在外面玩。”

“好！好！”李征点着头，又笑起来：“那就暑假！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出国吧要不！去国外看看！”

“都行，想去哪咱们就去。”李玫笑着。

“去法国啊！小风不是在这吗？让他给咱们当导游，正好来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李征一拍大腿，非常欢喜地望着程风。

程风点头笑笑，“嗯，行。”

何华已经拉了拉李征的衣服，轻声凑过去说：“小圆还没有去过哪里，怎么一来就要去国外。”李征这时反应过来，忙点着头，又改口道：“到时候再说吧，小哲放假还有段时间。咱们回去好好看看商量商量，看看孩子们都想去哪。”

“嗯，”李玫点着头，又说欢欢：“到时候记得把晶晶也带上啊，咱们一起。”欢欢笑着点头。

正好服务员进来布菜了，话题也就止了。小圆望着程风，还在想着他听到法国时那一瞬间的表情。

程风看见她，笑了。小圆也笑。

开始吃饭，期间在聊些什么小圆都听得只言片语。如果有提到她，就笑。偶尔瞥去程风一眼，他笑盈盈地吃着饭，参与着聊天。

饭吃完，程风的脸上都还是笑容。

小圆心里忽然难受得很。

回去的路上，靠在母亲肩上，究竟不能抹去那些念头。

到了店门口，下了车。程风看过来，又在笑着。

开门进去，他们都在说着什么。有人开空调，有人接水，有的拿饮料，有的进去后面开门上楼了。程风坐在那里，接过饮料拧开。递过来，笑着看着她。

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好冰啊。再喝了一口。

程风也打开一瓶，一连喝了几口。

要走了，舅舅他们要走了。欢欢已经问好了车。母亲和舅妈在一边说话。舅舅又和程风聊着些什么。

大家的表情都好滑稽，要严肃，又要笑。程风凝着一张脸，也有笑容，也还有一丝丝的如释重负。偶尔他看过来，就是微笑。

车来了，都去拿东西，一股脑地往外走。到了外面，明明说得好好的，又哭了。你哭，他也哭，都哭了。抱啊，哭啊，安慰啊，笑啊。都来和她说话：“小圆，舅舅走了，你要乖啊。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和小风出去玩要看车看路知道吗？”

“记得来找舅舅玩，你还没去过舅舅家呢······”

“······小圆真乖。”

“好好的，啊······”

“······暑假我们就来了······”

摸着她的脸，笑着。挥着手，笑着。不见了。

等坐到床上的时候，面前还摆着一堆衣服、零食。人，为什么会有记忆呢？

又为什么要制造记忆？

母亲一直拍着，说着，暑假很快就来了，很快见面，下次，就是更长久的在一起。是啊，更多的，更多的材料。

“······歇会吧，要不要找小风来陪你？”

“好，那你困了就睡一小会。妈去看看小风。”

母亲的吻落在额头，正好，可以封印一下头脑。睡会吧。睡会。

李玫带着东西下来，见程风坐在那里，把东西放在桌上也坐下来。

“小圆怎么样？”

“没事了，哭累了，睡着了。”

“那就好，慢慢来吧。”

“嗯，你也回去休息吧小风，跑了一天也累了。”

“好。”

“把这些带上，还有这些，去吧。”

“嗯，再见玫姨，你也去休息会吧。”

“好，去吧。”

李玫上楼，去房间里歇下。程风骑车，风驰电掣到家。

扔下东西，点起烟，一根一根。

小圆睡醒，和母亲一起吃了晚饭。收拾完上楼，把东西都归置了，开始画画。

书页掀开，是婴儿问母：即位登龙是哪个？称孤道寡果何人？

下笔，就是泪涟涟的娘娘。华鬓雍容，却活在一场局里。

再画，还是娘娘，见儿又惊又喜。

再画，她又垂泪，鬓边愁思连连。

再画，伤痛入腹，才知人鬼殊途已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