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 第55章 湖

小圆又在梦里醒来，这次不是紫色的海和天：只记得做了好多梦，前面的模糊不清了，留下的是小哲小时候的样子。奇怪的是阳台上的那些车和玩具都是小哲的……

程风还没醒，埋在被子里，只看得见后脑勺的头发。

对于他来说，成长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小哲，那是再也不属于他的玩具和车——从她带走它们，带走一切开始。那本来都是他的，永远都是。

至于自己，她原以为自己早就长大了。现在却觉得一切不过一场扭曲的病变，被一只手抓着，扭扯着。成长对于她，她是被剥离的。

他呢？出国的时候，对他来说是一次成长吧。母亲决绝的割舍一切，割舍那个当时没被揭穿的父亲。国外的日子，语言，环境，还有母亲，他熬了很久很久。那段时间，甚至给他安慰和力量的，不是她。还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又是怎么找到的她们？他都听说了些什么······

他所知道的那些，是否将他也剥离了？否则，他怎么消化它，怎么还能站在她的面前，笑着。

对他来说，那些岁月，是黄金般闪耀无可替代的。就像对她来说。

这里的光芒无与伦比，纵使时光沉淀。

可对她来说，这光芒里只属于他的还在闪耀。

它抓住了她，可他呢，被什么抓住？

不久程风醒了，转过身，小圆还蒙在被子里。他轻手轻脚起床去过厕所，回来又躺下看手机。

9点多，两人梳洗完毕，去找林哲。

上去敲门，很快就开了。林哲整个人干净利落，笑着揶揄：“你们总算起来了，两个大懒虫！”

程风还来不及回嘴，他又道：“我作业可写完了，这下可别拿这个说事了。”

“哎你厉害你厉害！”程风比着大拇指，“你下午就开学了大人！”

“知道你们还来这么晚……”

话音刚落程风上去一把将林哲脑袋夹在臂弯里，“哥我错了哥！”立马换来林哲的求饶。

“还能耐吗？你这个小屁孩！”程风笑着弹林哲脑瓜。小圆在旁边笑着拉他衣服，就松开了。“走吧。”他说。

林哲整了整头发，换了鞋，锁上门。搭上电梯，说道：“先去吃饭吧，看街上有车没，实在不行就去我们学校那边，车多的是。”

三人于是到街上找店铺吃了早点，吃完出来就往林哲学校走，在这附近也确实没看见几辆小黄车。

到了地方，扫了车。一起骑着，跟着林哲，往学校后面的方向骑去。

骑不远，是一座小公园，没有停下，继续骑。

一直骑呀，转弯，又骑了好久，看见一片水波。

“到了，在这歇会吧。”林哲说着已经停车下来。两人也一起下来，将车停在树下。

是个不大的湖泊，水波粼粼的。岸边的柳枝柔软，脚下的草地细嫩。散坐着几个钓客，还有一些游人。

他们踩着细细的青草走近，微风吹着，柳条轻摆，水波柔柔推动。

“好漂亮啊。”程风不禁赞叹。

小圆也带着笑意望着那闪动的水面，林哲笑着回过头去。看着那湖水道：“好看吧，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泪梦湖。”

“泪梦湖？怎么说？”程风问。

“因为它从高处看很像一滴坠落的泪。而且每天早晚呢雾蒙蒙的，有时连带着周围一片都是。氤氲缥缈，像一场梦。”

“还有一个传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有一个人他伤了天上仙女的心，仙女的泪滴砸下来，落在这里。泪水里还有仙女对他的情谊——他后悔了，天天来湖边哭喊——湖水就雾蒙蒙的，也许也在哭，蒸腾起来像梦境一样缥缈。”

“故事真好。”程风道，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

小圆看了看天空，一片云也没有。

站着看了很久，舅舅发来视频——他们去了海边：蓝天白云，海水像宝石一样闪动，熟悉耀眼的美。

之后三人就沿着湖岸溜达，也不怎么说话。走累了，就在长椅上坐下：看着湖水，看着草地，看着来往的人。风吹着，春天的末尾无限美好。

回去的时候，他们将车骑到商业街。进去一家汉堡店里，点了饮料。林哲开始发微信给许彬，说了碰面地点。

饮料快喝完，许彬也就来了，进门就腼腆地笑着。走过来，林哲起来让开座位问：“你喝什么？”

“啊？”许彬摇头，“我不渴，不喝了。”——“那我去点个可乐啊，坐吧，我哥和我姐——你又不是没见过。”林哲把他摁到座位上，就去收银台了。

“哥哥好，姐姐好。”许彬笑着问候。

“哎，你好。”程风笑着点头。小圆也应了：“你好。”

林哲已经拿着饮料回来了，放在许彬面前，坐下来：“一会想吃什么？”又拿过自己的，喝了一口。

“都行。”许彬笑着。

“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说好了请你们，一定请你们爱吃的。”程风看着许彬微笑着说。

“你不是老想吃海底捞吗？还有烤肉，选一个，别客气好吗？”林哲道。

说着话服务员过来送上四份圣代，林哲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一会吃完饭去商场转转，怎么样？”许彬点头，也拿起勺子吃圣代。

“既然两个都想吃，那咱们这顿先吃海底捞，晚上烤肉吃早点，吃完你们正好上学。”程风放下饮料，同两人说道。

“行。”两人都同意了。

吃完圣代出来，就去找了海底捞的位置，进去点单吃饭。

边吃边聊，许彬慢慢也放开了，和林哲两个因为程风的话互相揭着糗事。

……“我才没有啊，明明那次是你上大魔王的课睡着了，大魔王脸色都变了，我踢你都踢不醒……”

“哪有，我什么时候上课睡过觉……而且是大魔王的课……”

这顿饭就在这欢快的气氛里进行着，林哲给母亲发过去视频，那边正好也在外面吃饭。他们聊着，许彬不时地问程风一些关于游戏设计的事。他对这个很感兴趣，又学过几年画画，虽然他爸妈不怎么等他往这方面发展。

吃完饭，就已经完全没有拘谨这回事了。两个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又去买了奶茶。

就进去商场里溜达，一层一层只当消食。后来溜到顶层，又去电玩城里玩游戏。

逛够了又出来商场，在街上溜。见到彩票店，都去刮彩票玩。只程风前后加起来中了60，许彬中了20，姐弟俩陪跑一程。

哪里人都多得很，又吃了个冰淇淋，买了饮料喝。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找烤肉店。

进去一坐下，林哲就发视频，程风点单。等都上齐了，程风张罗着烤，小圆帮忙。熟了先给许彬，然后是林哲。

吃得七七八八了，两人又聊起学校的事。小圆听着他们说，程风也吃得差不多了，停下来听着。两人吃完了，程风结过账，一起出来。

也就到了返校的时候，许彬先走，和程风、小圆再见。

“等你们考完了，来找我们玩。那边好玩的好吃的多着呢，到时候带你们去。”程风笑着说。

“好，”许彬笑着点头，“那我先走了哥，——姐姐再见。”他挥着手。

“再见。”程风两个说到。

“学校见。”林哲说。——“嗯，学校见。”许彬说着转身拦车，坐上挥手去了。

“走吧，送你回去。”程风说着也拦下一辆车，坐上直奔林哲家。

到家开门，随进去林哲房间。小小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墙上几处画得乱七八糟，书包收拾好了放在椅子上。

林哲笑着：“我要骑车走，你们回去酒店吗还是再去玩会儿？”

“还玩吗？”程风问小圆，她摇着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上去接你。”

“不用了，”林哲笑着说，“太晚了，你们别去了。”

“我们也没事。”程风说道，“只当遛弯了。”林哲只能笑着点头。

一起下来，林哲开了锁推着车。到小区外面，停下来：“那我先走了，姐，晚上见。”

小圆点头：“小心点，晚上见。”

林哲点头应着，骑上车，挥手：“我走了。”脚下一蹬，去了。

程风两个也叫了车，回到酒店。收拾好，靠在床上，程风打开了电视。换到一部电视剧，随便看着。

看电视，吃水果，小圆偶尔聊着微信。

电视看够了，玩了会手机，无聊得很。程风看过来：“一起听音乐吧。”小圆点头，他起身过来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一条腿垂在外面。

小圆直接点开了音乐，把手机放在中间，也慢慢躺下。

音乐轻柔飘荡。那是一个个春天：比春天还要灵动的风和阳光，翠绿的草地，一树一树的樱花。风拂动，花浮动，轻轻飘落在地面花瓣的河流里。

白色的蝴蝶游戏着，不知河流是她，还是花丛是她。

云朵又白又亮，衬着碧蓝的天。

风又来了。

一下跌进海里，水波贴服着。看过去，他就在身边。牵上她的手，游动着。

海水冰凉地滑过，他的手，稳稳地牵着。

游啊游，游啊游，忽然下雨了，水面上落下点点滴滴的雨水。一圈一圈的涟漪，水面轻轻波动，雨也轻轻的。

雨落进来，他们看见小小的水滴。散开了，变成海。

风也来了，大力地吹着。吹动了海水，吹乱了雨滴。海水漾动，一浪接着一浪，覆下来，涌上去。雨滴胡乱地甩下来，他们随着海水波动。一会在这里，一会在那里。只是随着它，牵着手，随着它。

风浪静了，雨停了，阳光耀眼地洒下来。透过海水看去，晃动着，亮闪闪的。

“……小圆……”她看过去，他只是向上看着。“……小圆……小圆……”她睁开了眼睛，程风的笑脸出现：“睡着了？快到点了，去找小哲吧。”

小圆迷迷糊糊地点头，程风关了音乐，起身去了卫生间。装好手机，揉了揉眼睛，等程风出来，小圆也去了卫生间。收拾好，两人带上卡下去。

晚上温度凉凉的，程风牵着她，往学校走去。

站在上次等的地方，没一会儿，铃响了。顷刻哄哄嚷嚷起来，声音飘满校园，一些飘近了。孩子们三三两两出来，骑车，或者坐上父母的车去了。

安静了一会，又热闹起来，林哲出来了。推着车，和许彬一起笑着过来。

“哥！姐！”他笑着。许彬也喊了人，笑着说：“我先走了。”就挥手骑车去了。

“走吧。”三人一起沿着路边走着，“还有作业吗？”程风问。

“没有，就几道题，一会就写完了。”说完话，林哲只是笑着。

也没人说话，一直走，走过了酒店，又走了一段路。林哲停下了，说：“就到这吧，你们也快回去休息，我骑车一会就到了。”

“嗯，到家说一声，写完就赶紧睡吧啊。”程风嘱咐着。

“嗯，知道了。”林哲应着，和他们挥手：“我走了，明天见。哥，姐，晚安。”

“明天见，看着点路。”小圆挥手。

“到了说一声啊。”程风说。

“嗯，回去吧。”林哲说着骑上车，再挥手去了。

程风和小圆看着，也转身往回走。到了房间，各自洗漱了，关灯休息。

林哲到家，发了消息。将冰箱的排骨和卤味拿出来热了一些，端到房间。边听着英语边吃，吃完收拾了，去洗漱。接着坐到桌边写作业，写完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