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她 第58章 第 58 章

延庆五年，又是一年四月芳菲，春光晴明。

日头快到上午，甘泉宫内，却是上下静默。

如今任宫内掌事宫女的冬藏踏入正殿时，并没见到贵妃善词的身影。

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朝着正殿背后走去。

正殿的背后设立着香案及佛像，乃是主位娘娘善贵妃日常侍佛诵经之地。

冬藏来到此处，果然见到善贵妃正清素装扮跪在案前的蒲团上，手挽佛珠闭眸颂念经文。

冬藏不语，悄然立在背后。

过了没多久，善词睁开双眸，收了佛珠站起身来。

冬藏恭敬取三炷香点燃，交予她手上。

善词接过，秉香过顶，闭眸又碎碎默念了几句后，方毕恭毕敬地将着三炷香供奉在神龛之前，眼波流转过来，望着冬藏问：“何事？”

“方才昭乾殿的人来传话，说陛下请您稍后前往昭乾殿一同用午膳。”冬藏道，“娘娘预备着过去吧？”

“知道了。”善词抿唇，静默的一笑，眼底才流露出几丝真切的高兴，“换身衣裳，随我过去。”

冬藏答了声是，连忙唤人进来，伺候着贵妃更衣。

打点好行头，备了轿撵，善词便携着冬藏等几名贴身宫人至裴元渡所在的昭乾殿。

善词刚踏上昭乾殿的台阶，还未进入，立在门前伺候的皇帝近身内监周维便挽着拂尘笑盈盈上前来侯：“参见贵妃娘娘，陛下在里间呢，您请进罢，当心您足下。”

善词莞尔谢过，整预备进正殿，却忽然听见里间窗棂内传出几声稚儿的奶声奶气的说话，伴着男人爽朗的笑声和几声轻轻的女人笑语。

善词准备跨入正殿的脚在半空悬停了阵，而后落下。

“里头是？”听见里头已先有了人，善词脸上原本的欣喜褪去了大半。

“回娘娘，方才皇后娘娘和董贤妃带着太子同三公主过来给皇上请安。”周维客气地解释。

善词姣美的面容上退了些血色，却还是牵强地笑了一声：“原是如此。”

“娘娘先进去吧，陛下等着您呢。”周维微笑提醒。

善词抿唇一笑回应周维，掺了冬藏的手踏入昭乾殿中，步履有些虚浮。

耳边稚儿孩童的笑语越发逼近，善词脸上的神色就越发落寞。

如今已经延庆五年了。

这五年之中，先有顾皇后诞下裴元渡的嫡长子瑛祯，后有李昭仪和周贵嫔生下嫡次子和孪生的大公主二公主，当年与善词同时入宫的董妃，也在去年为裴元渡生下了三公主，从而晋升仅次于贵妃的贤妃。

宫中的女人渐多，孩子也多了起来，善词眼睁睁看着身旁当时一同入宫的妃嫔们都已有儿有女，而所承雨露不少的自己，这几年却自始至终一无所出。

心底的酸涩蔓生，像是咬了一口极酸涩的生杏子酸倒了牙，善词握着冬藏的手越发冰凉。

“娘娘……”冬藏看到善词眼底的寂寥，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提示她整顿神色面圣。

善词会意，温婉冲冬藏感激一笑，强撑起精神作出一副得体的笑脸，踏入了裴元渡所在的正殿。

即便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羡艳妒忌，可当看到眼前的光景，善词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

裴元渡正坐在明窗下的地龙上，搂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男娃娃教他写字，大手握着小手，在宣纸上一笔笔落下墨迹，时而笑着夸赞几声。

而顾皇后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三公主坐在裴元渡对面，望着小几对面同欢的父子二人，柔和温润的面孔上泛起慈母的笑容，这笑意让她那张本只是中人之姿的脸庞无端增添了几分柔美的别韵。

眼前和乐融融一家人的画卷刺痛善词双目，锥心的酸楚呛得她快呼吸不过来，脸上好不容易撑出的笑容也逐渐变得支离破碎。

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裴元渡与顾皇后还有他们的孩子坐在一起，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却像一个站在别人幸福之外酸涩窥伺的阴暗蛇虫，羡艳而又妒忌得快要发疯。

裴元渡沉浸教着四岁的太子瑛祯写字，全心投入，甚至没有留意到善词的到来，反倒是一旁搂着三公主的顾皇后抬眸时发现了她。

“贵妃？”顾皇后笑盈盈地望着善词，“来了怎的也不做声？白白在那里站着。”

善词暗暗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里的疼让她清醒了几分。

“看见陛下正专心教导太子殿下写字，臣妾怎好打搅？”善词抿唇笑，尽量使得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生硬苦涩。

“臣妾请陛下安，请皇后安。”她上前，冲着二人行一礼。

“贵妃安。”董贤妃从凳子上恭敬起身，对着善词行一礼后让到身旁另一张凳子上。

“贤妃妹妹客气。”善词回敬董贤妃一句。

“祯儿闹着玩儿的，四岁的小儿罢了，哪里写得几个好字出来？”裴元渡松开教导太子写字的手，嘴上谦虚着，脸上的神色却是一副为儿子骄傲的神情。

他轻轻推了下太子，柔声道：“去给你善娘娘请安去。”

瑛祯从父亲怀里挣出，跳下地龙，蹭蹭蹭迈着小短腿跑到善词跟前，雪白粉嫩的圆圆小脸上，一双清澈机灵的大眼睛亮晃晃地盯着善词，小短手学着规矩，有模有样地给她行了个礼，奶声说：“给善娘娘请安~”

善词自是对这软糯的小团子喜欢得不得了，先回了个礼，而后便蹲身忍不住搂了他一下，笑意道：“太子殿下有礼了。”

瑛祯甜丝丝地冲着她笑了一下，而后又迈着小短腿蹭蹭跑回了裴元渡身边。

善词在刚才董贤妃的位置坐下，裴元渡便长臂一揽把儿子抱了上去，疼爱万分地搂在怀里：“好儿子，回去跟着你启蒙老师好生学着念书，若是学识有长进了，下回父皇就送你一匹小马驹。”

“多谢父皇！”瑛祯高兴得直拍手。

顾皇后抿唇慈爱笑着看了一眼儿子，而后又望了眼善词，方对裴元渡说：“贵妃今日是来陪同陛下用午膳的，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就先带着贤妃和孩子们告退了。”

“留下吧，昭乾殿也不缺这几双筷子。”裴元渡望了眼窗外明媚的艳阳，眼里有些心疼地与顾皇后说，“你如今刚有了身子，这么大的日头，当心晒着。还是在朕这里吃过以后，再回去不迟。”

十来天前，就在太子瑛祯的四周岁宴后第二天，顾皇后突然头晕恶心不止，请了太医过来一探，竟然是又有了身孕，已满了月余。

顾皇后自延庆元年入宫，刚开始时一直宠爱平平，与众妃嫔一般被压在宠冠六宫的善词锋芒之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顾皇后生育极得圣心、聪明灵慧的皇长子，当初独属于善词的恩宠，便也逐渐地慢慢分拨了不少到了顾皇后的身上。

至现下，顾皇后再度有孕，恩宠便又是更上一层楼，使得当初对她喜爱平平的裴元渡，也真心实意地对她多了宠爱与敬重。

而不光是顾皇后分宠，宫中其他有孕有子的妃嫔，还有新鲜入宫的新人们，无一不在慢慢剥下善词身上原本独一无二的荣宠。

善词望着裴元渡眼底对顾皇后真心的疼宠，心底说不发酸是假的。

不断的新人，接连出生的孩子，而自己有什么呢？除了裴元渡那可能会日渐稀薄的恩宠以外，她好像什么能倚仗的都没有。

这也是这几年她为何这般渴求一个与裴元渡的孩子的原因。

若是有朝一日，红颜凋零，或许一个孩子，还能让裴元渡惦念几分他们昔日的恩情，也让自己膝下有个寄托。

这五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个无根的浮萍。

在外裴元渡给她的恩宠依旧不少，可那只是表面上的繁茂，她这无根浮萍，其实无需大风大浪，一波轻澜，就足以将她冲散。

顾皇后没有听裴元渡的劝，还是带着董贤妃及几个孩子先行离开了昭乾殿。

宫人捧上午膳，试毒后，善词伺候着裴元渡用饭。

两人对坐在八仙桌上，裴元渡进了几口后，看向善词。

“皇后和贤妃离开后，阿词便郁郁寡欢。”裴元渡莞尔，“若有心事，怎的不与朕说说？”

善词咽下口里的一筷酸辣鸡丁，分明是鲜香的口味，咽下去却如蜡一般。

“臣妾只是有些羡慕皇后娘娘罢了。”善词强撑微笑，“皇后娘娘有太子殿下这般聪颖灵慧的儿子，又马上有了第二个孩子。而臣妾入宫五年，侍奉在陛下身边，所承雨露最多，腹中却总没有消息，一来二去，总觉有些愧对圣恩。”

“子嗣的事情，自有天定，你无需多心，养好身子，会有孩子的。”裴元渡静声道。

“可臣妾的身子已经好了。”善词忍不住争辩，想到这里更加心酸，“就是……就是没有动静。太医日常诊脉，总说臣妾不过有些身子亏空，不妨碍有孕，可臣妾就是怀不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臣妾都忍不住地在想……”四周都是近身的人，善词心酸，便再也忍不住了，低语道，“在想是不是因为当年臣妾强行落下了那个孩子，惹了业障在身，那孩子的魂魄不得安息，所以不让臣妾再有一个与陛下的孩子。”

“这几年，臣妾进了不少坐胎药，又为那孩子吃斋念佛，诵经祈福，可还是无用。”善词苦笑，“许这真的是臣妾的孽罢。”

“阿词，莫要多心。子嗣的事情，最是急不得，你越急，反而有时越事与愿违。”裴元渡静声道，“而且，无论你将来有没有子嗣，朕都会一如当初的宠爱你，护着你，这是你入宫之前朕对你的许诺，你忘了？”

裴元渡听着善词如泣如诉的话语，脸上的神色平淡，似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对你来说，有没有孩子，不重要。”他抬眸，望着她轻笑，“可明白？”

“臣妾……”善词怔怔望着裴元渡的双眸，只觉如鲠在喉，喉咙里火烧一般。

就在那一瞬间，她从裴元渡眼里看到一丝不耐烦。

她明白，他如今有儿有女，她的心酸和心事，她的为难，他是不用理解，也不会去理解的。

“臣妾明白了。”最终，善词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垂眸乖觉地闭了嘴。

再多说，就冒犯了。

她垂着眼，心事重重的吞下一口米饭，也将所有的担心一个人苦涩咽进腹中。

裴元渡还是那么温柔的表情，好似他们之间方才那一瞬的尴尬气氛并不存在。

“近来，忠侯身子不好，政务上，许多事情还需得朕操心，怕是一阵子不能来后宫了。”裴元渡柔声道，“如今皇后怀有身孕，朕忙着，你身为贵妃，就劳心些，替她分忧，也多替朕陪陪她。”

善词放下筷子，抬起眼看向裴元渡，却见年轻的帝王脸上没无忧色，反而隐隐有一种释然轻松的表情。

“忠侯只怕，大限将至了。”裴元渡垂眸，面无波澜拨了拨碗中的菜，可善词却还是敏锐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别样的神色。

欣喜，激动。

“是听说忠侯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已是参汤吊着。”善词把裴元渡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却没有戳破，只是顺着他的话轻声道，“自陛下登基，便是忠侯辅佐在侧，可谓我朝肱骨，若是其一朝驾鹤西去，我朝却是痛失一位良臣了。”

裴元渡抿了口汤，淡声道：“是啊，朕自是希望外祖父长命百岁的。”

善词无言微笑。

自裴元渡弱冠之年登基后，林丞相加封忠侯，独揽大权，辅佐朝政，满朝文臣唯尊。

说是辅佐之臣，可几年来，却似乎没有还权予皇帝的意思。

初登基时，裴元渡根基不稳，的确需要忠侯摄政辅政，以保他坐稳皇位，可是这几年过去，裴元渡逐渐站稳脚跟，这摄政辅政的忠侯，就开始显得有些多余了。

善词虽身在后宫，却也隐隐能够嗅到裴元渡与忠侯之间拉锯的火-药味。

裴元渡大权旁落，文臣唯忠侯马首是瞻，皇帝压在臣子之下。

裴元渡这位年轻气盛的新帝，只怕也真的忍到头了。

与其说希望忠侯长命百岁，倒不如说，皇帝盼着他早日死于非命才好。

这些事情，善词知道，却只烂在肚子里。

“陛下尝尝这个。”她换了张笑容，加了一筷子凉拌鸡丝进裴元渡碟中，不着痕迹换了话题。

而与此同时，亦是晌午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州城内、燕王府内宅之中满地狼藉血腥，一片混乱嘈杂。

满院仆妇小厮们如惊散飞鸟，抱头鼠窜，惶恐哀叫。

裴沉昭着铠甲、披头散发地闲庭信步跟在这群作鸟兽奔逃的人背后，手里提着的长剑划拉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格格声响。

他双眼通红，桃花目里噙着邪笑，瞳仁中跳动着一**的嗜血疯狂，望着眼前的人群如猛兽望见猎物般兴奋。

他猛地上前抓住一个没来得及跑的小厮，大掌一握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到回廊的圆柱上。

小厮如见了厉鬼，手脚并用地乱踢乱踹，可却捱不过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

“王爷，饶命！饶命啊！”小厮呜咽着恳求，眼底满是求生的**。

裴沉昭沾了斑斑血痕的脸却陡然咧开嘴，秾桃夭李的昳丽眉眼里滋出妖冶疯魔的诡异笑容，直勾勾盯着他问：“阿词呢？把我的阿词藏到哪里去了？”

明明是笑着的，可那双眼睛的眼底冷而无神，如同森寒的兽瞳，盯得人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小厮绝望：“救我，谁救救我！！”

可是四周的人都只顾着自己幸免于难，没人会在这时候去管他的死活。

裴沉昭直勾勾地盯着小厮嘿嘿笑，可见他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的表情陡然变了，变成了一副极凶狠的样子。

“不把阿词还给我，我就杀了你！是谁让你把我的阿词藏起来的？是谁！？告诉我！你是不是裴元渡的人，是不是你把阿词藏起来的？说！说！说啊！！”

裴沉昭一面嘶吼，一面把手里染了血的剑架上小厮的脖子。

小厮嗷呜一声，□□一颤，哗啦一下竟吓尿了。

而裴沉昭脸上竟然又开始笑起来，时怒时笑的疯癫无状的模样，叫人望而生畏。

“不听话的狗，要杀了才行。”裴沉昭慢慢收回剑，竟笑吟吟地伸舌头舔了口剑刃上的血，表情似餍足一般，好像那血腥味是令他兴奋无比的东西。

他眼里的疯癫愈狂，幽深的眼底似盘旋着一个巨大的浪潮旋涡，随时准备着将人吞噬下去。

他挥动剑，刀锋一闪，即刻冲着手底下小厮的头颅正中砍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背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阿昭。”

这一句酷似善词声音的女声，让裴沉昭握刀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那小厮趁机屁滚尿流地赶紧爬开，满脸劫后余生的眼泪。

裴沉昭手里的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他回过头，欣喜地看着背后不远处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身影，一步步跌跌撞撞地朝着她奔过去，期待而又欣喜地颤颤问：“……阿词，是你吗？是吗？你来找我了？”

那戴着帷帽被遮住面容的女子立在原地却不语。

裴沉昭一步步靠近，眼底涌着眼泪，柔声道：“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了，阿词，你到底去哪了？你不能不要我。”

而就在他靠近那女人，正准备缓缓伸手去掀她帷帽的时候，背后一个悄然跟近的男人看准时机，捏着手里的木棒猛地跳了起来，对着裴沉昭后脑的某个方向拿准了力气敲下去。

裴沉昭的手指刚触摸到女人的帷帽，噔的一声，便被棒敲昏过去，整个人褪力地软绵绵跌在地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王府中的护卫一拥而上，把裴沉昭从地上架了起来，抬到附近的屋子里去。

一个着锦衣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那戴帷帽的女子跟前，沉声道：“多亏你了。”

女子摘下帷帽，帽子下是一张平凡普通的脸，但说话的声音却与善词的声音如出一辙：“宋将军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被唤宋将军的锦衣男子名唤宋义，乃是当年立太子裴元安的旧部，延庆元年裴沉昭来到燕州之后，便是他在身侧辅佐，如今是裴沉昭身边最得力的亲信。

宋义望着被侍卫抬进屋子的裴沉昭，疲惫揉了揉眉心。

五年了。

燕王殿下得这疯魔失心之症，已经足足五年。

这失心疯不怎么发作，可一年还是会有个一两回。

不犯病的时候，燕王是常人，但回回只要发病的时候，他就变了个只会杀人的疯子。

他会追着所有人问如今已是延庆帝贵妃的善氏的行踪，发了疯的找她，但凡被他捉住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如果回答他善氏在京城，或者说出善贵妃三个字，他便会更疯。

宋义也是后来无意间找到一个跟善贵妃声音相似的婢女，每到裴沉昭发病时，他就让这婢女戴上帷帽，用声音迷惑住裴沉昭，再找机会让人把裴沉昭敲晕制服。

五年，燕王清醒的时候，从不提善贵妃。

可一旦发疯病，他心里成魔的执念就会冲破他心底的防线，如洪水猛兽一般，咆哮而出。

宋义摇了摇头，想着进来还得再找几个治心病的神医来才好。

如今京城之中，忠侯林相已经快死了，年轻皇帝是个没什么魄力的东西，待到忠侯一死，朝堂说不定就是另一番景象，而燕王，很可能能够趁乱获重新追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戾太子死的时候，他便在心底发过誓，他日，他定要辅佐着燕王回到京城，夺取被如今龙椅上那竖子使诡计抢走的天下。

休息了两个月，回来了。

整理了一下心绪，还是决定继续慢慢写，把这个故事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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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