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培乘着马车一路奔波而归,跨进家门,云随举着把红色油纸伞,焦急容色不减。
“云随?”江培又沉重地看了她身后的云忍一眼,“你们二人要作甚?”
“云暕他们……”云随正想说什么,却被云忍打断,“他们上后山游玩,一夜未归。”
江培明显缓和几分,“无碍,后山是江家的,没什么危险。下了一夜的雨,他们估计今早就能回来了。以后在这暴雨天别白白挨冻了。”
云随正想探问别之惑然,家门外一行人的嬉闹声惹得人烦躁。可当看向来人,别再无半点怨言。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昨夜上山准备大吃一顿烧鸡的几位,竟都完好无损的未期归来。不过都灰头土脸的,惹得怎看着都干净的三位忍俊不禁。
江培悻悻然地瞅了眼云随,似是在诉说:“怎么样?我江培向来识相。”
云随无意瞥了江培的得意神色,才懒得细究那么多。
“云小随随!”江恋歌兴高采烈地招呼道。
云随点头应好。
二人挤在一起,或说是扭捏在一起。令身后众人忍不住发笑,换谁其实也听不到她两位在小声嘀咕什么,不过看着像是喜事。
“恋歌恋歌,你和姗雾怎么样了?”云随一脸八卦样,和薛僚的样子颇有九分像。
“不怎么样。”江恋歌诚恳否决道。
“啊?那你怎么笑得跟兔子得了胡萝卜似的。”
“我才不是兔子呢!而且我也没有得到胡萝卜。不过……她确实对我有并非常态之意。”江恋歌诚挚笃定道。
“真的?她?指的是洛无华吗?”云随眼冒金星。
“你们在聊什么?”此言一出,惊得云随心惊胆颤。举眸定睛一看,说话人并非是二人都相识的熟人,而是素不相识的一位冷艳娘子。让人看着着实惊心,像是要来报仇的模样,对世间甚为厌憎。
“说话!”冷厉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众人清一色直视着她。
“你是谁?”江恋歌乍然问道。
“月萑三少主,洛卿年。”娘子一脸盛态,气场十足,狠厉万分。洛无华见到来人也并无他意,喜色未见,却也只是呆滞地看着洛卿年的怒色。
“方圆十里,不失我心。”洛卿年逐字逐句说道,“无言独对秋事寮,自此一惘事竟成。”
洛卿年仰天长叹,“择日不如撞日,若是他日还能让我再听到你们这种闲谈,俗人任人宰割!”
“你个菜饼!你说谁是俗人?”江恋歌唾弃道,却并没有真正在诸位面前吐痰,可心中不断叫嚣着。忍耐一分难,坚持九分易。她还是维持了良好的姿态。
“恋歌!”洛无华神色哀伤,苦苦劝道。洛卿年盯着她有之很久,皱紧眉头却无话可说。
“江恋歌!不得无理。”江绫道。
江培不苟言笑,“三少主既来,那便甚好。莫要在意恋歌这跋扈之人。”
“无碍。”洛卿年说道。
几人也不在闹腾,便都默不作声地回了屋。
各自都换新衣裳之前,便聚在江宅的温泉里。此地甚美,雾气氤氲,花有艳丽,确实美哉。
有两处,一供女子,一供男子。中间有屏风而挡。
江烬珩拿出他珍藏的“小怪人”晃荡在沈溯月眼前,“哈哈哈,倔脾气的哑巴。”
“听闻江世子一贯玩世不恭,此次一见。真是让晚辈明白了:百闻不如一见。”盛玫燕将临失态,却忸怩而笑、拱手言之。
江烬珩与沈溯月离屏风处不远,对面一看屏风上的影子,再一听声音,便判断出来了。
“江烬珩这屁小子,少年时常常在府中练剑,基本不出府。结果呢?就只能拿个剑赛第一,他也就只能在剑赛耀武扬威了。城里有许多风华绝代的姑娘老是聚在一起捧他。
他一普通公子都快成传说了,见一面都不肯见。后来呢?江湖第一。女子都不敢聊他了。”路清风倏然阐释道,且不忘在补一句:“冥听少主,你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无人能比。”
“这狗厮儿这么厉害啊?”沈末桅吐槽说道。
“你是夸呢还是骂呢?”江烬珩问道。
“带着夸意骂你呗。”沈末桅笑道。
嬉笑过后,次日,江宅的异闻惊得众人不得好生安宁。洛无华匆匆跑去白念朝的客房,“姐姐!白姗雾修炼诡术而亡!”
白念朝一听,心中巨石压上。“什么?”
白姗雾的客房里挤满了人,却并不见她的身影。整个人显然消散,抹去在人间的任何痕迹。
洛卿年无喜无悲,跟在洛无华身后,亲眼见江恋歌其人不顾形象、控制不住地流着泪。嘴间呢喃着:“姗雾……姗……雾。若你有一线生机,我定一去不复返,换你而归。”
“行了!别哭了。给我站起来!你听不见吗?”江绫试图把她揪起来,无奈下不去手。
江恋歌听见了也不想起来,难道要她站起来晃悠得更失了形象吗?
不过片时,江恋歌忽然想起什么,惊喜得揪住云随的衣角,大惊失色说道:“花灼说的都是真的,她一定有救姗雾的办法,对不对?”
“我哪知道啊?”云随看了眼众人,尚是无力再劝。
“她一去不复返,还如此意外,我……我站不起来。”江恋歌哭声压住了说话声,整个屋子里的人,只有云随和江绫听见了她的一字一句。
“别怕,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定帮你找,你先不要自甘堕落。”云随宽慰道。
“嗯……嗯。”江恋歌起身,道:“我识得巫术,还有一线生机,我会让她枯木逢春。”
“你不要命了?”江绫说道。
江恋歌懒得管他,冲出客房,决定闭关一时。一行人坦然跟在她身后,无法予之劝言。奈何他们怎么劝她,她都一律听不见。众人只好聚在一起,守着她,能第一时间保她平安。
整整一日过去,屋里都无动静。众人察觉到不对劲,而江烬珩正手里捧着白衣木偶,呆滞地盯着它看。
瞬息,白衣木偶全身粲然,光芒耀眼,整个小怪人晃来晃去,当真焦灼。
“他怎么了?恋歌在习巫术,莫非他感应到了?”江烬珩道。
“我也不知能这样使唤他啊?难道?”沈溯月对上江烬珩坚定的眼神。须臾间,二人仓惶冲进屋子,其他人一律跟上来,进屋察看。
地上画着阵,还摆了一堆卷轴,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生机,只有江恋歌此人无声无息且平平稳稳地躺在阵的边缘,已然“升天”。
“恋歌!”吴愿和江培同时赶来,见到女儿如此模样,正想迈步去试探是否为真,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跑几步就跪在地上。吴愿觉得自己很可笑,“恋歌!习巫术,你的挽留之策错了啊!大错特错!”
洛无华没有流泪,只是黑发瞬间染白,她原地愣怔。江楠诧异地看着她,“我们故乡有个习俗,若是两厢情愿,则都无危无伤。若是一人相思,一人离去。那么相思的人如若被爱着,并且另外一人要你活着,就会是白发,因为她不想让你下黄泉路陪她。
如果她想让你陪她,那么你会染成黑发,要比曾经的黑发还要黑,预示了你会被爱着。如若她不爱你,或你不爱她,就会是红发。那么逝去的人定会化成厉鬼,而报尽对世间的仇恨。”
“就连我也不知,恋歌她竟爱意深沉而不自知。”江绫叹道。
“她殉情了吗?”洛无华一吐为快。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洛无华瘫坐在地,一往炯炯有神的明眸彻彻底底黯淡下来,就像白天顺变黑天,黄泉敲响了钟声,永远闭幕。
“我没有理想型,所有喜欢的人绝对是第一眼就看对眼的人,所谓喜欢即是欲相见。可还没怎么见到你心里,你怎么就弃我而去呢?”洛无华抽噎着说道,但她言语间从来都是不败。
于情不败,方作真理。
刹那间,洛无华杀气腾腾、暗眸狠戾。她说道:“我要死去的回忆同你陪葬。”
就像是下定决心的人,若不归于败,便坚决要斗胆一试。
洛无华一手撑着地,一手扶墙。晃悠悠地起身,在众人还在关心江恋歌之时带着长恨怨气离开此地。颤颤悠悠地走进江烬珩的房间,搜寻好一大气,最终抱着些卷轴从后门一路走向后山。
云望正好找江烬珩有事商谈,提着些糕点称心快意地到来,亦是看到洛无华神神秘秘地出了江宅。
“姐姐!你在这里作甚?”云添颇为激动地跑过云望身边,凑近一看才方量出云望神色失常。“姐姐!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云望未回答复,眼神一直盯着那道大门目不斜视,将提盒递给云添。“妹妹,去告诉江培大人,带一些人到后门这里来。只要出了后门,就要留意石地板上的白色鹅卵石!”
“好,好的姐姐。”云添也不问为何,便应着云望所说,在这府上找江培的身影。
云望吩咐完一切,先去一旁的水池边随手拿了十几块鹅卵石。随即就争分夺秒地跑出江宅,然而女子的手掌偏小,鹅卵石撒出来不少,有白有灰,等云望要低头准备扔白色鹅卵石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少了不少块。
云望没有万分急迫,一路跟着洛无华进了山中的露天山洞。看洛无华迷惘地寻路模样,概是第一次晓得后山有这么处景。
云望停在一棵树下,才觉手中鹅卵石已然空空如也,中途因为怕跟丢,隐隐记得还撒出了非白色鹅卵石。她懒得计较那么多,这棵树离山洞颇有距离,索性,她决定先跟着。
月色迷人,直射露天山洞,山洞石壁光滑白亮,趁着月色,闪得发光,映着投影,在露天山洞中折射出更多束光。
偌大的山洞中,显得洛无华的身形尚且瘦小。她盘腿坐在中央的方石上,甚是端庄肃穆。一道火亮的圆形光环,围在她周身,她的头顶上方映着巨大的人影。
云望觉得此人委实熟悉,却因为虚影模糊,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是谁?出来!”洛无华忽然睁眼,冷言质问道。云望身子一颤,半天没有应声,惊吓到不敢动弹。
鹅卵石无论颜色,因是月光照应,在这夜熠熠生辉,白光透亮、颇为晶莹。
江培与吴愿并不想参与此事,二人一同去寻江湖道士,让其他人去照看洛无华。
云添急匆匆地跑进江恋歌的客房,“江培大人,云望姐姐让我告诉你们,去后门,注意一下地上的白色鹅卵石。”
“什么?”江培挤在人群中,却依旧能听见云添的呼喊。只怕这小姑娘叫破了嗓子。
“江绫!你带着一些人去落实!”
“是。”
一直鸦雀无声的江烬珩站出来说道,“叔父!我能否同去?”
“去,都去。”江培附和道,乍然他又看向云添。
“云……云望姐姐,她正好路过。”云添想要欣喜地说出名字,却越发觉得乏力。
江培与吴愿走后,一行人跟着云添从后门离去江宅。
“望姐姐说,一定要留意地上的白色鹅卵石。”云添告诫道。
江烬珩走了一半,半蹲在地,“白色的?地上还有灰色的。”
“姐姐她,可能是随手抓的,走得焦急,就随意抛撒出了一些卵石,且不分颜色。”
“也罢,天色将要昏暗,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江烬珩指着视线中卵石的尽头,继续说道:“江宅后门若是直走便直通后山,两边是街道处,可鹅卵石走出江宅外几步地就没了踪影。难找,只怕费时费力不讨好。”
“那要怎么办啊?分头去寻?”白念朝问道。
“费人”,江烬珩直言说道,随即又撇头看着云添,“云添,你可有看到洛无华有何异常?”
“她好像没什么异常吧?”云添勤恳回忆着,却并未从记忆中寻到端倪。不过片刻她灵机一动,“她手中抱了卷轴!”
“卷轴?”江烬珩疑惑不解。
“江绫!你们故乡有什么关于‘相思染发’的其它轶事吗?譬如,修炼诡术大有人在,或说是巫术。”沈溯月探问。
“有有有,太多了。只不过我们故乡的诡术只能起死回生。”江绫如实答道。
“洛无华是你们故乡人吗?”云暕出声问道。
“这怎么可能?”路清风委实觉得问题荒谬。
“可能。”白念朝笃定,“江绫,‘相思染发’不可能对故乡外的人有作用吧?”
“确实。不过,若是爱到极致,反噬不论何人。”
“那怎么办?”云随心急如焚,“要不先上后山去寻她,若是不在再另议。”
“等等,”江烬珩举手以示暂停,“洛无华如果不是棣限人,她怎么使用巫术?她都不可能去翻看卷轴。吴愿正好也是棣限人。江绫,你从来没有注意到她习过巫术吗?”
“有,就是娘亲一把手,教给我和恋歌的。”
“习巫术一般在什么环境?”沈溯月道。
“安静、空旷、无人,还有……起码要在周围摆上三幅卷轴,并且是有关棣限独特巫术的。”江绫答复道。
“现已是戌时,加上花忱罗归位,须离近况偏偏晚间熙攘。聪明人绝不选择车水马龙的街市之中,一定会去这山上。”江烬珩道。
“对,对啊。那就好办了。”江绫喜叹道。
说罢,一行人顺势爬山。在这小路上,也拢共只遇到三块卵石,很有可能有好几块卵石被捡走了。最后一块是在一棵树下捡到的。
“没了?她们原地消失了?”路清风捡起卵石,惊叹道。
“哎!你的白衣木偶他在发光哎,它在晃荡。”孟冬羡对江烬珩说道。
江烬珩一听,疑惑一解,心道:“我说手怎么痒痒的。”定睛一看,相比下午发的金光,现在是红光,看来洛无华将要成功了。
白衣木偶挣扎出了江烬珩的手心,猛劲撞在江烬珩的胸脯上,差些给他摔倒:“嚯!”
“要死啊,这白衣木偶居然会飞!”路清风不敢多想,白衣木偶也不能说话,一个小小只自顾自地朝山洞飞去,越飞越高,恨不得让路清风看不见他。
众人一来,便听到洛无华在询问:“是谁?出来!”
山洞口前,挡着半圆形石壁,恰好挡住了单薄的云望。她身子颤得厉害,直到感觉到了一阵温暖的手掌搭在她的手臂上,她才抬眸激动得差些拥抱上去。
可惜她不敢发声,窘迫地看着云添。
“无论你是谁,请出去。”洛无华道。
众人只好纷纷走出去,总算让洛无华冷静下来。
江烬珩两手抱胸靠在颇高的露天山洞石壁上,双眼闭目,听江绫道:“先静坐,等等看,棣限巫术其实没什么危险。棣限虽是座山,山上人并不会因为修炼诡术而失去最初的淳朴之心,我们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任何危险。”
“况且,棣限巫术四大重中之重,只要中了三条,就很容易成功,不会影响到自己以及周围人的。”江楠补充道。
“洛无华她,头顶处是白发,发根及中处还都是黑色的,看来反噬没那么严重。”云随叹了口气,颇有抚慰之意。
“哎?山洞前这条清澈小溪,什么时候有的啊?”云暕呆滞地望着小溪。沈末桅跟在季秋河之后,上前丈量片时,又指着斜方处的枯树。“早就有了吧,只是我们没有看见。”
“真是奇水啊!又发紫又发蓝的。”孟冬羡蹲在小溪边,身旁站着颜如意,二位挚切揣摩。
“它还发着光。”颜如意笑道,“红光,添了一份色彩还挺好看。”
云想容也走近,“真的哎。”
“水中有花!白色的,莫非是莲花?”路清风道。
“怎么可能?不要乱猜忌。”云暕也凑近一看。
盛玫燕本来想耐住性子,但一听小溪边旁人各个欣喜畅言,便拉着白念朝想前去一看,说什么也要探个究竟。
“哇!远处看不怎么样,近处看是真美啊。”盛玫燕激动道。
江绫一听,也走向前去,默不作声。
“没见过世面!那可是稀世药材,浮倾池。”公子从树间一跃而下,震起叶落花落,其人两袖春风、儒雅风流。
江烬珩忍住笑意,“南公子别来无恙。”
“江烬珩?”南隐双热忱且急切地向前跨出一步,语中笑意未止。
“南隐双?青鸾出色弟子之一,你们江湖人果真是一家亲。”白念朝插话道。
“不过话说,天下江湖人乱造,人多且杂,有世家公子也有文官武官。倒是出自青鸾派的徒弟没能抢过叶鹤苌的风头,怎么就会出了个江烬珩呢?”盛玫燕道。
“哪敢抢啊?”又一位公子倏忽走出来,一手玩着两根木棍。木棍烧焦成黑炭色,这位公子却不嫌弃。
“华绝义匿迹多年,江湖没听到你的近况,原来是去烧炭了。”江烬珩乍然噗嗤一笑。
“滚滚滚,这是棍!骂你这个傻棍!”华绝义眯着眼睛,忍俊不禁。
“人多当真热闹,不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不是江家后山吗?”云暕问道。
“偷偷来的。”华绝义调侃道。
“噗哈哈哈,有意思!”
“不过江烬珩这么有天资,为什么叶鹤苌不收他为徒呢?”路清风笑谈。
“你看江烬珩,像是乖乖听话抄书的人吗?”南隐双走近江烬珩,这才发现沈溯月这么长时间装聋作哑,原来是在做白衣木偶。
“少主,你是有多喜欢这种白衣木偶?在未许那些年,就见你经常做这些,你很寂寞吗?”南隐双问道。
“不!我很无聊。”
“寂寞和无聊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一样。”沈溯月执拗地坚持着自己的“不一样”原则。
“我就说吧,我们此次来,是嗅到白衣木偶身上的气息,很奇特很怪异。所以就随着气味来了。”华绝义道,“只是,露天山洞上被施了结界,除了山洞里的人打开,其他人都打不开。”
“嗯。看出来山洞中的那个人,精通棣限诡术,因怕反噬,还一并施法在附近变出了小溪,开了浮倾池。”南隐双意味深长道。
“还真看不出来哎,洛无华往常平易近人的。”云暕叹道。
“可惜了我最爱的两根木棍,因为试探结界被烧焦了。”华绝义差点哭出声来。
“哦对了,我们也不只是来帮忙的。因为偷了人家摊贩的米糕,被他家家主一路追杀到这里来。现处于窘迫,所以恳求哪个富贵人施舍点银两救我二人一命。”南隐双道。
“哟哟哟,多年不见南公子,这回一见变得这么不堪入目了。我是真好奇,江烬珩这人是怎么从十五岁活到二十七岁的。”路清风狞笑得简直不怀好意。
“你想知道我江烬珩独家秘诀吗?”
“想想想,年轻时吃点穷苦,年老时就不怕挨饿了。”路清风欢欣愉悦地走到华绝义身边。
“过来,凑近点儿说。”江烬珩招呼着路清风过他跟前。
路清风也不多想就走过去了,只听江烬珩道:“首先,跑去咏凉镇,然后盗走路家的家产,最后发家致富,看你变穷。”
“我靠!这什么歪理了?”
沈溯月笑了一声,“江烬珩,给你木偶。别吓唬越活越年轻的大小人了。”
“咳咳,溯月,莫要插嘴路家主。”沈末桅忽然走到路清风身边,“做木偶干什么?”
“凑对呀。”江烬珩道。
“嗯?给我也做两个。”沈末桅惑然一阵随后道。
沈溯月从一旁的青石上抱来好多白衣木偶,“我沉默了那么大一气,木偶好说。”
路清风伸手道:“给我也来两个。”
“我也要。”颜如意笑道。
“那就不客气了。”白念朝接过两个白衣木偶,在场的每一位都有。
“好了,人凑够了。我们聚在一起,可以把结界打开,以此教洛无华收手。”沈溯月说道。
“为何要收手?”江绫道。
“起死回生本就不存在。”江烬珩道。
于是众人聚坐在一起,仪式还未开始,露天山洞的结界已先破。
众人纷纷入这山洞,洛无华胸口一痛猛地吐血,“失……失败……了。”她挣扎着说道,又望向朝她赶过来的一行人,半天语塞无言以对。
“无华!你要姐姐担心死你?”洛卿年先一步上前,扶起洛无华。
而现在,洛无华全发都变白,却并未有一丝沧桑之意。
“恋歌和姗雾的魂魄还没有完全消散!余有残魂!”江绫眼冒金星,感叹道。
“思念成疾,应该彻底离开才是。”洛卿年狠言道。
天色渐亮,山洞的每束光仍旧依存,只是月光遗失在醒目的白天,阳光温暖。山洞间的潭水,水光潋滟。石壁上的紫藤萝乍然遍布,黾勉生长,甚为疾速。
中央的两颗枯树也已然艳丽芬芳、瞬间茂盛。芙蓉树花开,不是灵魂永在,是有人在黾勉挣扎,换来勃然。
可惜终未见,不知魂。连梦中人也不曾知晓,她早已苦尽甘来,冥冥之中实现了不朽的愿望。
头顶上的虚影早已不再浮现,只是除洛无华此人,他们都并不知晓虚影曾来过。
“无华!这一世你且好好活着!下一世我愿躲不过你的东南西北。”江恋歌道。
洛无华欣慰一笑,“尚存在阳间,别拿这股幽魂吓唬我。”
只有姗雾在冒着烟,“你俩何时,这么好了?”
洛无华跟着一行人下山,听着两股幽魂的对话,也只有她能听见罢。“无月独上溪田,却话月夜深冥。不知花开以为花无。”
“好啦好啦!诗意正浓,你也不要伤心啦!”云随扶着洛无华,安抚她道。
然而江烬珩与沈溯月各自听着嘈杂声,独自笑而不声不响。
“喂喂,你们谁有几个闲钱啊?我这还要赔米糕呢。”华绝义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有有有,拿去。”江烬珩须臾间回过神来,递给华绝义一个荷包。
“乐哉!”华绝义欣然接过荷包,笑得不明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