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朝夕 第16章 喂，下来

齐朝的脸近在咫尺，江晓夕的脸烧起来，也发现了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

比如原来他的泪痣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痣，他的眉间有一道疤痕，被眉毛遮着所以无法清楚的看到。

大概是被江晓夕灼热的眼神盯着，齐朝的脸慢慢有些红晕，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江晓夕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概是男女朋友，他莫名感觉心很痛。

“啊！痛！”江晓夕叫出了声。

齐朝什么也没说，但手法变得更轻了。

“齐朝。”

这是江晓夕第二次郑重的叫他的名字。

“嗯？”他的声调扬起来。

“我饿。”

齐朝的手顿了一下，低下头，拧上药膏的盖子。

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光的照射下感觉有点不真实。

江晓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他们现在还是不熟悉的关系。

可这却是这一刻他最真实的感受。

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齐朝会是什么反应。

谁知他并没有拒绝，而是转身去了厨房。

江晓夕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身在梦境里。

如果现实也像这般过着平淡的日子那该多好。

然而人总是要醒的，梦会结束，糟糕的生活还要继续。

江晓夕这样想着，靠着柔软的床边，沉沉睡去……

江晓夕醒来时，发现他们二人此刻并不在屋内。

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顿时觉得尴尬，于是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拿上书包要走。

突然发现有人在门上留了便条，不知是他们其中谁写的，看起来很潦草。

“桌子上有早餐，记得吃。”

江晓夕转过身，果然看到了一份早餐，犹豫了一下，他拿起来，迅速出了门。

这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父亲外出干活，江晓夕则闭门不出，躲在家里看书。

不知不觉有些困倦了，枕在胳膊上打起盹来。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惊醒了他。

“喂。”

“下来。”

一个男生的声音。

江晓夕奇怪的看了看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他打开门，趴在栏杆上向下看。

齐朝撑着一把橘色的伞，是灰蒙中的一抹亮色。

他站在楼梯口那儿，似乎还抽着烟。

江晓夕雀跃不已，穿上外套跑了出去。

齐朝听见楼梯间的脚步声，提前把烟掐灭。

江晓夕走的很快，到了平地上站定，一溜烟儿钻进齐朝的伞下。

他仰着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齐朝。

齐朝不敢对视，别开头，提起手里的东西给他。

“昨天答应你的。”

江晓夕朝他手里看去，是两个饭盒，里面隐隐有饭香味传来。

“啊，谢谢。”

江晓夕有些惊讶，接过来，忙道谢。

没想到他还记得。

“上晚自习的时候……等我。”

齐朝突然扭捏起来，不自觉的晃着脚。

“一起去。”他又补充了一句。

江晓夕心里乐开了花：“好。”

“那我走了……”

“嗯。”齐朝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他上楼之后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地上到处都是水洼。

江晓夕拽了拽书包的带子，走向墙角等待的齐朝。

他换了一件不同样式的黑色冲锋衣，衬的脸越发白净，因为不苟言笑，整个人倒显得有些凌厉和疏离了，江晓夕莫名有些怕他。

“走吧。”江晓夕说。

齐朝点点头，抬脚向前走去。

江晓夕需要加快脚步，才能和他并排。

齐朝只是一言不发的走着，江晓夕觉得别扭，盘算着开口说些什么。

“齐朝，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明明并不是很出格的问题，江晓夕却有些底气不足。

齐朝不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太强了。

齐朝听见他的话，突然停下来，跟在身后的江晓夕差点又撞在他后背上。

他转过来，看着江晓夕。

“没有。”

十分冷淡的回答。

江晓夕失望的哦了一声。

“想去春城。”他看着江晓夕低下的头，突然说。

江晓夕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春城？”

好熟悉的字眼。

江晓夕突然联想到清河镇，可是记忆里并没有关于春城的任何信息。

如果能和他同去就好了，江晓夕只是暗自想着。

齐朝大步往前走去，江晓夕小心翼翼跟上，好像生怕他抛弃自己。

快要出巷子口时，一辆轿车迎面飞速驶来，齐朝看了一眼旁边低洼处积的泥水，反应迅速，向着反方向走去，他一把拉住江晓夕的手，将他推到墙边，两只手举起衣边，把他圈在怀里。

江晓夕一动也不动，任由他遮住自己。

轿车经过，泥点飞溅四处，全溅在了齐朝的外衣和书包上。

黑衣服上的点点白色，像是幕布之上的星辰。

江晓夕微微偏过头，离齐朝的脸只有几厘米，距离之近，似乎再一转动，就可以亲到他的脸颊。

齐朝察觉到，立刻直起身来，放下衣服。

“车来了。”

他快步前行，向公交车站走去。

江晓夕急忙跟上他。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站停，刷卡的提示音传来。

放眼望去，车上只剩一个空座，齐朝在空座旁站下，却没有要坐的意思。

江晓夕来到他旁边，看了他一眼。

既然齐朝不坐，他也不好意思坐，还是两人都站着吧，他心想。

谁知齐朝右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按在座位上，江晓夕诧异，正要起身，齐朝突然脱了书包，放在他腿上，江晓夕被压着没法起来，心里也平衡了些，抱紧齐朝的书包，安心坐着。

齐朝目视着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江晓夕小心抬起头，能看见齐朝清晰的下颚线和睫毛。

只要齐朝在身边，他就有很强的安全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源自哪里。

来来往往的乘客上车、下车，都不会逗留太久，他怕齐朝也同他们一样，只是在自己的人生里经过一段路，留下一个不浓不淡的痕迹便离开。

天黑了，车厢内的灯白晃晃的照在头顶，在这一刻有些失真，每次去学校的这个时候，江晓夕总会有奇怪的紧张感，仿佛下一刻高考就要到来。

看的久了，江晓夕也转过头望向窗外，夜晚的霓虹灯亮起，他心底升起一阵淡淡的悲伤，狂欢与孤独，爱与离别。

江晓夕骨子里是一个文艺的人，注定多愁善感。

在他身旁，齐朝的目光向下移，落在江晓夕的侧脸上，他注视着这个身上同时兼具希望与孤独的人，内心除了好感，更多是好奇。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吸引，大多是从好奇心开始的。

齐朝看到了江晓夕心脏处校服上的空缺，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

江晓夕转过头时，他又迅速看向窗外，压下了扬起的嘴角，装作在沉思。

离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公交车准时准点在学校门口停下。

两个人下了车，一同向校门口走去。

白妍和白姝站在一起，不知道是在等江晓夕，还是在等齐朝。

看见他们两人一起走过来，白姝似乎有些吃惊。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还想把齐朝介绍给你呢。”

她对江晓夕说道。

江晓夕不好意思的晃了晃身子，躲在齐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