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生体 第3章 基因异常

随着这句话清晰传入耳中，男人愣了片刻才注意到身旁的妻子拱着身体在发抖，他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医生，紧接着就是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咕噜声，男人手忙脚乱地将已经在宫缩的孕妇抱上治疗车上，跟着护士匆匆赶往产房。

治疗车从面前经过时，钟离宣退让到走廊边，下意识瞥了一眼治疗车上的人，刚才还觉得这孕妇面熟，原来是和他住同一个小区里的。

喧闹的走廊在产妇被推进产房后归于平静，围着的人群也跟着散去，不过也有不少人偷偷地打量着异国面孔的洛菲纳。

洛菲纳并没有在意那些朝他投来的目光，他转过身，不巧就对上了钟离宣的目光，吓得他撒腿就想跑。

这种感觉让他有种像是瞒着父母偷溜出去做坏事被抓现行一样。不过转念一想，他跑什么呢？钟离宣又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想到这里，他暗松了一口气，垂下的视线却刚好对上男人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在越过对方时不由加快了脚步。

洛菲纳来到电梯口，看着上升的电梯数字停止跳动后才走进另外一部电梯，电梯门合上又缓缓打开，钟离宣那张面瘫脸再次映入眼帘。

对方跨步走了进来，站在距离他只有一步的后侧方。

这个站位和距离对于拥有蛇类基因的洛菲纳来说太危险了，特别是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会让他的神经变得高度紧绷，一旦空气的流动发生变化就会以闪电般的速度进入蛇类防御机制。

洛菲纳必须和对方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否则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形态转变而暴露真实身份。

就在他准备移到电梯里侧时，就听到身后的人说道：“帮忙按一下12楼，谢谢。”

洛菲纳僵硬地收回脚，看了一眼面前的楼层标记，12楼是肿瘤科。

在电梯启动上升期间，两人没再说话。洛菲纳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仿佛有重量般落在他的后颈上，他开始猜测钟离宣来医院的目的。

是生病了吗？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决了，因为钟离宣身上的激素和生命体征都很平稳，洛菲纳知道他的身体很健康。

或者是来医院探望病人的吧。

“叮”

电梯在七楼停下，门刚打开，洛菲纳率先走了出来，没去管身后的人。

对比一楼白色调的装修，七楼的妇产科就显得温馨很多，粉色的墙体上贴着各种母婴提示的海报，就连护士服都是粉色的。

不少病房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洛菲纳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这些新生儿都很脆弱，除了缺乏天生的生存本能外连对外界的信息都无法接收就脱离母体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乱作一团的公寓，洛菲纳想或许并不只有这些幼崽生活无法自理。

这时，有两个护士拿着托盘从手术室出来，上面放着用过的医疗用品。两人挨着极近，小声讨论道：“那早产儿转重症监护室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另一个护士摇摇头，有些惋惜道：“这病目前没有特效药，李医生都让孩子父母放弃治疗了。”

“唉，那么小的娃生下来就要遭罪受，可怜啊。”

“可不是吗，刚生下来全身皮肤都溃烂了，连经验丰富的护士长护理起来都显得无从下手。”

洛菲纳听完护士的对话，大概能猜到是刚才那个孕妇分娩生下的早产儿。他的视线落在那团染了血的棉球上，本来还想去手术室碰碰运气的，没想到这俩护士手里就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早产儿得的并不是普通的遗传性大疱性表皮松懈症，但具体是不是他想的那样还需要拿到样本分析后才知道。

洛菲纳从医疗垃圾桶里将染着血的棉球翻出来装进密封袋中，随后就准备离开医院。

他在等电梯时，莫名又想起钟离宣去了肿瘤科。正想着电梯就下来了，里面有三四个人，洛菲纳没有进去，上了另外一部上升的电梯。

肿瘤科里的病气很重，洛菲纳一进来就能感受到了这里大部分的患者身体都出现了基因异常。

普通人类的抗体很少，一点点的基因突变就会引发各类不同的疾病或者癌症，这些疾病的出现到治愈的过程通常都是在推动文明的发展，所以不管是放在哪个星球，这都是需要攻克的问题。

洛菲纳并不想过多干预，毕竟他的存在已经超出人类的认知。

他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钟离宣的身影，心想对方可能早就离开了。

洛菲纳准备回去时，就看到几个护士和一个医生从病房里出来。

一名男性护士问道：“汤医生，这怎么处理？”

“先送去停尸间，然后报警，如果还是联系不上家属就按医院流程处理。”

这里的按医院流程处理，其实大部分都是把死者的遗体捐献给医学院和实验室。

洛菲纳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显然是没气了，白布盖过了头，一截手臂裸露在外面。

医院的停尸间在另外一栋楼，两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往前走，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问道：“今天第几个了？”

另外一人答道：“第五个了。”

高个子男人忧心道：“这病死亡率那么高，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听上头的人说还没有检测到具体的病因，也没有药能治。”

“嘘！”矮个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睛四处张望，没发现有人后才松了一口气，压着声音谨慎地说道：“说话注意点，上头说这事得保密，不然引起恐慌就麻烦了。”

高个子男人点点头，两人结束聊天就把病床放在一间停尸房里，做好登记关上门就匆忙离开了。

洛菲纳确定没人后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露出一张面容凹陷的脸。

视线落在尸体的手臂上，眉头不由得皱紧。

整条手臂凸起的血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紫黑色肉瘤。

他将手指放在那些肉瘤上，微微用力往下按压，里面仿佛是有生命一样在跳动。

洛菲纳不由得想起蔓延至整个维塔拉星球的基因病毒，那些感染者的身体上也长满了肉瘤。

“看来你也发现了异常。”

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把洛菲纳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

对方显然是站在门口多时，早已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

洛菲纳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谁？”

男人没回答他，继续说道：“你在急诊部建议一个孕妇去做基因检测，我就注意到你了。那孕妇生下一个患有严重疱疹病的早产儿，正常的产检是没办法检测出来的，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健康的吗？”

洛菲纳察觉到面前这个人有着非常敏锐的洞察力，甚至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跟踪他。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察觉到了危险，洛菲纳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人说道：“在提问题的时候你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

“抱歉，我太兴奋了。我叫闻樾，是专门研究生物学的。”

这个名字洛菲纳倒不陌生，并非是他认识这个人，而是他在学校的实验室待的那一个月里，偶然一次从何教授嘴里听过这个名字，只是谈及的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闻樾曾经也是何晟铭的学生。

洛菲纳并不想跟这人继续拉扯下去，敷衍道：“我乱猜的。”

闻樾笑了一声，看穿他的谎话，说道：“这四个字并不成立，没人会在没有任何依据的前提下去给别人建议，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对你非常的感兴趣。”

洛菲纳抿着嘴唇不出声，这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

因为他从闻樾的眼睛里看到所有研究者的偏执。

闻樾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偷偷拿了孕妇分娩时染血的棉球，那些血液没有经过处理已经失去活性了。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提供样品、器材和一间实验室，你可以尽情的享受实验带来的愉悦，怎么样？”

对于一个热衷做实验的人来说，闻樾提供的这些东西是没办法拒绝的。

但洛菲纳知道眼前的人不过是抛出了一个诱饵，闻樾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他必须尽快离开。

洛菲纳从口袋里拿出密封袋，举到闻樾的面前，带着一点儿笑意道：“闻先生，你说的是这个吗？我确实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不过至于这些血是谁的我并不清楚。哦，对了，我捡这东西只不过刚好是因为有课题小组要做个小实验需要用到而已。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先走了。”

闻樾再次抛出诱饵：“这具感染者呢？”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死人没兴趣。”洛菲纳说着就越过他，闻樾突然开口道：“长青路67号，你会来找我的。”

洛菲纳出了医院，手揣在口袋里，捏着密封袋上的圈口。

这些被当成医疗垃圾扔掉的染血棉球对于这个星球的人来说确实已经没有研究的价值了，但洛菲纳有办法从里面提取到他需要的基因信息。

洛菲纳回到公寓发现钟离宣还没有回来，就一头扎进了另外一间房间里。

他取出一次性的医用手套戴上，拿出一只镊子将棉球取出来，随后放进一个培养皿中，倒入适量的纯水将棉球里的血液稀释出来，最后加入分离液。

等了有差不多三分钟，培养皿里出现了五种不同颜色的液体。

而最上面的一层蓝色的液体是洛菲纳没想到的，也是他最熟悉的，但不应该出现在普通人类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