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甫惟明登基以来,严把户籍管理。在乐伦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户籍、身份通牒,便于管理,从而把整个国家的人口都严密监控起来。因此,每逢有命案,官府都会派仵作查验,登记在册,销除户籍。
郑开凡的话一落,葛岭门的一众弟子皆哗然,致命伤口早已查验完毕,他们早就认定了凶手是楚亦昀。此时听掌门人这样说,都觉得愤愤不平,有几个位分高的弟子更是愤怒地围上郑开凡,七嘴八舌地表示抗议。
执明和浅秋听得,都在心里却骂了一句老狐狸,这样都能被他钻到空子。
弯了弯嘴角,卿落从袖中取出三张纸,递了过去,慢条斯理地说:“你说的伤口验证,可是这个?”
郑开凡摆手止住门派中人的嘈杂,接了过来,翻看一眼,说:“确实是官府出的三位掌门人的验尸证明。”
执明等人还不清楚卿落究竟想做什么,那三份仵作的证明他们也看过几遍,上面写的伤口情况确实可作一份确凿的证据。见郑开凡看完,浅秋就伸手接了过来,和执明凑在一起再次仔细查看。蒋云杰也靠了过去。
稍一思索,皇甫湜倒是已猜到卿落想做什么,唇边染了两分盎然趣味。
再取出几页纸,卿落笃定地说:“那再看看这三份。”
郑开凡狐疑地接过来,认真地翻看一遍,轻笑道:“这三份是以往死于‘蓦然回首’之下的伤口证明,跟鄙门前掌门的伤口情况可是一致的。”
看到她拿出这样的证据,葛岭门的弟子都喧嚣起来,纷纷取笑着。
卿落不做理会,认真地反问:“你可都确定了?证明不假?”
再次认真看了一遍,郑开凡点点头,把手中的纸张传给身边的门人,说:“确定,上面皆有官府印鉴,作不得假。”
卿落笑了:“那你可有发现这三份有何差别?”
诧异地看她一眼,郑开凡赶紧把三份资料都从弟子手中夺了过来,认真地比对,半晌后,大松一口气,说:“并无差异!所有伤口的情况都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异。”
卿落指指浅秋:“那再把六份证明做一次对比吧。”
心中一颤,郑开凡隐隐察觉到卿落的目的,迟疑着不敢接浅秋递过来的那份伤口证明。
卿落再也不看他,低头好整以暇地整理着手中长笛的流苏。看她如此情状,皇甫湜若有似无地笑了笑。
执明也清楚卿落想做什么了,不容分说地把浅秋手里的纸张塞到郑开凡手中,带着戏谑笑问:“郑掌门,您是想自己看,还是我给您比对?”
瞪了他一眼,郑开凡抖开手中的纸张,开始左右对比起来。仔仔细细比对过一份后,郑开明神色暗淡下来,开始着急地比对剩下的,越看越觉得心慌,最后比对完,额上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久久不能言语。
在他身边的弟子们着急知道具体情况,赶紧把他手中的资料抢了过去,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吵闹着。
“怎么样,郑掌门?”
执明笑嘻嘻地问:“这些不知道能不能洗清我们墨阳楼的嫌疑?”
尚处于震惊之中的郑开凡喃喃道:“往年三份伤口证明都丝毫不差,新近亡故的三位掌门的伤口比之却有长有短,有深有浅,看来确实非楚楼主所为。”说完这些话,郑开凡才回过神来,对着卿落深深一揖,带着歉意说:“卿落姑娘,鄙门前掌门人的死竟被有心人牵扯上贵楼,实在是抱歉,改日在下定亲自上门给楚楼主道歉。”
整理好长笛的流苏,卿落听到郑开凡的话,摇了摇头,说:“不必!既然郑掌门也清楚此事与我们墨阳楼无关,那便不打扰了,希望贵派前掌门之死早日水落石出,告辞。”说完,毫不含糊地旋踵离去。
执明赶紧把卿落带来的资料夺了回来。
“且慢。”
快速地盘算了一番,郑开凡赶紧走上前来,讨好地对落后的执明说:“鄙门前掌门死得蹊跷,不知道贵楼是否能提供一二线索,好助我们早日破案,以慰前掌门之灵?”
竟然请疑凶方来调查案件,执明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蒋云杰怕他说出逾矩的话来,赶紧转过身来,沉声道:“郑掌门,能洗清楼主的嫌疑,已是万幸。余者,请恕爱莫能助,再会了!”
蒋云杰话里有话,郑开凡自然听出来,赶忙止住了话头。
执明和蒋云杰向场中众人一拱手,紧赶几步,跟上卿落等三人。
执明再一次强行忍了忍,着实又没忍住,低声问:“小姐英明,单独看伤口证明,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你是怎么发现伤口有问题的?”
卿落笑笑:“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执明低头仔细斟酌这句话,浅秋却问了出来:“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难得聪明了一回,执明得意地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既然把伤口弄得跟‘蓦然回首’的剑伤相似,嫁祸给楼主,小姐就从伤口来证明楼主的清白。这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浅秋不由得击掌赞叹一声,赶紧追上去奉承:“小姐英明!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葛岭门众人,执明压低了声音问:“小姐,昨日之事,就这么揭过?”
卿落冷笑:“时候未到。”
这次执明也闹不懂了,与浅秋对看一眼,两人同时默契地看向蒋云杰。
蒋云杰一耸肩,一摊手,毫无心理负担地跟上卿落。
执明强撑着道:“这个时候嘛……自然是小姐认为到了的时候……”
本来还一脸期待地听答案的浅秋没耐性听他说完,翻了个白眼,赶忙跟上卿落,再也不想理他。
目送他们离去,弟子们都围了上来。
郑开凡怅然一叹,摆摆手,阻止大家发表意见,解释说:“楚亦昀很少在世人面前出手,师傅以前说过,他那招‘蓦然回首’就只杀了三个人。这三宗命案发生的时间,最久远的,相隔有三年之久,可三个伤口,一丝一毫的差异都没有!由此可见,这一招,楚亦昀练得是炉火纯青。相比之下,新近亡故的三位掌门的伤口参差不一,无一与当年三个伤口一致,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个人,到底是与我们三派有仇,还是对墨阳楼有怨,就不得而知了。”
一众弟子这才恍然大悟,知道己方被人利用,都表示气愤不过。
抬头看了看时辰,郑开凡再度叹息一声,有点多余地缓缓说:“事发距今不过四天时间,墨阳楼就可以把相隔天南地北的几宗命案卷宗拿来对质,看来江湖传言并不虚,他们的情报网络应是十分便捷发达。要是得他们相助,前掌门的案子何愁不破?”
摇摇头,郑开凡再也不理会还在喧嚣的门中弟子,也懒得再继续未完的接任仪式,负手于后,缓缓离开,满心想的是如何提高弟子们的武道修为,重振门派的辉煌,还有就是尽量想办法不让今日之事传出去时本门的脸面丢得太厉害。至于更深一层的计较,那就是他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