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烬 第2章 第 2 章

赶到禹王府的时候，白绫已经挂满门口，我下车的时候脚一软便直接栽在地上，小竹赶紧上来扶我，周允衡也从府里冲出来将我搀住，焦急地问我有没有事。

“阿姐何时走的”

“今晨。昨晚突然急产，但是母…如姐身体实在亏损，难产。”

我走进灵堂的时候，英姐儿在奶娘的搀扶下正跪在棺边，见我来了立刻笑嘻嘻冲过来“小姨小姨，我好几天没见你了，你去哪里了呀，阿娘是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玩了呀，为什么你们都不带我。”

“英姐儿乖，小姨今天不就来了嘛~”我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屏住眼泪，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一些，以免吓着她，哄过之后赶忙让奶娘先将英姐儿带去后院吃饭休息。

“我想看看姐姐”

“别了，绾绾，我发誓我爹找了最能干的仆妇给如姐盘头穿的衣服，她现在绝对是顶好看的样子。”周允衡上来想挪开我扶着棺椁的手。

我死死的扒住，十个指节都泛了白，小竹在身后啜泣着拉我的手，嘴里嘀咕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只记得周允衡突然急切的眼神。

当我再醒过来时，看到熟悉的房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府上，小竹听到我微弱的声响激动地几乎要把手里的药汤全洒了，甚至飞溅了几滴到我脸上

我嘶了一声，“你都快能出嫁的年纪了，怎还这般毛手毛脚，我要去找乳娘告状。”声音沙哑地令我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像是从一副即将寿终正寝的老妪身体中发出来的。

“对不起，小姐，我……”小竹拿了手绢来替我擦拭，又抬手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

我才注意到她一双眼睛都哭的又红又肿的。

“没事，死不了，阿姐出殡了吗？”

“明天，侯爷本想让王府再停灵几日，但是王爷说请人算了时辰，实在不好拖延。”

“现在几时了？”

“巳时了”

“赶得及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睡会儿，晚上我去王府守灵。”

“小姐，你才刚好，还是不要折腾了吧”小竹给我递上茶水，眼神里还流露着担忧。

“不碍事，我想去陪陪阿姐。”

“可是…”

“韩树？如果真不想让我去那不如我直接殉了一了百了。”

“呸呸呸，小姐，你别乱说，不是侯爷的意思，是我担心你，”小竹连忙摆手，我还想继续说，她又急忙开口，“小姐，侯爷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你在王府昏倒没多久他就赶来了，把你带回来之后就一直亲自看顾你，找了好多郎中，甚至去请了御医，两天两夜就这么陪着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刚刚宫里传信说圣上召见，他才走。”

“如果真在乎我，圣上又如何……”

“什么？”

我打发了小竹离开，只觉得眼皮沉重。

再次醒来的时候，韩树坐在床边正定定地看着我，手指若有似无地轻抚我的额头，见我醒来，并未惊讶，只淡淡地收回手，自然自若。

“如若今日我垂危了，你还会离开吗？如若我今日突然殁了，你会后悔吗？”

“会后悔。”

韩树又叹了口气，轻轻拂掉了我掉落的那滴眼泪。

我在心里笑自己傻，又何苦多问这一句话。

自他认了爹爹做义父入了族谱之后，他每每见我总是要这样叹气，总像是我在无理取闹，我不能理解，就像我也越来越分辨不清楚他眼里的神色。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倔，我也没想到，如姐她”韩树替我掖了掖被角，定定地看着我，缱绻的眼神里带着真实的懊悔和自责，灼热地让我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1年前的朔城，我偷偷跟着爹爹去边塞被发现以后，爹爹就让韩树陪我留在朔城，我第一次看到草原，每天都要去找个小草坡晒太阳，他就坐在我旁边不远处，总是偷偷地温柔地看着我笑

终于有一天我直愣愣地问他是不是喜欢我

他征了一下旋即转过身去让我不要胡乱猜测，但是耳朵却红了个彻底。

我借着略高的地势，小跑着扑上他的背，他像是知道我会扑上来一样，稳稳地接住了我。

可能是因为从朔城回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这么温柔的眼神了吧。